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燕銘懵逼的樣子,田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燕銘聽話的坐在了對面,等著田馮氏平複心情。
過了許久,田馮氏擦了擦眼角的淚,歎息一聲說道:“我的娘家姓馮,嫣然公主的生母也姓馮。喜兒又和嫣然年紀相仿,你應該能猜得出,我和嫣然的關系了吧!”
燕銘張大了嘴,田喜的母親田馮氏娘家自然是姓馮,可她若是不說,燕銘怎麽也不會把這個田馮氏和那宮中的馮宮娥聯系到一起。
“其實,我田家,原本不是做糙紙生意的。”田文說道:“最初我們只是長安城一個普通的住戶。要說有什麽特別之處,也就是家境稍稍好一點兒。小五,也就是你伯母,還有小六兒,自幼沒了雙親,就被我爹收留下來。”
“那一年,孝景皇帝大選宮中秀女。原本是該著小五進宮。只是當時我和小五已經私定終身。小五說若是強行入宮,不如雙雙赴死。”田文再次歎息一聲說道:“這話讓小六聽到了,說什麽也不允許姐姐入宮。她便代替了她姐姐,入了宮。”
“開始入宮的時候,還好。經常會有家書傳來。說宮中生活一如既往,過的幾年,皇帝就會放一些宮女出宮,到時候小六也會跟著出來,找個好人家嫁了。”田文說道。
“我也希望妹妹能找個好人家嫁了,可誰知道後來她來信就變了。說是自己伺候的王美人生了皇子。再後來就說什麽宮中的栗姬和王美人爭奪後位,她身為王美人身邊的宮女,也不可避免的卷入其中。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小六有些危險!”田馮氏說到這,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淚,顯然是心疼妹子的遭遇。
“直到有一天,現今的皇帝成了當年的太子。可那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收到小六的信。倒是宮裡來了內侍,說是皇后感念小六所做的一切,特意派了個姓蔡的,來教給我們隻做糙紙,並且幫助我們在長安開了這個賣糙紙的作坊!”田馮氏說道。
“現在想來,是那個王美人,也就是現在的王皇后害了小六,心中過不去,這才給了咱們這個糙紙的生意——嗚——”說到這,田馮氏哭了起來。
她哭的傷心,田文有些手足無措,哄著田馮氏說道:“莫哭了,莫哭了,這糙紙的生意是小六拿著生命換來的,咱們不能昧著良心繼續做下去。你想起來就傷心,咱們不做這個生意就是了!”
田文輕輕的拍打著田馮氏的後背,小聲的勸慰著。
“不做了。這些日子,西市又開了一家販售糙紙的。人都說紙張比咱們的要好很多。我就尋思這糙紙的技術,當初是皇宮之中出來的人教給咱們的,別人怎麽能會呢?”田馮氏抽噎著說道。
“這些日子去打聽,才知道,西市的糙紙作坊是田蚡名下的。田蚡啊,那是當今皇后的弟弟,皇帝的舅舅。現在聯系燕銘說的,明顯就是針對咱們而來的!”田馮氏搖頭歎息著。
皇宮爭奪儲位和後位,本就是血雨腥風。莫說死個把宮女。就是死個成百上千的人也都實屬正常。據燕銘所知,栗姬的親族就死傷殆盡,可見后宮凶險之處。
可做夢也沒想到的是,這件歷史上都可以當做教科書的爭奪儲位事件,竟然和自己也有了一些關系。
若是自己沒有和田喜定親,自然不會過多插手。就算是和田喜定親,沒有嫣然的羈絆,燕銘也能保證自己不插手這些齷齪的事兒。
可如今,王娡這老女人不但舊事重提,
抓著嫣然不放,還把田家也牽扯進來,這就不對了。 在燕銘的心中,做人應該進退有度,這才是正理。
王娡的做法,和燕銘做人的原則有所抵觸。若是旁人,他也不會過問。可如今王娡已經威脅到了田家的生意。這事兒,他就不能不管了。
和王娡這女人鬥,燕銘自認為純屬是拿雞蛋碰石頭。他可沒蠢到在這個年代去和皇帝的老媽頂著乾。
“田蚡是麽?造紙是麽?”燕銘微微皺了皺眉,沒有多說,只是在心中記下了這件事兒。
“造紙的事兒,等喜兒的婚事結束,咱們就不做了。這些年的積蓄,也夠咱們活著的了。”田文寵溺的安慰著田馮氏。
“嗯!”田馮氏完全沒了往日的從容,宛如一個小女人一般。
“倒是現在這事兒,還得你出面和喜兒說說。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過得去這道坎兒呢!”田文說道。
“你們在外面等著,我進去看看喜兒。”田馮氏知道田文的意思。自己的女兒雖說從小知書達理,為人豁達大度。但這種兒女私情的事兒上,卻不一定拿得起放的下。
田馮氏擦幹了淚,平複了一下心情,就走進了田喜的閨房。留下了田文和燕銘在外面。
“剛剛你伯母在,我也沒說。等你們的婚事之後,這裡是不能待了。我尋思著,去茂陵那邊,你看……”田文說了一半,就被燕銘打斷。
“茂陵那裡有的是房子,我已經給二老留下了一套。你們隨時可以過去養老。不過這邊的糙紙生意,咱們卻不能放了。這十幾年的經營,也是心血。您老若是不願經營,可以給孩兒留著,您就看著,我讓田蚡的西市關門。”田馮氏走了,燕銘也沒了顧忌。
有些事兒,只有男人之間才能商談。
“什麽?”田文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這東市的糙紙坊是他的心血,說放棄就放棄,對田文來說,也是難以割舍。如今看燕銘說的信誓旦旦,他原本已經僵死的心瞬間活絡了一些。
“你真的能讓田蚡關門?”田文問道。
“這做生意,可不是比誰官大!有顧客那才叫生意。顧客從哪裡來?同樣的貨物,顧客挑的是東家。可若是貨物不一樣,那麽顧客挑的就是貨物的品質了呢!若是咱們的貨物品質高過西市的,咱們服務態度也好過西市的,那結局會怎麽樣?”燕銘笑問道。
“那還用說,若是這樣,加上咱們手裡的老主顧,把他西市擠垮掉,也是應有之事。”田文拍了桌案笑道。
“糙紙的技術問題,我來解決。剩下的就是販售。您老願意,咱們爺倆兒就和他們鬥上一場。您老若是不願意,那就去茂陵,在那邊喝茶養老,看著小子給你唱一處好戲。”燕銘笑道。
“養老?誰願意養老?你看我老了麽?”田文吹了吹胡子,瞪眼道:“你若是能弄出比他西市更好的紙,老夫就在這和他們耗下去。不為別的,就為小六兒換來的這一切,也不能就這樣垮掉啊!”
燕銘點了點頭,笑道:“您就放心吧。到時候不光是紙。我讓那些能讀書識字的,都來您這裡采購,您就準備數錢就行了。”
田文哈哈大笑,對燕銘他一向信任。就憑這小子能夠在短時間內搞定皇帝和公主,沒什麽事兒是乾不成的。
爺倆兒聊得正高興,田馮氏從屋裡走了出來,望著燕銘,輕聲說道:“田喜說讓你進去一趟,有話要和你說。”
燕銘愣了愣,倒是田文,輕輕的踢了他一下,笑道:“我的女兒我知道。這就是答應你了。只是心裡別著勁兒,你去哄哄就好啦!”
燕銘感激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嶽丈,怎麽都覺得這老田文對自己都快趕上兒子親了。
拱了拱手,燕銘就進了田喜的閨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