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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華》第62章 牝牡
  什麽是勒緊褲腰帶,這就是了。張昭華拿起這個玉帶一看,發現穿接著玉帶板的革帶,在使用時要把沒有紋飾的一節兩端,穿在有玉帶板的一節兩端的銀扣裡,用銀扣上的針,貫入帶上小孔中。至於為什麽朱高熾會覺得這條玉帶不合身,完全是因為革帶有一個鉈尾較寬的銀扣卡著,這樣腰帶不能直接系著,要先用無鉈尾的一端先穿過一個銀扣,再穿第二個銀扣。  應該是服侍的人的疏忽,張昭華也不說,就將玉帶這兩個銀扣子去掉了,其實這條玉帶真的做的很精貴,帶銙除了是白玉,還有玳瑁和犀角,而且是多層透雕雕出來的,在對著燭光看得時候,張昭華發現上面好像雕著馬的形狀。

  “因為我屬相是馬,”朱高熾道:“所以雕刻的馬。”

  張昭華抬頭看過去,發現朱高熾正微笑地看著她,眼裡露出溫煦的光來。

  張昭華忽然感覺面皮一下子臊起來了,她簡直不能直視高熾,就指著玉帶的邊緣給他講明了,高熾接過來往腰上一比劃,滿意極了。

  之後高熾坐在床邊開始自己脫靴子,當他把白綾襪子也脫了之後,張昭華就驚訝地發現高熾的腳可能還不到四十碼!

  三十八到三十九碼吧,張昭華習慣用上輩子的標準衡量,這個碼數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小了許多,雖然高熾不過十五六歲,但是男人天生骨架子擺在那裡,尤其是手骨腳骨,不應該是這麽小——這下張昭華似乎能明白為什麽整個婚禮上,那個讚引總是形影不離了,應該是一直暗中托扶著他走路,畢竟高熾上面體積過重,一雙腳卻又太小,整個一個頭重腳輕,走路時間一長肯定支撐不住。

  “我天生足弱,”高熾看到張昭華注意他的腳,倒也不以為意:“小時候不僅走一步就跌一個跟頭,而且還經常跟個螃蟹一樣橫著走。後來長大了就好了許多,能騎馬射箭,這也多虧了道衍大師給我尋來的方子,我用著很見效。”

  張昭華聽到“道衍”兩個字,似乎有些熟悉,心裡就急忙記下了這個人——這個人名能在她腦中留下影子,一定是重要的歷史人物,書本上一定提過,隻恨她上輩子歷史學得不好不壞,都是為了應付考試,不能知道這個人究竟有什麽事跡。

  “就是不太方便行走,殿下也走過了很多路,”張昭華看到他的腳底板有一層厚厚的皮,問道:“您生來貴胄,錦衣玉食,出入都有車駕,為什麽一雙腳卻比農夫還要粗糙?”

  “北平布政使司下轄五府十四州,”朱高熾答道:“每年父親名我和高煦親自視察春耕秋收如何,經常從一個州跑到另一個州,不敢跑馬,害怕毀了農田,大多是步行,我這腳走路還可以,但是一旦站久了就顛仆了,平地摔。”

  走路還行,但是站得久了就跌倒了,張昭華想了一下,還是身軀過於肥碩的原因。

  但是當高熾把中褲掀起到膝蓋上的時候,張昭華就又忍不住想要驚叫了。

  她指著高熾右腿上一塊可怖的黑疤,問道:“這又是怎麽回事呢?”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候,我說我是從鳳陽來的,”高熾解釋道:“那時候我們一家在皇陵守靈,值夜的人不小心將炭盆扣在我的腿上了,那時我們家裡不平靜,不敢聲張,隻說是我自己濺了炭火,後來去開封,也是周王叔帶我去醫治的。”

  張昭華回憶起洪武十八年的樣子,似乎有一樁驚天的案子和北平扯上了關系,直到年末高煦才從開封動身回了北平,

她忽然又憶起高熾高煦吃肉的樣子,他們那時候是怎麽說的,好像是之前一直在給他們的外祖父服喪——也就是說,那一年的燕王一家,是過得極不好的。  也有十年過去了,高熾腿上這一塊深深凹進去的疤依然看著觸目驚心。

  “我感覺,您這個龍子鳳孫當的,還不如我這個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舒服。”張昭華是由衷地感歎:“您有沒有這麽覺得?”

  “有時候也這麽想過,”高熾道:“可我們家和農夫家也差不離,皇爺爺不就是放牛娃出生嗎,就這宮裡頭,後園子全種著菜呢,比光祿寺從外面拉回來的菜還好吃。連皇爺爺都在園子裡赤著腳種菜,我們這些子孫更是要務農了,也不覺得有太多辛苦。”

  在這一代有了皇帝以身作則,皇帝和農民之間的界線還沒有天上地下,若是再過上二三代,恐怕朱元璋的子孫就不辨菽麥了,張昭華就道:“教育子孫自然該如皇上一般。”

  聊過了這一茬,張昭華心裡對眼前這個將要成為她的丈夫,陪伴她終身的人有了大概的了解——溫和、有禮、通達,是個很好的人。但是她還是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麽他在見她第一眼的時候,會露出嫌惡的神色來呢?

  她試探著問了,見高熾只是沉吟卻並沒有說話,心裡不由得忐忑起來,更是尋思自己太過冒進,這種難言之隱豈能是自己隨隨便便可以問的?

  就在她準備表達歉意的時候,高熾開口道:“和你無關,是我的事兒。”

  “你,”高熾道:“在婚前,是不是被領著去了春室?”

  張昭華“啊”了一聲,點頭道:“殿下您也去了嗎?”

  “皇子孫們婚前都要去那裡,”高熾道:“還要去貓兒房,看牝牡相逐。”

  “那春室裡,”高熾說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有兩個既老又醜的女人,你知道吧?她們可不是光引導你們觀看和體悟的, 她們還有其他的責任。”

  從高熾的講述中,那兩個女人在他面前脫得淨光,強製讓他仔細觀察她們的身體。張昭華光是看她們的臉,都覺得無法忍受,何況身上——高熾在看完她們乾癟而萎縮的身體之後,整個人就不好了。

  “就跟一張褶皮掛在了身上一樣,”高熾忍著惡心跟她形容:“完全是一張皮,灰黑色的皮,看不到血肉的感覺,卻能看到一根根骨頭的形狀,還有大塊大塊的斑痕。”

  張昭華腦子裡一想那褶皺遍身、乾癟又長斑的身子,就覺地自己剛吃了那麽一丁點的東西也存不住了,直從胃裡要翻出來的感覺。她這才知道為什麽要選兩個那樣醜的女人進行性啟蒙了,因為對這些皇子孫來說,生來錦衣玉食不愁吃喝,在女色上也很難要求他們節製,就只能用這個辦法,讓他們留下揮之不去的陰影,將來行房的時候時不時想起來,就不會輕易沉迷女色。

  張昭華越想越覺得這個方法太好笑,難道皇帝就不怕把他的子孫嚇得陽痿嗎——這可是一定會在心靈上留下創傷的一幕,很有可能會發展成為無法接受女人觸碰的心裡問題的。

  不知道高熾是不是也留下了噩夢般的創傷,張昭華試著戳了一下他的胳膊。

  並沒有過度反應,張昭華這才想起來剛才自己已經觸碰過他了,在解腰帶的時候。真是多此一舉,她剛要把手縮回來,腕子就被捉住了。

  張昭華大吃一驚地抬頭,就看到了高熾烏沉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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