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王天麟如是一說，陸明愕然了。

“這……話說是這麽說啊，可隔行如隔山啊，圍棋的事情……跟廚藝的事情，能比嗎?”

“當然不能比，但誰需要您去比了呢?”王天麟不解道，“沒錯，隔行如隔山，可現在哪兒隔了行啊?

貴幫之前做那個廚藝比賽，效果很好，那您二位會下廚嗎?

當然我這只是打個比方，可能您二位也是其中翹楚，但就算您二位廚藝精湛，貴幫參與組織運營這個活動的所有人難道廚藝都有那麽好嘛?

現在這個事情也一樣道理啊，不管是總局還是棋院都不是讓您自個兒去下棋，而是讓您來組織這個活動幫忙做宣傳。

下棋的事，您可能不是內行，但搞經濟您能是外行嗎?”

陸明無奈答道，“可上次那是我們自己做的活動，額……這麽說吧，民間活動、大家切磋切磋，沒什麽要緊，做起來呢，心理壓力就很小，可現在這是……官方層面的事情……並且這個官方還是國家層級的，說不定到時候全國幾百上千萬喜歡下棋的人都會過來看，這麽大的事情……我們這邊壓力真的很大啊……”

“有壓力才有動力嘛，對吧?”王天麟道，“哎呀您放心，這個事情說是說大，但其實做不做得好沒有什麽關系，

我說得明白一點，這事情結果好與壞，外人怎麽知道?

您說賺了，那就是賺了！除了稅務局，有誰有資格來查您的帳?”

說完這句，王天麟臉上表情變了下，可能是覺得這話不妥吧，又補上道，“當然我這只是一句玩笑話您別往心裡去啊，您二位也是經常混網遊圈的，應該也懂，遊戲裡的錢有什麽難賺的?

人工費用擺在這裡咯，有些遊戲裡你拿出10塊錢的金可能就能找到一個人幫您乾一整天活兒，要換到了現實，後面不得加個0啊?

並且玩遊戲的普遍都是年輕人，熱血、容易被鼓動，您在主流媒體上跟他多吹幾遍說某某棋手‘天縱英才’、正在‘創造歷史’，他噌得一下就頭腦發熱陷進來開始關注這人了，關注久了自然而然就喜歡上圍棋了嘛。

您看現在世界上那麽多球星，一個一個都吹得到天上去了，可我這幾年看了幾場比賽之後覺得……競技水平哪裡比以前強了?

吹得天花亂墜，不也就那樣?

當然您可能覺得我這話厚古薄今啊，但做生意是這樣，什麽人的錢最好賺啊?

當然是小學生的錢最好賺！

您當初還是小屁孩兒的時候，有沒有把早飯錢省下來餓著肚子買卡、四驅車、陀螺、模型或者別的什麽玩意兒?

換到現在長大了，您哪怕再喜歡一件東西，您會說寧願不吃飯也要花錢去買嗎?

小學生錢之所以好賺，是因為他們不理智，很容易被道聽途說來的那種……貌似很NB很NB的東西忽悠住。

當然我這話不是說玩這遊戲的人也不理智啊，只是相對而言，欸，相對於小學生、玩家肯定是理智的，但還沒有理智到那種超脫物外、什麽都看透了的地步。

依然很容易被忽悠住，但跟小學生比呢又有進步，小學生不會問‘它為什麽NB’，但年輕人會。

但也就是問問而已，絕大多數人都伸手黨、對別人給的‘證據’看一眼之後就信以為真了，不會自己去查。

一是沒那閑工夫，二是沒那能耐。

其實如果說真的耐下心去找一下上世紀……或者說都不用那麽遠、就十年二十前的比賽錄像靜下心來看它百八十場就明白了，以前那球星怎麽踢球的?

想當初我年輕時候看過一場比賽，

那中鋒，*，太NB了，到什麽程度?後衛扛不住……直接兩個人一起伸手抱著他腰不讓他往前面衝！

結果人*硬是背著兩個後衛把這球踢進了！

換到現在?

別說沾衣十八跌了，你哪怕隔個兩三米遠那些個所謂的球星都是一有機會就往地上躺，光趟還不夠，我還得滾上個十七八圈兒，明明是禁區外面摔得，我恨不得直接抱著腿滾上觀眾席！

偏偏那些個傻逼裁判還真tm吹！

這鬼風氣就tm某個被吹成王朝的球隊帶出來的，然後還有些人真以為那是王朝，嘿嘿，要不是被那隊捧上去的*足聯主席知恩圖報，呵呵，09年慘案那裁判，tmd凌遲都不為過！

當然，話說回來，站在球迷的立場上，這種事情，要批判，可站在官方立場上，該‘王朝’的時候咱還是得‘王朝’一下，我剛才說的那‘王朝’，先別管來得光不光彩啊，但光從結果而言，這一段所謂的‘傳奇’還確實吸到了不少的路人粉絲，總體而言對這個項目來說是有利的。

其實從國外的一些聯賽發展歷程上我們也確實能吸取到不少的經驗，受眾越不理智的行當，市場化就越容易做。

我剛才也說了，年輕人相對於小學生而言確實更理智，但沒有理智到那種程度。

這事兒可能說比在小學門口賣畫片有那麽一點兒難度，但真說難到什麽地方去也不至於。

再加上人工費用低，以貴幫的能力，這錢難倒會難賺嗎?

其實啊，您不用那麽大壓力，這個事情，上面不要求您做出多麽顯赫的業績，利潤率高過銀行同期利息就行了。

只要能達到那個數兒，社會上就有的是閑散資金進到這個行業來。

那這能有什麽難度啊?”

“是……嗎……”陸明這邊的緊張，可不會因為王天麟這樣簡單幾句就被打消。

見他這樣一副深表懷疑的樣子，王天麟又連忙道，“您千萬別有心理負擔，真的，我說句難聽的您別往心裡去啊，國家不可能真得把所有寶都押在一個民間企業的能力和忠誠上。

我剛才也說了，一家10萬人、1000家才能上億，現在任務是10億人，您一聽也知道這是長遠的事業，誰會說一定要誰一步就能到位呢?這家不行、那不是還有那家嗎?”

當然，如果說真的有哪家能一步到位那自然最好，不行那也沒有辦法。

這不是任務，您千萬別把這當任務！

就當是玩，欸這就是玩玩兒票罷了，壓力?

沒必要。

總之啊，這事兒，對貴幫絕對不會有壞處，否則我們公司第一個就不同意！

您想啊，我們也是打開門做生意，也要口碑，要是這事兒會害到你們賠了錢到時候我們還不認，傳出去了，以後還有誰會來跟我們合作?

遊戲圈就是這樣，你想要立足，第一個就得討好遊戲公會，這是想活命的第一原則，就說神皇，他如果某天來一句‘天下這遊戲只有腦殘才會玩’、然後振臂一呼號召大家退服，別的幫會不說，他至尊少說30萬人絕對就地刪號！

那我們公司去喝西北風啊?

也不是說散人消費力不行啊，而是如果真的說大公會集體退服了，散人也一樣會跟著走，網遊嘛，就這樣，評判網遊素質有且只有一個標準——人多，講其他一切遊戲素質都是虛的，你這遊戲都沒人了、整個一鬼區，哪怕做得再好那不一樣是單機嘛?

我不是貶低單機啊，這是東西方文化差異，國外遊戲產業，單機遊戲市場規模100倍於網遊，而我們這邊則正好掉了個個兒，網遊100倍於單機，他們那邊專業人士說我們黃皮膚的人不懂遊戲，我們這邊不一樣說他們強行無視遊戲發展規律嗎?

誰說了對啊?

錢說了對！

其他一切都是扯。

去看看現在世界遊戲產業規模，排名第一的國家是誰?最大的市場是哪個?

我們不懂遊戲?真是笑死個人。”

王天麟忿忿不平道完，卻看見陸明和劍蕩都一臉想發笑的表情，又忙道，“總之啊，這個事情也是我們公司也是經過一系列的調研之後才才同意的，您放心，我、王天麟，代表我們盛世集團對天發誓，這買賣就算做虧了，我們公司絕對會兜底！要虧也是我們虧，萬萬不敢也不能虧到貴幫頭上！

日後若有半分差池，我王某人腦袋摘下來給二位當球踢，此心天地可鑒，絕無二話！”

陸明剛才本來只是“想”發笑，此刻聽到這王總竟如此說，直接笑出了聲。

他也知道，這姓王的是擔心李牧知道了他王天麟把事情始末告訴了拉車幫之後會生氣才這麽“盡忠職守”得做起了安利。

“您這話就真太嚴重了，哈哈，沒必要，貴公司的眼光，我自然是非常信得過的，圍棋這個東西吧……畢竟傳承了幾千年，傳到現在，依然有那麽多人樂此不疲，那自然是有其獨到的魅力所在，市場前景絕對是有的，事實擺在眼前，要虧我估計也不會虧到什麽地方去，嘿嘿……”

但也賺不到什麽地方去。

這是陸明心裡話，貨真價實“心裡”話，沒往明處說。

“不賺就是虧”的這種觀念，陸明是不讚同的。

“不虧就是賺”這句話，大方向來講是對的，但不是所有地方都成立。

成立是哪種情況呢?

倒賣裝備，1000金成本入手，待價而沽想1200出手，結果系統來了個相關更新，你已經預料到了更新之後這裝備肯定會掉到800左右。

趕緊拋，不要說1000金拋了，哪怕850陸明都認了。

在這種錢已經花出去了、東西已經攥手上了的情況下，“不虧就是賺”當然成立。

可如果說還沒有真的收進這件裝備之前呢?

這件本來值1050、急要的人可能願意給1200的裝備現在有急於出手的人喊了1000，本著“不虧就是賺”的原則，這裝備我先收，掛上1200等那些急於的人，哪怕沒等到，到時候跟現在一樣1000出手，我也不虧。

這種想法那就大錯特錯了。

囤貨這麽長時間，遊戲內通脹不用考慮嗎?

就算不考慮這個了，那玩家等級提升之後對裝備水平水漲船高帶來的影響不用考慮嗎?

實際上，每一分每一秒，任何一個遊戲、任何一件遊戲道具都是處於貶值狀態的。

沒有逆勢而上越往後玩兒越金貴的東西。

當然，在這個問題上，人們可以舉出無數個反例，很多遊戲裡都有這種前期沒人要、後期才開始成為硬通貨的東西。

有些遊戲商人就是專門靠做這種產品來賺錢。

畢竟遊戲開發組都是凡人，不是神仙，掐不準也算不到，不可能把方方面面的東西都考慮到，現在遊戲又那麽多，總會有那麽幾個遊戲裡有這麽幾個產出時機跟玩家消費實際不相吻合的東西。

賺，當然能賺。

但是，真得遊戲玩久了之後才會發現，囤積這種東西，不會比老老實實按照市場喜好來做“時髦”的產品效率高。

有那功夫囤兩三個月，真心不如“跟風趕浪”跟著市場走、隻做今天收明天出的行當劃得來。

最起碼你不用心驚膽戰怕遊戲公司突然來個更新讓你幾個月的努力都打了水漂兒。

在陸明看來他們現在需要面對的就是這樣的問題。

本來幫會手上就已經有非常多的東西要處理了，辣滋源的代理、工坊的租賃、焱紅石的開采、甚至包括過幾天之後的收人。

突然之間又要背上一樁“大買賣”……

反正陸明不認為盛世所謂的“兜底”是事前兜，運營過程當中的消費肯定得他們幫會自己來，要不然到時候官方拿什麽來宣傳這東西能賺錢?

陸明覺得，把這些錢投到其他地方去，遠比做這個來得賺。

是沒往外說，但王天麟畢竟也是能做到盛世副總監級別的人物，老人精兒一個，相比之下陸明可是嫩太多太多了。

他自然是聽懂了。

“您放心！”

陸明這邊剛“嘿嘿”了不到2秒，王天麟就抖得敞開了嗓子，那中氣足的，當時就把他嚇了個夠嗆。

也是聲音太大，瞬間就吸來了不少還在總壇裡忙碌著裝修作業的玩家目光。

王天麟見狀忙又收住腔調，默不作聲，待大家注意力都轉回原處之後方才壓下聲音對陸明和劍蕩二人言道，“體育市場化這種事情的意義，和平年代看不出來，等戰亂了大家就明白了，貴幫此刻若是能站出來做這個表率，於國於民都是大功一件，國家不會虧待您。

我們盛世集團一向響應國家號召，上面不會虧待您，我們當然也不會。”

陸明一聽……

這話，你說了不算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