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賈璉看著江面甄應嘉的話在他的腦海反覆響起。
難道之前他所懷疑的，賈家因為得罪了忠順親王，然後被忠順親王聯合賈雨村裡應外合狠狠坑一把，不對?
十分後悔自己從前沒有好好閱讀紅樓夢的原著，如今只能憑著斷斷續續看的電視劇的片段回憶來一知半解。原先賈璉一直都以為賈家的滅亡雖然有王熙鳳賈赦等豬隊友拖後腿，但是本質上還是因為有忠順親王和賈雨村作怪。
不然之前賈赦乃至王熙鳳不也草菅人命、弄權作勢這麽些年，怎麽最後沒有栽在別人手上，單單就栽到那二位的手上了?
可是如今甄應嘉的話卻又讓他突然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比如他隻記得王子騰死了的事情，但是卻不記得也沒有聽說王家被抄家。比如關於接駕論，比如甄家的反應。
再則，就不說別的，老皇帝對於空虛國庫的耿耿於懷，他的印象可是十分深刻的。
比如關於受賄，國庫充盈的皇帝在知道林如海提高鹽稅的方法是將賄賂交上去，然後再把鹽稅提高那麽微不足道的一點點，應該是要氣得將那些賄賂的人大卸八塊的吧。可是咱們這位爺可好，在明知道那些人不正常的情況下，竟然還默認了林如海這種幾乎畸形的管理模式。
後面雖然大發了一把神威，但是那還不是因為某些人太猖狂，把上頭那位逼急了?
若是這些人稍稍收斂點，不要對林如海那麽趕盡殺絕，見好就收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皇帝怕還會對這些人一忍再忍。
所以賈璉心裡，竟是隱隱有些讚同甄應嘉關於欠國債這個說法的。比如他所記得的，歷史上面有名的關於欠國債被抄家滅族的還真就有。
比如清朝那位被戲稱為抄家皇帝的四爺。
人家上馬後大刀闊斧的，硬是將入不敷出的國庫通過抄家給充盈了起來。
你不服都不行。
那麽這樣的話，在為了江山社稷的情況下，老皇帝是有理由為他的兒子上位做準備的。畢竟這位上位還沒幾年的太子，據聞出身並不高，而且有老義忠親王在前，他的兄弟們對他頗有些虎視眈眈的味道。
而賈璉從他穿越過來到現在老皇帝的反應和做這一切的目的，賈璉所感受到的，就是他都是為了那個存在感弱得要死的太子。
所以，要想賈府不要像紅樓夢那樣最後化為一片白茫茫真乾淨，以防萬一，還國債也是刻不容緩的一個任務。
而且，也許賈府是不是也要當著皇帝的面兒站站隊?
賈璉想得出神，旁邊的英蓮臉色複雜的看了賈璉許久，等見有人往這邊來了，才終於小心翼翼的開口。
“二爺，您的書拿反了。”
說完迅速低下頭，假裝什麽都沒有看見。
賈璉微愣，低頭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連書倒了都沒察覺。
身後腳步聲起，賈璉朝英蓮點點頭，正想道謝，尹善治湊到賈璉耳邊。
“上次那個我又看到了，跟在甄二爺旁邊，不知何故一直躲躲藏藏的，仿佛見不得人。”
賈璉沉吟，半晌猶豫著開口。
“讓尹浩去盯著吧，我也總覺得這其中怕是有什麽古怪。”
他七月七的婚禮，作為榮國府的嫡長子嫡長孫，身上又是三品鹽部右侍郎的名頭，所以幾大家族還是比較重視的。又因為路途遙遠，其他幾家都是早前就已經派遣跟薛家前後腳進了京，甄家因為賈璉住著，

乾脆想著此行一同入京。
甄家這次進京的是甄老太君本人，因著溺愛，同時又帶了甄寶玉。甄寶玉什麽德行甄應嘉作為老子一清二楚，怕他犯渾，又讓甄其姚一起跟著。
甄其姚在賈璉這裡印象分還是蠻高的，相比於同齡的賈蓉和他京中那些紈絝朋友而言，至少還是頗有幾分世家公子的樣子。
所以相對的，賈璉對這個人也是十分的謹慎。
那晚的情況太詭異，賈璉不想錯過什麽。
裴延卿固然可恨，但是如果私鹽的事情真不是他做的，鹽部由此冤枉了他，而導致私底下其他人，想要用不正當的競爭關系來威脅經銷商的利益、甚至生命，賈璉卻是不同意的。
因為那樣的話，上頭那位惱羞成怒，吃掛落的賈璉敢保證是自己。
盡管對江南的官場賈璉並沒有十分深刻的深入，但是賈璉卻是知道歷史上關於變法死的人有多恐怖。
別看成立鹽部只是一個小決斷，皇帝似乎也十分的雷厲風行，但是賈璉看得出來，老皇帝那次也不過是因為先抓住了那些人的命脈，隨後又是林如海領頭，狠狠抓住他們的把柄，就此促成了鹽部的落成。
既是這般大張旗鼓，若是隻管這小小一方官鹽，也太大材小用大張旗鼓了些。
所以老皇帝往後怕是要用鹽部做他的矛，就而給他兒子清掃出一條平穩的康莊大道！
六月中，在賈家人的翹首以盼中，載著賈家和甄家的船隻總算是到了京都，同時之前讓人去給賈雨村送的信也收到回復了。
甄士隱之妻還健在，適前他娶甄家丫頭嬌杏做二房，送了二十兩銀子並一些細軟，甄家娘子有了這些銀子並讓其父知道她有了賈雨村這個靠山，是以日子比從前好過得多。
加上嬌杏和她主仆情深，便又時常一處，雖因為失父失女已顯露老態但身子總算硬朗，已經將英蓮和甄士隱的事情如實告知，隨後年終述職他將親自帶到京都於英蓮相聚。
將信拿給英蓮看，賈璉看看周圍的入住環境，又對她開口。
“我已經讓興兒找房子了，往後我兩三天來看你一回，閑暇時也讓迎春過來陪陪你，迎春是我妹子，跟你差不多的年紀。”
賈璉最終還是沒有將英蓮帶回賈府，而且準備另外置一處房產，等甄娘子過來了母女兩一處，比寄人籬下來得好。
這是他回來的第二天，上午才去鹽部跟林如海交代了差事，林如海讓他歇三天緩緩，裴延卿的事情，他和老皇帝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