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駭然,轉頭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賈璉。
王夫人想讓賈珠進國子監他是知道的,但是賈府早他父親死後就沒有了當初的臉面,所以只有一個名額。
他可以讓出榮禧堂,可以退到這麽個北園,可以受這些委屈。那是因為他知道這一切他遲早都能要回來。所以他不會允許讓出這個學位。
因為進了國子監,就等於半隻腳踏入了官場,要知道國子監的考卷,常常都是皇上親自出題的。
但是他沒想到......
無語哽咽,賈赦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兒子。
賈璉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前身竟然還是一個準學霸......而且跟他老子一樣,都是蠢貨,著了人家的道還尤不自知。
“那這次呢。”
賈赦掩飾性的轉頭。又看向翠兒,還偷摸著用袖子拭了拭眼角。
“昨天二爺回來的時候帶了一條小土狗送給了二小姐,寶二爺想要,二小姐沒給,三小姐跟二小姐搶起來,二爺幫了二小姐,臨走的時候二爺說了寶二爺兩句,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話。偏生這事兒不知怎的傳到二夫人耳朵裡,就成了二爺從外面抱了一隻小狗回來,寶二爺想要,二爺不僅不給,還訓斥了寶二爺一番。”
“就為了這個?”
賈璉咬牙,他都還沒有計較那個老妖婦就要他命?
翠兒抿嘴,點了點頭。
“奴婢跟二夫人解釋過,但是二夫人說二爺這是不把她放在眼裡。又、又說天氣轉涼,有的人家燒炭盆把門窗都緊閉了,然後......然後就沒命了,雖然沒有直接說出口,但是她話裡話外就是按個意思,要、要奴婢......”
話音未落,翠兒又往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帶著哭腔的開口。
“奴婢娘日前才給奴婢遞了信,說大夫斷了我爹的藥,眼看著就要不行了。奴婢也沒有辦法,二夫人說她請太醫給我爹治病,又說事後會把我放出去,奴婢這才豬油蒙了心啊。”
一下接一下,屋子裡滿是磕頭聲。翠兒知道今日這番話出去,王夫人那裡她是活不成了的。大房的人還要她作證,她只要表現好,至少還有個活命的機會,再則......
二爺可是個憐香惜玉的主。
眾人緘默,屋子裡隻余翠兒嘭嘭嘭的磕頭聲。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賈璉一臉委屈的耷拉著頭,邢夫人和賈赦對視一眼。
有的事,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
......
回到自己的屋子,賈璉心裡終於松了一口氣。
後世父母離世後,他就再也沒有享受過父母的愛了。賈赦雖然混蛋了一點,對他這個兒子也算不得什麽關心,但是躲在背後那別別扭扭的父愛,他還是感受到的。這也是為什麽他沒有用自己的方法去反擊,而是先要說服他跟自己一個陣營。
後世不要臉下三濫的手法網上多了去了,並不是他不知道怎麽去對付王夫人,只是覺得那樣太沒有紳士風度,但是.......
都他麽要死了,紳士個屁啊!
去隔壁廂房看了已經看過大夫的月牙,賈璉臉上之前在賈赦面前的無助和悲戚不再,眸子變得森冷。
“去把興兒叫過來,我有事要吩咐。”
雖然小丫頭告訴賈璉,月牙因為發現及時,所以並無大礙,大夫說都不用服藥,只要食療即可。
但是賈璉還是不敢去想,
萬一自己沒有醒來,那是不是這次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想到這兒,賈璉心裡突然覺得一陣怪異。他記得他醒來之前耳邊好像聽到有個男人在說話。
摸摸耳朵,賈璉神經兮兮的看看屋子。
穿越都有了,那......
鬼也就不稀奇了吧......
仿佛是在回應賈璉的猜想,一陣妖風突起,賈璉忍不住一個寒顫。
“翡翠、翡翠,我有點冷,你給我換件厚一點的衣裳。”
攏攏身上的袍子,賈璉連忙追進裡屋,不敢再一個人待在外室。
賈赦屋子,邢夫人有些激動的在妝台前梳妝。
她等今天已經等了很久了,從她嫁過來開始。明裡暗裡,二房那個賤人給她下了多少次絆子。
惹得賈母也不待見她,今天這件事出來,她倒要看老太太還怎麽讓二房這群蛀蟲繼續禍害大房的家產!
賈赦沉著臉,一張溝壑縱橫的臉上滿是決絕。
他的兄弟他知道,絕對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肯定都是那個賤婦搞出來的,這次他一定要讓二弟休了那個惡毒的女人,如果不同意,那就開祠堂好了。
心思各異,翠兒五花大綁的跟在後面,大房一行人開始往賈母那裡去。
秋風起,天還沒有大亮。賈璉看著前面背脊挺直的賈赦,莫名的就覺得多了那麽幾分蕭瑟。
正在想待會兒過去怎麽說,冷不防前面突然衝出來一個人。
“奴婢見過大老爺,大老爺快走,老太太正讓奴婢去找您呢。”
鸚鵡臉上急切,一邊給賈赦行禮,一邊開口。
賈赦看看天色,還不到請安的時候,不由狐疑。
“什麽事這麽急,這個點就要去找我?”
鸚鵡因著著急,倒是沒有看到後面被五花大綁的翠兒,聞言臉帶悲戚。
“大老爺節哀,揚州那邊才來人傳來消息,大姑奶奶、大姑奶奶歿了!”
“什麽!”
賈赦頓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剛才說誰沒了?”
鸚鵡年歲還小,但是早前就聽聞大老爺尤其喜愛這個大姑奶奶,以為他是悲哀過度,連忙一邊走一邊柔聲安慰。
“大老爺可千萬節哀,老太太現在哭得厲害,還指望您和二老爺能幫著勸勸。不然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
賈璉在後面皺眉,大姑奶奶?
林黛玉的母親,賈母的女兒,賈敏?
賈赦這時候也反應過來,停住腳步,仿佛依稀看見從前軟乎乎一團,抱著自己膝蓋叫哥哥的小人。心中鈍痛,又急切的開口。
“中秋前不是還有信兒說身子骨已經好了幾分麽,怎麽現在說沒就沒了?”
邢夫人是填房,嫁過來的時賈敏已經出嫁多時。所以倒是沒有什麽傷感不傷感的,見賈赦急切,忙上前安慰。
“且先去老太太那裡看看怎麽回事吧,你現在問她,她又哪裡知道。”
一行人步子加快,賈璉眉頭緊皺,看了後面的翠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