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賈母眼睛怒目圓睜,目光灼灼的看著賈政。
“噗~”
一口鮮血噴射出口,賈母捂著胸口狠狠張了張嘴,最後倒在了鴛鴦懷裡。
“啊!”
歇斯底裡的尖叫,鴛鴦抱著不省人事的賈母混身戰栗,低頭看向懷裡的賈母,入眼一片紅,滿滿都是紅......
“讓府醫先過來!”
一聲厲喝,賈璉一把將準備上前查看的賈政狠狠推開,賈然後蹲下身準備將賈母抱進去。
賈府裡頭有入住的府醫,只是因為賈府主子身子有佯一般都直接拿了賈赦的帖子去請太醫,所以府醫一般都是給府裡下人看。
但事急從權,現在賈母這幅樣子,也就顧及不了這些了。
“站住!”
眸子發出精光,龍騎蔚領隊見賈璉抱著賈母就要進府,連忙想跟上去,卻被氣憤的賈府家丁擋住。
“賈大人留步!”
一個閃身迅速擋在賈璉身前,龍騎蔚隊長臉上嚴肅。
剛才分明是賈母動手在先,他只是自衛將賈母的拐杖扔回去,這才導致賈母一個踉蹌。
可是只是這樣一點力量,按理賈母是不可能如此的,但偏偏這個人現在就這個樣子了,所以他怕,他怕進去後萬一發生什麽他看不到的事。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他不能就任賈璉將賈母帶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我們也要跟著進去!”
這話提醒了賈雨村,聞言也連忙上前兩步。
“是的二爺,剛才的事情大家都看到的,這位大人分明連老太君的衣擺都沒摸到。如果你們不讓我們跟著,我們又怎麽會知道會不會再出什麽意外?
不然若是後續發生什麽事情,我們不知道詳情,你們胡說亂侃,然後再賴在王大人身上,我們也很無奈!。”
賈雨村也在後面幫腔,周遭群眾圍觀了剛才的全過程,聞言也覺得賈雨村說得有理,於是再一次發起聲援。
“你......”
“滾!”
群眾話因為落,一個滾字出口,賈璉轉頭眼神凌厲的看賈政一眼,抽身想繞過王林領隊,卻又被他躲開。
“賈大人這是為何?難不成是此前賈員外說的真的,你現在惱羞成怒,想要殺人滅口?!”
被賈璉的眼神看著頭皮發麻,賈雨村不露聲色悄悄推了推,然後強撐著跟賈璉開口。
“所以我看賈大人還是讓我們跟著進去的好,免得發生什麽意外,這鍋卻是讓我們背,最後還和我們我們脫不了乾系!”
嘴角冷笑,賈璉理都懶得理賈雨村給自己辯解的話。
這麽一會兒的耽擱,府醫已經到了門口,深吸一口氣,賈璉壓製住心裡的火,直接先讓府醫給賈母把脈。
不過就算如此,在賈璉心裡,就算是還算上賈母剛才那口吐得驚人血,卻也並不覺得賈母能有什麽大事。
剛才王領隊那一下他也是看到的,和賈母根本就沒有直接的接觸,頂多就是因為力道,導致賈母身體失衡了一下,不過擋著他賈家人的面,就敢對賈家長輩做這種事,賈璉的臉還是很疼的。
而堅持不讓賈政等人進去,這時候其實已經是賈璉的一個態度。
一個絕對不會給賈政任何機會再回到賈府的態度。
這個府醫是賈璉特意找的,為的就是府上的下人看病方便。
畢竟上上下下兩個府加起來也一兩百號人,有個頭疼腦熱的很正常,賈璉直接將府醫的工資解決了,對這些下人也是一個福利。
所以這個府醫因為從來沒給這樣的富貴人家看過病,整個人就有些萎縮。
才來就被賈母的樣子嚇了一跳,
再哆哆嗦嗦按照賈璉的吩咐拿起賈母的手把脈,才捏住,額上的汗就開始嘩啦啦往下滴,整張臉顯得蒼白無比。“老太太如何,你倒是說啊!”
見府醫把完脈又戰戰兢兢的將手伸到賈母鼻翼下端,鴛鴦心裡一顫,心裡明了幾分,但還是不願相信,帶著哭腔朝府醫開口。
賈璉此前只是做樣子並未注意,這時候也察覺手上的異樣,跟著腦子裡頭,就是就是同樣一片雪白。
“二、二爺,老、老太太氣急攻心,沒了。”
磕磕巴巴的開口,府醫說完直接“噗通”一聲跪下,不敢看賈璉的臉。
“你說什麽?”
手上的賈母變得沉重,賈璉再次開口,連忙滿是猶疑。
不可能,剛才那個人那下賈璉看得分明,他根本連賈母的邊兒都沒有碰到,只是推了下拐杖而已的。
對於大夫,這樣的事情本來就是晦氣的。雖然賈母沒有死在他手上,但現在經了他手的,若是家屬發瘋,尤其是遮掩的富貴人家,那他小命都會賠進去。
哭喪著臉,府醫只能不斷給賈璉磕頭。
“二爺明鑒,老太太的確仙逝了,小的,小的也無能為力啊!”
這一次關系生命,府醫的聲音讓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嘩”的一聲起,剛才還聲援賈雨村等人的百姓臉上都滿是不可置信,興兒去請的太醫也到了,鴛鴦見狀抹抹臉上的淚水,連忙衝上去拉著拉著太醫的衣裳使勁兒往賈璉跟前拽。
“太醫大人,太醫大人您快給我家老太太看看,您快看看,她還活著是不是,她還活著!”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鴛鴦此時根本顧不得什麽主仆不主仆,隻迫切的希望能夠有人救救賈母。
她自小被送到賈母身邊,家裡爹娘老子不在,哥哥又不是個貼心的,是賈母像家人一樣對她,給了她溫暖。所以對賈母,鴛鴦除了有對主子的尊崇,還有濃濃的對長輩的孺慕之情。
龍騎蔚隊長還有賈雨村這時候已經開始慌恐了。
他們今天來賈府,一是讓賈政能夠有機會跟賈母見面,二是煞煞賈璉的銳氣,讓他知道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
但現在這種情況,卻是他們不願意看到的。
一旁的賈政這時候已經發懵,聽到鴛鴦的話如夢初醒,連忙跟著太醫的步伐走到賈母跟前。
跪在地上的府醫還在一下又一下的給賈璉磕頭,嘴裡依舊是求饒聲。
見狀太醫心裡知道這一趟怕是不好,等再看到賈母臉上,連把脈都去了,直接將手伸到賈母鼻翼下面,當即臉色大變。
“王太醫。”
眼淚汪汪,鴛鴦看著太醫的眼神滿是希翼。
賈璉也一聲不吭的寒臉看著太醫,心裡卻已經知道了答案。
她,身體已經沒有溫度了。
歎一口氣,再次將手放到賈母脖子,王太醫搖頭。
“準備後事吧,老太太已經沒氣了。”
出診的錢也沒開口,這種時候主家不找麻煩他就謝天謝地了。
就如地上跪著的府醫一樣,這種人家,不管是不是你經手,只要你在場的,若是好的人家倒也罷。若是運氣不好遇到不講理的,那麽恭喜你,除了一身晦氣,有時候不僅染了一身是非,小命都有危險。
閉目,賈璉心裡莫名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愫,看著手上雙目緊閉的賈母,隻覺得背脊一股寒意升起。
“死因是什麽!”
喉嚨沙啞,賈璉示意人攔著王太醫,聲音森然。
生怕被主家怪罪,王太醫歎氣,無奈開口。
“這人已經死了有一會兒,脈搏都沒了,鄙人才疏學淺,實在不曉得具體緣由。”
說完目光看向地上眼淚鼻涕橫飛的府醫,王太醫秉承死道友不死貧道,又轉頭看向賈璉。
“聽他言語,似乎也是一位大夫,他來得早些,想必是知道緣由的。”
聽到在說自己,府醫也生怕賈璉一氣之下不放過自己,連忙抬頭。
“是氣急攻心,我來的時候脈搏剛落,脈搏急促,如波濤洶湧,但脈象卻是十分微弱,是肝氣不舒引起的肝氣鬱結,如此大急大落,必是氣急攻心、突發性猝死。”
說著為了提高自己的信服度,又連忙轉向鴛鴦。
“我來之前老太太想必還有呼吸急促,腳步紊亂、口吐鮮血之狀。”
(我看著百度瞎說的,大家不要當真......)
府醫說的正是賈母臨死之前的症狀,鴛鴦知道賈母這次怕是真的就這樣去了,心裡悲戚,不由當場就爆發出歇斯底裡的痛哭。
雖然她兄嫂猶在,但在她心裡,卻是一心一意將賈母當自己親人的。而且她如今在賈府之所以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也完全是因為賈母。
現在賈母沒了,鴛鴦心裡甚至隱隱有陪著賈母一起去的想法。
所有的憤怒找到宣泄口,賈璉將手上的賈母放進旁邊停著的小轎,轉頭惡狠狠的看向驚措無比的賈雨村和王領隊,眸子森然。
“既然幾位如此想進我賈府,今日便都不要走了!”
狠狠一巴掌將想要撲向賈母的賈政拍到地上,賈璉胸口猛烈起伏,一步步朝王領隊賈雨村走去。
原本喧囂的百姓這時候也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心裡升起一股濃濃的罪惡感。
雖然賈母的死跟他們沒有直接關系,但這三個人在這裡這麽久,他們看熱鬧的同時,口頭上可是也給予了不少幫助。賈母最後氣成那樣,何嘗沒有他們這些人的推波助瀾在裡面。
“賈、賈大人節哀順變,這事兒跟我們可沒關系!”
臉色鐵青,兩個人對視一眼,知道這次怕是栽了。
冷哼一聲,賈璉對兩人的話充耳不聞,直接讓護衛將所有人圍起來,臉上烏雲密布,揚聲吩咐下人馬上去京兆尹。
“今日這三個賊人闖我家門,害我祖母,我便是告到宮裡,也一定要討一個公道!”
賈雨村聞言一噎,掙扎著還是象解釋什麽,賈璉看都不看他一眼。
地上賈政跪在小轎跟前,五六十的人了,伸手徒勞的拉著轎子,“嗚嗚”哭得像個孩子。
“母親,對不起,母親。”
老淚縱橫,賈政嗚咽著想要爬上轎,又被賈璉一把拽了下來。
“現在你可滿意了?忤逆?不孝?”
一步一步逼近,賈璉蹲下直直凝視賈政。
“聽見剛才他說的了麽,氣急攻心,祖母是被你活活氣死的!”
順手又是狠狠一巴掌,賈璉又伸手將倒在地上的賈政拎起來。
“滿意嗎!滿意嗎!是被你氣死的!希望多大失望多大!她為了你們承受了多少,付出了多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身上的那股怒氣,讓賈璉失控,拳頭雨點般朝賈政打去。
“你個XX,XXXX!”
不自覺後世及其不堪入耳的髒話出口,賈璉打著打著自己也忍不住嗚咽出聲。
周圍的人都被賈璉的瘋狂嚇住,沒有人敢上前解救賈政,都隻敢遠遠看著。
等宣泄完畢,賈政臉上已經徹底腫起來,賈璉癱倒到地上, 剛才那種突然而至的憤怒猛的消失,整個人心裡也是突然就空落落一塊兒。
失神摸摸自己胸口,賈璉抬手摸摸自己臉,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就已經淚流滿面。
沉默許久,百姓中再次傳來轟動,隨著自覺分成兩行,賈璉看到京兆尹帶著兩隊捕快正朝這邊來。
胸口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一並消失,賈璉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在旁邊依舊暈過去的賈政,心裡突然莫名一松。
剛才那種感覺,大抵就是前身吧。
剛才那一瞬間,他覺得,前身似乎走了,徹底的走了。
賈政經過簡單包扎最後連帶賈雨村還有龍騎蔚的所有人,都被京兆尹帶走。
賈璉的報社加班加點趕製今日的兩大新聞,而賈府上下卻是忙亂成一團。
不幸中的萬幸,賈母這種年紀的人,一般壽材都是早早準備好的,所以倒是不用像當初賈政王夫人那樣,等到真要用的時候,結果什麽都沒有。
亂中帶序,賈母逝去的消息傳遍全府,家族裡頭不少人也前來助陣。
賈母是賈家的最高掌權人,所有人的大家長,所以該有的臉面是不能少的。
連夜趕製孝服,闔府上下掛上白幔,又是例定帖子、喪鍾,但賈璉第二天依舊早早起床,要去上朝。
泥人尚且有三分血性,更何況是他。
雖然之前賈母臨死前十分發瘋,但其中除了兩成賈璉自己的感受外,賈璉感覺其他的應該是來自原身,也就是賈璉自己。
只是當那種感覺消失的時候,賈璉心裡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也同樣消失,讓他覺得自己身體裡,出來了什麽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