距離英國海戰已經過去了一周了。
短暫的慶功會之後,包括安妮女王復仇號在內,所有非官方性質的城市戰艦全部回家修整,該換零件的換零件,該補膛線的補膛線,該給甲板打蠟的給甲板打蠟,以及該返工的回爐重造,一切盡然有序——帶著那麽點沉悶。
雖然隊員戰死已經是常態,職業者四個月也都適應了身邊人突然暴斃的情況,但是真碰到這樣的事情,是個人都會低落一陣子——哪個國家都不例外。
諸葛嗣感慨自己可能帶著一身的晦氣,走到哪兒哪兒出事兒已經不夠了,現在他已經超過柯南了,至少人家每到一處最多死個位數的人,自己呢?最少都是三兩位數起步。
“趁著年前掃房,爭取把我這一身的晦氣掃個乾淨怎麽樣?”諸葛嗣泡在澡堂裡——武鄉侯號現在越來越朝著後勤艦靠攏了,應陳瓊他們這群南方人的要求,以及項磊沈浩等宅男起哄,中式日式羅馬式的澡堂趕工完成,現在諸葛嗣他們是第一批試用者。
沈浩在旁邊搓著自己的盾牌——那是冬至,雖然澡堂裡的人都知道她現在看著是塊兒盾牌,可一想到這盾牌能變成個嬌滴滴的大姑娘,幾個大老爺們兒各個都不太自在。
“別說這不吉利的,年前說點吉利話過完年對你有好處,對了,年初一我和老爹去趟地獄,見見我媽,其他成員也都打算出去玩兒一兩天,你怎麽樣?”
“我就不了,沒時間,愛德華和克裡夫催得緊,臥龍崗號的改造就要完成了,紫的急訓升級也讓她升到了五十級,能夠生出智商夠用的小蜘蛛了,我該出發去美洲了,還有任務呢。”
諸葛嗣伸了個懶腰,熱水泡的舒筋活絡,後背嘎巴嘎巴響,“難怪日本人喜歡泡澡,是舒服啊,感覺以前戰鬥留下的老傷也舒坦多了。”
“林萱給咱們加了藥浴,只是味道不那麽衝就是了。”苗蕙靠著浴池,僅有個位數的體脂率和充滿雄性氣息的肌肉塊,就算是諸葛嗣看了都羨慕的要死,只不過那一身猙獰的傷疤,以及那漫布全身的縫合疤痕讓他看著格外的恐怖。
這些傷疤大部分是哲學王給他留下的,至於那些看著像倒膜玩具的模具縫一樣的疤痕,則是神殿給他更換骨骼和神經的時候留下的。
“美洲啊,”章龍和王驅正在對飲,“美洲哪兒?”
“墨西哥,不過更準確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多留神吧,那地方跟金三角差不多,民風淳樸的跟哥譚似的,還邪乎,我在那邊兒沒朋友,因為那邊都是些翻臉不認帳的沒規矩混蛋,黑醫都不接那邊的生意的,有命賺錢沒命花錢啊。”
諸葛嗣點點頭,“你爸也跟我說過,不過應該沒事兒,我這次學聰明了,等臥龍崗號一飛到墨西哥附近,留個坐標點我就讓它傳送回來,騎著橙飛過去就行了,我估摸著大晚上的,沒燈塔誰會看海面上多了個黑漆漆的城市戰艦的。”
“用核潛艇送個蛙人,成,這動靜夠大。”項磊飄在水面上搭話。
“呐隊長哥,咱們商量一下唄。”木林森穿著女款泳裝爬了過來,“給我帶點兒土特產回來唄,不用別的,卷餅就挺好的。”
木林森身上槽點太多了,諸葛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先吐槽他的女款泳裝,還是在澡堂裡穿泳裝,還是墨西哥卷餅。
“不過話又說回來,咱們是不是已經好幾天沒看見某個人了?”沈浩把冬至搓洗乾淨,
用乾淨的布包上下半部分,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之後泡進澡池子裡——王驅覺得他這是真的把這盾牌當成姑娘了,“羋麒死哪兒去了?” “誰知道呢,從英國回來就神神秘秘的,成天往SZ跑,這得虧傳送門不收錢,不然按照創世紀之前的高鐵票錢,他能破產。”
苗蕙聽諸葛嗣這話,尷尬的乾咳了兩聲——他也是成天B市sz市兩地跑的典范。
不過跟他一起往sz跑的還是有他的妹妹——老久都沒出場的羋妮,說實話自從武鄉侯號開辦幼兒園以後,羋麒就很不會抱著羋麒上戰場了,同時諸葛嗣偶爾會發現羋麒在研究一些很奇怪的東西,比如學校建築圖,和殘破的課本和教材。
他估摸著是想在武鄉侯號上開個全年齡的學校,從幼兒園直通大學的那種。
“水氘,你老婆呢?”
“回老家了,失蹤了四個月,她自己覺得挺開心的,她家裡人可都急壞了。”
水氘坐在澡池子旁邊的躺椅上閉目養神,曬著人工日光浴。克裡夫的出現,以及武鄉侯號跟著真理號飛入法國境內,開啟了新時代中法之間的傳送門,兩艘船所有乘員一大筆獎金不算,人員流動差點兒讓B市和敦刻爾克的旅館不夠住的。
薇兒也回家了,她是法國人的設定並沒有因為她跟著水氘在B市生活了這麽久而改變,“另外就算她是家中次女,這樣失蹤了四個月回家,一頓竹筍炒肉也是少不了的,哎,心疼死我了。”
“你少廢話了,你心疼你倒是跟著回去啊。”章龍壞笑著朝水氘潑了點水,後者砸吧砸吧嘴兒,“就我這小身板兒?跟她回家?現在?你是想看著我被他們一家子GIGN按地上捶吧?”
“你以為人人都和你跟藍染似的呢,他要是去了那才是拱白菜的豬送上門呢。”田淡喝完酒壺裡最後一滴酒,“行了,今天就喝到這兒了,行了吧哥幾個,泡會兒的了,後面還有戰鬥二組三組的人呢,收拾收拾,準備過年了,今天得掃房,忙著呢。”
“這幅光景我可有日子沒見過了。”苗蕙帶著羋麒站在王瑞雪家門前,這是座挺大的宅院,深宅大院弄弄江南水鄉古風古韻的氣息,“真的這麽著急嗎?”
“苗老大你不著急做上門兒女婿?”羋麒緊了緊鬥篷,鬥篷明顯鼓出一塊,那是羋妮,正咬著手指頭在酣睡——真睡,不是用符咒催眠的。
苗蕙咳嗽了一下沒多說什麽,“咱們進去吧。”
王瑞雪已經恭候多時了,不僅僅是她,還有她爹,王老爺子老態龍鍾仙風道骨,一看就是公園兒裡老年健身區一霸,“歡迎兩位,一路上累了吧?”
“確實,我們剛從英國忙完過來。”羋麒頷首示意,他倒是一點都不客氣,“那麽,那些書卷在哪兒?”
“在那之前,先證明你們的身份。”
“要查身份證兒嗎?”
王老先生搖了搖頭,“姓羋的多了去了,雖然這是小姓沒錯,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去看藏書的,伸手。”
羋麒聽話的伸出手,王老先生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用銀針在羋麒手指上一刺,羋麒剛覺得疼,要撤手,銀針上的血滴就已經滴落在了一塊暗紅色的石頭上,然而什麽也沒有發生,血滴在石頭上轉了一圈兒,連點兒痕跡都沒留下就滴到地上去了。
“不行,你不是本家,不能讓你進去。”王老先生搖了搖頭,羋麒看著已經愈合的手指沉聲道,“我根本就不是羋家的人,我是他們撿回來的養子,這孩子才是他們的血肉,我是她的義兄而已。”
王老先生也沒抱怨什麽,用和剛才不同的溫柔手法在羋妮手指上取了一滴血,這次石頭有反應了,血滴順利的融進了石頭。
羋麒盯著石頭松了口氣,一抬頭看見王老先生也松了口氣似的,“終於找到了,你們羋家本家後人,這麽多代,我們司徒的使命也就告一段落了。”
羋麒掏出紗布沾了點生肌散藥粉給羋妮擦了擦——雖然不擦也沒事兒但是他就是放心不下,“快帶我們去藏書的地方。”
然而王老先生擺了擺手,只是朝著羋妮伸了手,羋麒的臉當時就冷了,“你什麽意思?”
“只有本家的人能進去,祖訓不能忘,所以她可以去,你,不可以。”
羋麒冷哼了一聲,抬腿就要往裡走,苗蕙一把扣住了他,“別亂來阿麒,王叔叔是戰鬥職業者,他那一手銀針你也看見了,殺人於無形,你硬闖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我絕不可能將羋妮交出去,我現在就這麽一個親人了!她的安全比我的命都重要你應該明白。”
羋家夫婦對羋麒有養育之恩,然而子欲孝親不在,現在羋麒將一腔的情感全都傾注到羋妮身上。這一點苗蕙非常清楚,“王叔叔,他的情況這樣,能不能通融一下?”
“絕無可能。”
“讓他們進來吧。”
門廳裡王老先生‘絕無可能’四個字兒剛出口,一個聲音同時在幾人的耳畔響起,王老先生一愣之後,朝著身後作了一揖,顧不上自己被剛剛自己說的話打臉,轉回頭朝羋麒勾了勾手,“我不攔你了,跟我來吧。”
王瑞雪跟苗蕙一邊兒玩兒去了,羋麒抱著羋妮跟著王老先生走進後院,“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這孩子呢?”
“兩歲。。。不到,一歲半吧。”
“她爹媽呢?”
“創世紀的時候被小混混打死了,都不是戰鬥職業者。另外仇我當時就報了,那兩混混被我從十五樓推出去了。”
“這樣啊,那你還知不知道本家有什麽人活著的?”
“不知道,我從小就沒見過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說句不好聽的,我被帶回家的時候三親六故跟死絕了似的。”
“好險,好險,本家差點就絕後了。”
羋麒看著王老爺子,“你到底是什麽人?你和羋家,和國運,到底有什麽聯系?”
王老爺子,沒回頭,依舊不緊不慢的走著,“我們一家不姓王,我們姓司徒,據族譜記載是從漢末延續至今的大家族,我們家從誕生到現在,一直都是歷朝歷代史官代筆,而我們的上司,永遠都是羋家的成員,換言之,我們家族可以說是你們羋家的影子家族。”
這事兒羋麒還是頭一次聽說。
“古籍記載,我們一家本非一族,而是先秦時代各色囚人組成,羋家有神靈庇護,這神靈許諾我們只要幫助羋家記載歷朝歷代古今萬事,就可饒我族成員死罪,同時也算功德修行,不論生前罪過有何,死後都能將功抵過。”
“神話故事嗎?”
“在你看來也許是神話故事,我小時候也這樣覺得,但是等我長大成人,我才真的相信你們羋家真的有神靈保佑,我的祖輩父輩,只要妥善保管史料的,各個長命百歲事事順心,但凡背離祖訓打算變賣古籍的,沒等他們行動就紛紛暴斃,害怕嗎?反正我年輕的時候挺害怕的,這是詛咒,神靈的詛咒。”
羋麒對此嗤之以鼻,詛咒?神靈?要是羋家真有這東西,就不會落得三親六故死絕,本家差點絕後, 好不容易留了後父母二人還雙雙去勢的境地!能做出這樣事情的神,不是惡神,也是不負責的神!
“別不信,”王老先生,或者說司徒老先生聽見羋麒的冷哼,“也許在你看來羋家現在非常不幸,但是你換個角度想想,要是沒有神靈,你懷裡的孩子哪兒來的,又怎麽可能在她出生之後本家最後的夫妻才去世,而這舉目無親的嬰兒又怎麽有你這樣一個負責的好哥哥的?你們又是怎麽這麽巧的找到了我這裡的?”
司徒老先生帶著羋麒走到了一間地窖前,揭開上面的封條,拆掉掛著紙符的鎖鏈和黃銅大鎖,“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四百年了,羋家經歷了四百年的苦難依舊沒有滅亡,現在我覺的,是時候結束磨難,讓你們勇擔大任了。”
羋麒劃開面板,這一天是他從英國回來的第二天,現在是早上九點。
“另外問一句,”走進地窖前的羋麒確認了一下回城石,然後掏出一個信封,“您女兒,本名叫司徒瑞雪?”
“對,怎麽了?”
“她給一個叫李玉寬的人當過保姆?”
“當過,李家對我們有恩,救我老婆一命,我無以為報,只有我和小女為李家為仆報答。”
羋麒將信封交給司徒老先生,“李玉寬死了,他的遺願就是這個,這是要交給你女兒的遺囑,另外人不是我殺的,我只是被人委托,畢竟在B市,我是有名氣的情報販子。”
羋麒說完走進地窖,司徒老先生收下信封然後將門關起來,“我會將信轉交的,你安心的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