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歸還國庫五十萬兩銀子,可是沒有上朝的資格。
如今賈璉犯了眾怒還上朝,按照甄應嘉告訴他的,賈璉這次也就凶險無比,而且不僅於此,甄家雖說還的銀子不多,但卻也是牽了頭。
若是這次賈璉在朝上沒能討得好,那麽接下來要倒霉的,也就是他甄家。
所以心情複雜的直奔榮國府,甄其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望賈璉倒霉多一點,還是希望他沒事多一點。
......
“二爺,甄二爺已經在書房等您有一陣兒了。”
回府,旺兒一邊接過賈璉遞過去的大毛領子,一邊點頭哈腰的開口。
還在琢磨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賈璉聞言抬頭看旺兒一眼,有些訝異。
“怎麽在書房?”
甄其姚是客人,尋常人家書房都是重地,常理主人不在,一般客人不會進書房的。
旺兒當然知道這個道理,聞言知道賈璉只是尋常詢問,並不置氣,便笑著開口。
“是奶奶說門房凍得慌,這大冷天的,甄二爺是客人,她是婦道人家不好待客,老爺那裡咱也進不去,便讓領書房了。”
書房有賈璉特意吩咐鋪上的地暖,倒的確不是門房能相比擬的。
賈琮如今也升了官兒,雖說還不過是正四品的官銜,但比較那些在五品同知上一呆就是幾年十幾年的人,這個歲數京官兒到四品,也是了不得的。
所以這會兒正勤勤懇懇在衙門乾活兒,不在家。
賈赦那裡自從聽賈璉說了在蘇州的事情,對甄家也就沒有從前那般,多了幾分嫌棄。
秦可卿是婦道人家,不好陪客,賈璉雖然對甄其姚並不如何感冒,甚至因為裴家的事情,對甄家很不滿意,但他們這樣的人家,只要不是奪妻之恨殺父之仇,一般臉面上都要過得去。
這樣一來,秦可卿不知道兩人只是泛泛,也就情有可原。
畢竟從前甄家賈家那般親密,她也不好怠慢。
想清楚此節,賈璉也不在意,左右他書房也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秦可卿原本以為賈璉還會再衙門呆到下午才回來的,於是這會兒去準備兩個小家夥的午膳,賈璉於是便乾脆又將衣服穿上,直接先去書房。
“你去告訴奶奶一聲,就說有客人留飯,讓她看著準備。”
來者是客,雖說賈璉對甄其姚喜歡不起來,卻也沒必要再這種小事上授人話柄。
旺兒點頭應了,自去向秦可卿稟告,這邊賈璉自己往外院書房去。
“連城兄。”
聽到外頭下人請安聲,甄其姚眉心一跳,連忙出門相迎。
大約也猜到甄其姚此番來意,賈璉也懶得繞關子,伸手示意甄其姚進去說,然後進門做到桌案後頭。
“不必憂心,咱們這次背後站著的是當今陛下,就算他們想要出手,打狗看主人,卻也不敢太過咄咄逼人。”
早朝何等凶險,到了這會兒賈璉卻是輕描淡寫幾個字便就此作罷。
不曾想被賈璉看穿,甄其姚有些尷尬的笑笑,掩飾性的拿起一旁的茶水抿了抿。
眼角余光瞥到甄其姚的舉動,賈璉低頭也拿起茶水抿了抿。
甄家拿他當擋箭牌,他又何嘗不是。
雖說因為他這隻蝴蝶的到來,紅樓中不少事情跟原本大相徑庭,但賈璉發現,這些隻限於小部分人的小事件。
或者換一種說法,賈璉所改變的,基本都只是太虛幻境中諸位仙子的結局。
比如秦可卿,比如王熙鳳,比如賈迎春。
但真正的賈家大事件,比如大觀園,比如茜香國之類,
其實並沒有因為賈璉這隻蝴蝶的煽動,而有所改變。所以這也是賈璉所擔心的。
唆使甄家牽頭還錢,一來是想著有甄家打頭炮,能夠替他爭取到更多的時間,也方便他暗中觀察哪一部分的反應比較激烈。
二來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改變甄家的結局。
畢竟抄家這種事情,賈璉看來應當算是大事件了。
如果甄家能夠從抄家的漩渦當中脫身,那他賈家也就不成問題。
客氣兩句,最後甄其姚在賈家用了午膳才離開。
而賈璉想到早朝,心裡卻是又有另一番打算。
當初因為時局不穩,所以賈璉當機立斷將報社關閉。
可如今情景,賈璉想著,是不是再將報社開啟,方便掌控輿論。
只是還不等賈璉有所作為,平安洲另外一個震撼消息,卻是讓賈璉原本已經平息的忐忑,再次複起!
......
“怎麽會這樣突然,他上次回京,身子骨不都還好好的?”
不可置信,賈赦看著皺眉臉色難看的賈璉,疑惑的開口。
只是話音剛落,外頭就是一陣叫罵聲,隨即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一個尖銳的女聲漸漸靠近。
“放你娘的屁,老娘這就去問清楚,如果是你渾說,看老娘不撕爛你的嘴!”
帶著幾分歇斯底裡,門“咚”的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賈赦賈璉回頭,王熙鳳氣勢洶洶,原本因為生了孩子顯得圓潤又帶著幾分慈意的臉顯得十分凶神惡煞。
賈赦賈璉早早就聽到聲音,對視一眼,隨即均是臉色不善的看向門口。
“放肆!你看看自己這幅樣子,成何體統!”
賈赦本來對王熙鳳就十分不喜,現在王熙鳳這幅樣子,便又更是讓他想起曾幾何時,自己被王熙鳳踢的那一腳。
王熙鳳也不曾想自己一進門就碰到賈赦和賈璉,聞言腳步一頓,臉上有所收斂,只是依舊一副余怒未消的樣子。
“見過大老爺,見過璉二叔。”
深吸一口氣,規規矩矩先將禮行了,後面追著的賈蓉等人這會兒也一窩蜂進來,臉色均是十分難看。
賈璉見王熙鳳這幅樣子,再看看一臉頹色的賈蓉,心裡猜到什麽,不由暗自歎一口氣。
賈蓉見王熙鳳一臉氣勢洶洶的樣子,怕她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見狀伸手拉了拉,卻是被王熙鳳一巴掌拍了下去。
“你別拉我,剛才那話不是你說的?我叔叔在平安洲為了大宣賣命,你這張破嘴非要渾說,今日咱們就讓大家夥兒來評評理。”
對賈蓉已經黑得不行的臉色視而不見,王熙鳳轉頭看向一臉不虞的賈赦,再看看沉默不易的賈璉,和剛剛跟賈蓉嗆嗆的時候不一樣,王熙鳳顯得有些緊張。
“讓大老爺,璉二叔笑話,只是今日我一定要請兩位為我評評理。”
說著停頓一下,眼角余光斜睨賈蓉一眼。
“今日我真帶著巧姐兒玩兒,他竟是跑過來跟我說,從大老爺璉二叔這兒聽到消息,說是我叔父暴斃了!”
說著胸口劇烈起伏,王熙鳳喉頭動了動,再次狠狠瞪賈蓉一眼,才又看向賈赦賈璉。
“大老爺,二叔,你們是知道的,我自小就是叔叔嬸嬸帶長大,我爹娘死得早,他們與我就跟父母一個樣,如今被人這樣詛咒,我豈能安心?
我叔叔在平安洲當差,若果真沒了,何以我們王家都還沒收到消息,你們賈家卻是已經曉得!”
說著眼眶已經發紅,王熙鳳仰著脖子看著賈赦賈璉。
這是事情哪裡能使混說的,其實賈蓉說的時候,王熙鳳當時便如遭雷擊。
而一直遲遲不願相信的原因,也就是剛才她口中之言。
因為王子騰是王家人,沒理由死了王家人自己不知道,反而賈家比他們知道得還快。
是以一半一半的心理,王熙鳳尤為忐忑。
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遑論還是她這樣一個侄女兒。
所以對於王熙鳳來講,王子騰的死活,於她而言,應當自並沒有什麽影響。
只是當今是家族當道,以王子騰今時今日的地位,只要他在世一天,那麽王氏族人光是憑借他的名聲,就能受益匪淺。
王熙鳳是王子騰的親侄女兒,如今嫁到寧國府,丈夫賈蓉對她豈止是百依百順。
而之所以有這樣的結果,雖說跟她掌握寧國府的財政大權不無關系,但其中最關鍵的,卻也因為她背後娘家的力量。
畢竟是王子騰的親侄女兒,賈蓉身上不過區區五品龍騎蔚的官銜,而且還是個虛的,的確不敢與之匹敵。
雖說也有榮國府會幫襯,但賈蓉本性就慫,是以絲毫不敢忤逆王熙鳳。
但若是王子騰死了,這一切便又會變得不一樣。
家族模式,王家如今除了王子騰,族中並沒有能夠擔當得起大任的人。
所以王子騰一倒,王家就一本算是完了。
王家完了,那麽嫁在外面的那些王家女兒們,在婆家的地位也就比不得從前了。
王熙鳳也不例外。
只是現在王熙鳳直接朝兩人開口詢問,賈赦賈璉面面相覷,卻是不敢隨便開口。
因為這事兒其實是從皇帝那裡傳出來的,至於為什麽王子騰暴斃了,王家人卻是不知道,各中詳情,賈璉也不甚清楚。
“你,你從哪兒聽到的?”
不敢和這種狀態的王熙鳳對峙,賈璉指著的手指從王熙鳳方向挪開,轉而指向賈蓉。
下完早朝後,皇帝就召了好幾個大臣進禦書房講了這件事。
雖然沒說要保密。但事出突然,賈璉想到紅樓總似乎也卻有這麽一節。王子騰暴斃什麽的,只是並沒有詳寫,所以賈璉未曾在意,但如今想起來,似乎又成了賈璉改變不了紅樓大事件的原因。
所以賈璉心急之下,回來就直奔賈赦這裡,想要聽聽賈赦的想法,但卻並沒有告訴賈蓉。
被賈璉這樣指著鼻子,所有人的目光瞬間注意到賈蓉臉上,賈蓉被賈璉問得有些尷尬,聞言支支吾吾好半晌,才終於抵不住眾人壓力,然後開口。
“是,是剛才我在外頭聽璉二叔和大老爺自己說的。”
輕咳幾聲,賈蓉舔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
原來剛才賈蓉是想要請賈赦去寧國府,只是剛進門,就發現屋子裡空無一人,但裡屋卻是傳來聲音,於是他就自己進了去。
只是還不等他有所準備,就聽到了這個重磅炸彈。
聽到是自己偷聽到的,賈璉知道這時候不管跟王熙鳳說設什麽也沒用,仔細斟酌再三,才終於將早上從皇帝口中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這事兒陛下也是覺得蹊蹺得很。
王大人前次進京才不過月余,按理說這應該剛到平安洲沒多遠才對,卻是沒曾想收到加急戰報,說是王大人突然暴斃。
早上陛下召我們幾個,就想派人去查查到底怎麽回事。”
一邊說一邊看著王熙鳳,見這是胡王熙鳳臉上已經呈現出完全的呆滯,賈璉歎一口氣,然後繼續開口。
“陛下沒有講這件事告訴王家,我也很意外,不管既是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應該不至於不通知家屬的,也許是我比宮裡的人快一步,你若是再等等,應當就能等到消息了。 ”
說話的時候,其實賈璉都簡直不敢相信,那個不可一世的王子騰,竟然就這樣沒了。
只是這樣一來,賈璉也就顯得更加忐忑。
如果王子騰的死表明紅樓大事件就算有賈璉這隻蝴蝶在,依舊也會慢慢步上正軌,那賈家也就危在旦夕。
只是有的事情並不是你想,就能夠想的。
最後似乎是為了驗證真假,王熙鳳甚至來不及跟賈璉賈赦等人告別,就直接毫不顧忌形象的往寧國府瘋跑。
“快備馬車,馬上去王家!”
來得匆忙,去得也迅速。
賈璉身後自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王熙鳳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看著漸行漸遠的倩影,賈璉回頭又看向賈赦。
“父親可相信王大人是暴斃的?”
如果賈璉沒有記錯,那麽紅樓夢裡邊兒,據聞王子騰之所以暴斃,是因為功高蓋主了。
王子騰是九省都檢點,手上更是還握著不少兵權。
所以賈璉不妨大膽猜一回,老皇帝命不久矣,以王子騰的資歷和工作效率,若是不除,那王子騰必然就將是太子登基後的危險人物。
畢竟王家和其他世家可是一直都牽牽扯扯的。
若是皇帝死後,擁有兵權的王家經受不住蠱惑,最後將寶壓到別的皇子身上,那皇帝就真的死不瞑目了。
所以以防萬一,在臨死之前,老皇帝便想盡一切辦法,將他覺得那些危險分子除掉。
而很顯然,擁有兵權,而且桀驁不行的王子騰,便是活靶子。
這樣想想著,賈璉看看宮的方向。
剛才那一切都不過是他閑著沒事兒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