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正常升起,農家院子又一次熱鬧起來。 “秋兒丫頭,把那些草繩都帶著”
“阿奶,都拿著呢”
“行,花兒,你去看看你爹,這牛車還要套到啥時候啊,眼瞅著就要中午嘞…”楊李氏站在院子裡正指揮著家裡人乾活,春秋站在一旁縷著手裡的那有些雜亂的草繩,還偷偷瞟了一眼天上的太陽,她奶淨能誇大,這剛早上七點呢。
“老大家的,別磨磨蹭蹭的了,快點拿上鐮刀”楊李氏說完,又看到顧氏一直用眼睛瞟著沒乾活的楊為柏,頓時氣罵道“你這瞎瞅啥呢?胳膊摔斷了你羨慕啊,用不用我幫忙讓你也歇歇啊,啊?麻利的給我乾活去”
顧氏被楊李氏罵的縮了縮脖子,然後拎著幾把鐮刀夾起尾巴就走了。
目睹一切的春秋:…阿奶日常一懟,完成!
“老頭子,東西都沒拉下啥吧?你看看鋤頭啥的,缺不缺”楊李氏剛說完這個,又對另一頭吧嗒吧嗒抽著大煙的楊老頭喊了起來。
“誒,行了,你個老婆子,著啥急嘞”楊老頭抽煙被打擾,有些不高興。
“怎不著急啊,快點去看看,你個老貨”楊李氏直接懟了回去,楊老頭看了看,最終還是起身,將還剩下一半的煙袋往一邊的牆上磕了磕,然後別在腰間,往門口走去。
楊為民和楊為松正往車上搬東西,楊為民看到他爹正背著手慢悠悠的走過來,連忙招呼“爹,你怎也過來了?我們都收拾好嘞”
“嗯,你娘讓我過來看看,東西都帶齊全了嗎?”楊老頭有些駝背,眼神眯愣著看著眼前的兩兄弟。
“都帶齊全嘞”楊為民點頭。
“那就好,你們先趕車過去吧,我和你娘他們一會就去”楊老頭對著兩個兒子擺擺手,然後又背著小手晃晃悠悠的走了回去。
袁氏正在廚房裡裝著今天中午吃的吃食,之前閨女說白面饅頭有些乾,袁氏尋思一番,這次做的是熏肉白菜包子,就著帶過去的白水,中午也能吃一頓飽飯。
“娘,完事了嗎?阿奶在院子裡喊人嘞”春秋站在廚房門口,有些著急的衝著裡邊喊道。
“誒,馬上來嘞”袁氏趁著撿包子的空隙對著門口回了一句。
等到袁氏拎著籃筐出門,就看到楊李氏正同楊為柏說話呢,楊為柏因為手臂的原因,這農活是乾不了了,自然就被楊李氏留在家裡看家。
楊春軍楊春明兄弟這次因為夫子沒有放假,農忙也沒有回來,當然,就算是回來了楊李氏也斷然不會讓她這兩個寶貝孫子下地乾活的,楊李氏囑咐完一邊的楊為柏,又喊上蹲在一旁玩的興起的虎子和小石頭,數了數周圍的人,發現一個不缺之後,一家幾口這才出了門。
楊家幾人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扛著鋤頭或者手拿鐮刀的村民,楊李氏同他們笑著招呼,又順便扯一扯東家常西家短,春秋跟在隊伍中央倒也聽得津津有味。
對了,昨天剛新婚的大牛哥和秀兒表姑也跟著大牛嬸一起出來乾活嘞,大牛嬸家的地很多,每年農忙的時候都是雇人來乾的,如今村裡家家戶戶也忙著農事,現在自然是雇不到人的,所以今天他們幾人先是出來自己乾活,等到村子裡的人都忙完後,在雇過來幫她家收稻。
楊李氏幾人往村口的走的時候,正好路過大牛嬸家,春秋偷偷的往裡邊看了一眼,發現她秀兒表姑穿著一身藏青色衣褲,梳著婦人頭,正幫著大牛嬸收拾草繩呢,一旁的大牛和二牛在套牛車,
幾人忙的不可開交,自然是注意不到路過門口的楊李氏她們,楊李氏看到後也沒說話,只是衝著身後揮了揮手,示意跟在後邊的春秋幾人快些走。 越往前走,道路越窄,道路兩旁的水稻田的水也都差不多乾枯,春秋仔細看著,雖然她前世並沒有務農的經驗,可這並不妨礙她用眼睛觀察,同之前的早稻相比,晚稻簡直是像後娘養的,怎麽說呢?打個比方,如果一個胖子同一個瘦子站在一起,第一感覺自然是瘦子吃的不好啊。
這也就是眼前水稻的問題,雖然水稻已經成熟,可是不管是從拿著水稻苗還是水稻穗來說,都像是營養不良似的,不僅結的穗又小又癟,其中水稻苗的顏色也不是金黃的,而是那種土黃中夾雜的一絲青綠,其中還有很多都倒在了泥裡,春秋皺眉…今年晚稻的收成怕是沒有之前的早飯好了。
楊李氏在隊伍的最前方,正同一旁的村裡的大娘在說話,春秋隱約聽到兩人提到水稻什麽的,剛想聽清一點,就被前邊虎子和春花的玩鬧聲給蓋了過去,春秋心思動了動,腦筋一動,直接噔噔噔的擠過前邊的人,然後低頭看著楊李氏那乾癟的手,伸手直接拉住。
楊李氏正在一旁說著話,冷不丁的手被握住了,也顧不得搭話,連忙回頭看了一眼,結果就看到她乖孫女正用她那張笑呵呵的圓臉蛋瞅著她呢,楊李氏笑著用另一隻手拍了拍春秋的小腦袋,又接著同一旁的大娘說話。
“胡大姐,不瞞你說,之前我二兒子去青山縣進過貨,聽說啊,那裡的收成怕是收不上來嘞,今年的雨水太多了,水稻田裡的水稻都被澇死嘞,之前咱們這下雨的時候,雖然田裡都打了口子,可也沒起啥太大作用,今天這收成啊,我們老楊家能收上來六成就算是老天爺開眼嘞”
楊李氏說到最後都是一臉唏噓的模樣,說完後還抬眼看了下周圍的水稻田,一臉心疼的歎著氣,他們這些農民也就指著地裡出錢嘞,如今收成不好,這接下來的日子可怎麽過呀。
胡大娘聽完楊李氏的話也是讚同的點點頭,“何止收上來六成啊,我家那地裡也就能收上來五成,李妹子,你這話說的不錯啊,不止是青山縣,就像隔壁的虞山鎮,收成也是不好啊,之前我那在虞山鎮打短工回來的兒子,說是那鎮裡的米面鋪都漲價嘞”
“真的?漲價也是正常啊,不過今年的晚稻收成不好,之前交完官稅的剩下的糧食,我是不打算賣嘞,裡明早稻收成還有好幾個月呢,這要是都賣了,到時候怕是不好買嘞”楊李氏想的多,這米面漲價,不就是因為糧食少不夠吃才漲價嗎?楊李氏家裡人口眾多,還有春秋幾個能吃的小孩子,本來早稻剩下的糧食楊李氏還打算賣一部分的,如今看這架勢,楊李氏寧願讓那些糧食放在倉庫裡發霉也不賣了,這米面發霉還能洗洗吃兩口呢,這要是都賣了最後啥都不剩,命可就沒了!當年打仗鬧饑荒的時候,楊李氏可是沒少見過餓死的人。
“李妹子,你說的對,我家也不打算賣嘞,不然等冬天過去,吃啥啊?”胡大娘也同意楊李氏的說法,她雖然傻,可是她兒子不傻啊,兒媳婦更是奸的不能再奸了,兩人雖然心動這糧食的價格,可是更多的也看到了糧食價格背後的事,她兒子回來都說了,據說是虞山鎮的大戶人家正忙著屯糧呢,這肯定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不過說道糧食,李妹子,知道你們隔壁那個老張家嗎?”胡大娘拉著楊李氏的胳膊,抬頭小心的瞄了一眼,然後趴到楊李氏耳邊小聲說道“那個老張家的婆婆,聽說黑山鎮的米面鋪子漲價了,直接將他家早些時候打出來的糧食一股腦都給賣了,真是敗家啊,一點糧食都沒留,你說說,就今年的這些收成,冬天是能熬過去,可是明年春天呢?那老貨都沒有這個算計,真是和眼皮子淺的的老東西”胡大娘的語氣中還有些不屑,顯然是瞧不起那個成天作天作地的張李氏。當然,兩家還有恩怨,記得之前春秋說過的事了嗎?那個丟了柴火的老王家,就是胡大娘現在的夫家,要是胡大娘能對張李氏好言好語才怪。
楊李氏低頭聽著胡大娘的話,沒有開口,楊李氏心裡也明白,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本來他和張李氏就不對付,如今胡大娘說她壞話,楊李氏心裡也樂的開心。
“胡大姐,你呀,且好好看著吧,等來年開春她就明白了”楊李氏說完,胡大娘也到了自家的地邊,兩人好言好語的說了一番,楊李氏又拉著春秋往自家地裡走。
胡大娘家的地離春秋家裡的不算遠,中間隔了兩個人家,等到春秋幾人到的時候,楊為民和楊為松已經割倒一片了,楊李氏先將春秋的手放開,然後伸手招呼顧氏袁氏下地乾活,春秋幾人則留在岸邊整理放到邊上的水稻。
水稻苗很好捆,就像後世系的麥稈一樣,春秋將已經割好放到岸邊的水稻先是碼成一摞,然後在用草繩給它系上。
系完後在堆在一旁等著她大伯一會裝車。
因為水稻的穗還沒有乾,而且水稻苗曬乾後還能有很多用處,能用來做床墊,也能用來做肥料,後世都能提取出來裡邊的纖維素做仿真棉。
大人們在水稻田裡割著水稻,孩子們在一旁的岸邊捆著水稻,春秋捆完一捆又一捆,而頭上已經冒出了很多汗珠,汗珠越聚越大,然後說著臉頰兩側滾輪下來。有的甚至都滾到了眼睛裡。
汗水有些發鹹,進到眼睛裡自然是不舒服的,春秋兩手正忙著捆水稻,只能眨眨眼緩解一下,結果越眨越難受,最後居然睜不開了。
“二姐,過來一下嘞”春秋閉著眼睛衝著離她最近的春花大聲喊到。
“誒,怎嘞?”春花剛捆完一捆水稻,就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也顧不得整理這剛捆好的水稻,連忙轉頭回了一句。
“眼睛睜不開嘞,二姐,過來幫我吹吹”春秋說道。
“行啊,你等會兒啊”春花說完,春秋就聽到了那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感覺到眼前的陽光被遮住,春秋這才抬頭問道“二姐,是你嗎?”
“是啊,我怎做啊?”春花蹲了下來,好奇的打量起來。
“我懷裡有手帕,二姐直接幫我擦擦眼睛就行”春秋說完,懷裡的手帕就被春花拿了出來。
春花直接將手帕糊在了春秋臉上,糊的春秋有些鼻尖發酸。
“二姐,右邊動一動…哎哎哎,左邊左邊,對,就是這,二姐,你使勁一下啊…”接下來就是春秋閉著眼睛指揮春花的過程,其中的艱辛困苦,別人是不知道的,反正春花走後,春秋懷裡的手帕已經不能在用了。
上午過的快,楊為民和楊為松先是將已經捆好的水稻裝滿一車後運回了家,春秋幾人也是拿著袁氏今天剛做出來的包子吃起了午飯。
雖然包子有些發冷,沒有熱乎的時候好吃,可是肉餡的包子在涼也比饅頭好吃不是,春秋因為上午消耗的體力多,即使袁氏的包子在涼,在春秋嘴裡也成了美味佳肴,春秋吃了兩個大肉包子,又喝了一半壺白水,才算是吃飽了。
幾人就在地邊上歇了半個時辰,然後等楊為民兄弟回來後,楊老頭幾人又下了地,楊為民和楊為松則留在岸邊吃著袁氏他們剩下的包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是千百年來的作息規律。
等到太陽落山,楊家人也不再繼續乾活,而是收起了鐮刀,拿好了籃筐,回家準備吃晚飯。
晚飯吃的平常,吃完後春秋和虎子也早早的就被袁氏給拎回了屋裡,明天還要接著乾活,袁氏看著閨女兒子,生怕兩人玩的太累,明天起不來。
第二天一早,照舊是昨天的配置,楊為柏留下來看家,剩余的所有人都去收割水稻,春秋昨天睡得早,那一身的疲憊早就消失無影,等著楊李氏說完,春秋跟在她奶身後又出了門。
一連三天,他們家每天都是早起起來去收割水稻,中午在地邊吃著從家裡帶來的吃食,下午接著乾活,晚上趁著太陽落山前在回家吃飯。
水稻割完就是脫殼,前兩天的水稻穗早就扔到了院子裡去曬幹了,可是今天新割的還沒乾,楊李氏站在院子裡指揮著家裡的家裡的男人翻著稻穗,她如今就等著過兩天去村東頭那口石臼處去脫殼入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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