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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華》第53章 望鄉
  這一日,張昭華終於流暢地把所有婚禮儀式都演繹了一遍,得到了女官的肯定,給了她半天休息的時間。當然張昭華感覺自己是不需要這一點休息的時間的,她的心裡好像有一把火在燒,自己就像是架在火上的高壓燜鍋,不僅關住了閥門,還把底下的柴火越加越旺,每日只能聽見鍋裡不斷翻滾的“嗤嗤”的聲音。  “玄纁、玉帛、乘馬、表文如儀——”旁邊是女官在念納徵禮單,張昭華似乎被她的聲音喚醒了,便問道:“嬤嬤,玄纁是什麽?”

  “玄纁,”女官將帛書合攏,給她解釋道:“是黑色和紅黃色的布帛。”

  在錢嬤嬤的解釋下,玄、纁皆為色彩名稱,玄纁二色見於《易?系辭》中——黃帝堯舜垂衣裳,概取諸乾坤。乾為天,其色玄;坤為地,其色黃。但土無正位,托位於南方。火色赤,赤與黃(合),即是纁色。

  玄纁分別象征天地,故常並稱。合婚就是陰陽交匯,所以從古時候開始,就用玄纁作為聘禮。同時送往女方家的還有玉帛,還有宮裡禦馬監養的馬。

  “還有馬?”張昭華困惑起來:“送馬,原先天子娶婦,都是從公卿家裡娶的高門貴女,給公卿家裡送馬,人家有地方養著;可我家小門小戶,驢都沒地方容身,哪裡還能養馬?”

  “這便沒法子了,天子給的納徵,哪裡有推卻的道理?”錢嬤嬤道:“世子妃,莫要擔心家裡門戶淺薄,您既然嫁到了皇家,門第自然而然會興盛起來的。”

  錢嬤嬤實在是聰明,聽話聽音,知道張昭華擔心的是什麽,她道:“您家裡出了貴人,如果領著虛銜在原籍不來京師的話,就會有許多人去投獻田產,寄在您家人的名下,不出三五年,您家就是當地第一豪富了。若是跟您就藩北平也好,依例的話,親王和王妃會優待外家,會給您家撥田置地,家人離得近,更能照應的上。”

  “北平,”張昭華似乎被這個詞觸動了:“嬤嬤,你家也在北平,北平——好麽?”

  錢嬤嬤原籍北平,是在洪武十四年選取女官的時候進宮的,也是因為守寡五年之後,父母雙雙病亡,沒有族人能依恃才報名參選的,所幸選中了,在宮廷裡任職尚儀局的司籍,品秩還是五品呢。

  “北平,”錢嬤嬤的話音似乎都變得悠長起來:“我闊別北平十四年了,也不知道現在的北平,和我記憶裡的北平,還像不像了。”

  在錢嬤嬤的回憶裡,北京的西郊,有連綿不斷的西山秀峰,自流泉遍地皆是,在低窪處匯成大大小小的湖泊池沼。特別是至元二十九年,元朝又開挖通慧河,引昌平神山泉水及沿途流水及西山一帶泉水匯引注入湖中,那裡就更成了調濟京城用水的蓄水庫。

  “因有一座山,叫甕山,”錢嬤嬤道:“所以這些海子,都叫翁山泊,在北平人都喚作西湖,因為那裡到處都是荷花,比江南風景還要美,湖旁又有寺院、亭台之勝,周圍還種著水田,種著稻谷,每年桃紅柳綠時,北平的百姓就扶老攜幼,爭往翁山泊踏青賞春;夏天的時候,在那裡泛舟釣魚,環湖十裡,都是熙熙攘攘的人。”

  張昭華不知道甕山是什麽山,也不知道翁山泊是什麽湖泊,但是她知道北京的西郊是什麽地方,那不就是後世香山和頤和園的地方嗎——

  滿清的圓明三園,眾星拱月般,佔盡了西郊的好地方——但是現在,卻實實在在地是老百姓賞玩的去處,聽說燕王在那裡也建造了園子,

但是佔地不大,同樣也允許老百姓去那裡遊玩,沒有全部圈起來當做禁苑。  “北平城的布局跟京城不一樣,是左祖右社,面朝後市,”錢嬤嬤道:“燒了皇宮,但是不可能把整個北平城市燒掉,就一直保留著元大都的格局,是以坊、市、巷和胡同稱呼的,比如說後市的南鑼鼓巷,就是最好區分的軸線,東側地區屬昭回坊,西側地區屬靖恭坊。”

  “元朝的皇宮被燒了?”張昭華驚訝地想起,確實如此,紫禁城是明清故宮,元朝也曾定都北平,為什麽就沒有元朝的皇宮留下呢?

  “當年中山王帶兵進元大都的時候,就遵從旨意毀去了元朝皇宮,”錢嬤嬤道:“銷了元朝的王氣。”

  中國古代有一個很壞的傳統,即新朝須把故國的宮殿毀去,即所謂“銷王氣”是也。這種行為應該始於秦始皇毀六國宮殿,而阿房宮又被項羽一把火燒光了,後來的王朝卻都效法這一舉動,把前朝的都城宮殿都毀去,消滅其對政權的潛在威脅。歷史上也只有唐和清是繼承了前朝的皇宮,除這兩個例外,其余宮城一律在亡國後被毀,認為只有這樣才能銷前朝的王氣,使其永無複辟之望。

  “何必呢,”張昭華嗟歎道:“從古至今就沒什麽好東西是能真正流傳下來的,全都被毀掉了。”

  “在皇家,總要知道忌諱,更要知道皇爺的忌諱。”錢嬤嬤看她這樣,便提醒道:“皇爺信這個,其他人就不能不信。”

  她又提到一個,說是沿海地方有豬婆龍興風作浪,因為皇帝姓朱,和“豬”同音,大家都不敢如實報告,就說是黿在作怪,因為“黿”與“元”同音,皇帝心惡之,就下令將那一個地方的黿全都捕了殺掉了。

  黿是無辜的,害人的不是黿,但是誰也不敢犯皇帝忌諱去指認豬婆龍,所以倒霉的就只能是黿。

  錢嬤嬤提點她,張昭華自然要領情,她知道大婚之後,錢嬤嬤也要跟她去北平,以後就是長久地陪伴在身邊的人了,自然對她十分親近。

  “嬤嬤,”張昭華道:“你當年既然自己選了從北平來京師,可見北平是過不下去了;那為什麽這一次,還要跟著我回北平去呢?”

  “當年確實是走投無路了,”錢嬤嬤道:“但是北平是根,不是想離開就離開了,我心裡裝著北平,其他任何地方,都像是客居。”

  錢嬤嬤講著她最熟悉的北平,閉上眼睛好像就能看到那裡的人、風景,味道,能想象出一個極致的北平。然而她的描畫又是不完整的,張昭華央她再說一說,她就不願意說了。

  張昭華知道她的意思,北平的好,只有自己體會的到了。錢嬤嬤給她留了自己體悟的機會,也把她的心勾撓地癢癢,她想要看一看這個時候的北平,和後世許許多多人筆下的北平,有什麽異同。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錢嬤嬤摸了摸鬢間花白的頭髮,神情居然被張昭華捕捉到了一點點的羞澀。

  張昭華便道:“有情知望鄉,誰能鬢不變?”

  意思是,懷著望鄉之情的人,天天思念故鄉,又怎麽會不白了頭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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