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也不是一個喜歡情緒化的人,縱然在過去的遊戲生涯裡養出了一些暴脾氣的性子,也在之前三年的打磨中逐漸消逝,成為了一個在紅塵中摸爬滾打多年的標準社會青年了。w.QDD這種心態即使放在虛擬遊戲中,也沒有產生過太大的波動,就算是新的自由世界多麽真實,裡面的場景與故事多麽令人讚歎,他都沒有表現出什麽被震極一時的激動與難過自詡經歷過各種慘痛經歷,連失戀都能夠放下的他,心靈應該已經變得足夠強大,所以在他的自我意識裡,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打動他的心靈,或者是令他的心態有所起伏了。
直到他從遊戲艙鑽出來,看到一大群正在某個女子的指揮下搬動著什麽的工人之後。
“你你你你你”他手指哆嗦著問道:“你在幹什麽”
“幹什麽當然是搬家了。”
心情似乎再次變好的女子笑著回答道,同時指了指自己的樓上:“你們這裡的房東似乎很喜歡租房啊,所以我就上去問了一下”
“等一下”段青急忙衝出了門外:“這是我家我還沒同意呢”
“現在是我家了。”
女子的笑容沒有絲毫的減退:“區區d區的一套房子我還是能出得起錢的,盡管這裡的社區安全似乎有一些問題,不過在這裡住上兩天,不僅能夠遠離城市中心的喧囂,還能夠感受一下來自底層的溫度啊。”
她扶著自己的側臉,將以往的冰冷表情完全卸了下來:“房東大嬸真是個好人呢,這麽爽快地就同意了。”
“你居然我不同意”
終於意識到了發生在眼前的事實,段青急忙攔住了還在繼續往裡搬動著東西的工人們:“你你你就算你買下了這個房子,至少也應該經過我的同意吧我現在是這裡的租住者,我擁有這套房子的優先購買權”
“二百八十萬。”女子用好笑的眼神望著段青:“你出得起嗎”
“噗”
“你的租期雖然不定,但已經欠了兩個月的房租,按照合同的規定如果你再欠一個月,房東將會有權利將你趕出家門。我看一看”
女子的視線從那張無比難堪的臉色上移開,然後抖動著自己手上的某張褶皺的紙頁:“你的交租日期為每個月的10日至20日”
“現在好像已經是四月了吧”她抬起了頭,眉毛的弧度變得更大了:“你還有十天的時間。”
“那也不能現在就趕走我吧”
就像是嗓子裡噎了什麽東西一樣,段青急忙擺起了雙手:“我還有十天的時間我還是這裡的主人就算你成為了成為了但是我還是有決定自己住所的權利的你不能就這麽搬進來吧”
“哦,你不同意”
“呃我不同意”
“本來我還以為,你會借著這個理由,與我討價還價一番呢。”
女子的眼神在段青的身上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最後重新停在了自己手中的紙頁上:“減少租金也好,延長限期也好耍嘴皮子的事情,不正是你所擅長的嗎”
“呃”
“如果你堅持你的想法,那我也愛莫能助了。”女子用惋惜的目光望著對方,然後優雅地一轉身,向著樓梯口的方向走去:“反正都已經搬過來了,東西就放在這裡吧,今天我先回去等著你掃地出門的消息了。”
“那可都是我的日用品,記得不要亂動喲。”
“等等。”
狹窄的樓道中,幾個手裡還扛著東西的工人緩緩地退出了門外,然後望著段青的身影,一步步走到了女子的背後:“你,你之前來的時候似乎什麽都沒有帶吧”
“”
“你早就想好了要搬過來了嗎”
“你忘了我的工作了”
緞帶一般的黑色長發隨著女子轉身的動作,
飛起在樓梯下方的空間之中:“我們可是天翔公司,我們的本職工作就是搬東西呢。”“辦事效率挺高的啊。”
朝著周圍的幾個人巡視了一圈,段青的嘴角勉強地扯了扯:“記仇的反應也很迅速。”
“你都說了我是女人了嘛。”女子不屑地回過頭去:“這種反應也是當然的。”
“好吧。”
沉默的呼吸在兩個人之間響了幾個來回,最後隨著段青的動作而回到了房間之中:“你贏了。”
“”
“本想繼續恢復一個人的生活的,看來老天爺都不同意”
無視了女子霍然回頭的動作,段青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房間之中:“既然你願意接這個班”
“那也隨便你了。”
砰。
裝載著豪華遊戲艙的房門再一次用力地閉上了,也將女子望向那裡的眼神隔斷了開來,她的嘴角再次扯出了一絲笑意,然後又恢復了往日裡的冰冷:“還愣著幹什麽”
“繼續搬。”
她向著周圍的人一揮手,然後淡淡地說道。
“你怎麽了,先生”
“沒什麽。”
“你似乎生氣了呢,先生。”
“有嗎沒有吧。”
塔尼亞的冒險團駐地內,重新上線的段青頂著一張鐵青的臉色,勉強回答了暗語凝蘭小聲提出的問題:“外面換了一個房東大人,要來給我搞事而已”
“房東”
“不用問了,反正也沒你們的事情。”
段青寒著臉色說道:“現實裡的事我會自己解決的。”
他望了望天色,盡量用冷靜的心情整理了一番思緒,然後在後方女仆的目送下,離開了這個地方。一段時間之後,他的身影出現在了“平民的尊嚴”酒館門前,然後用幾下深重的呼吸,再次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你們好啊。”
“很高興你能來赴約。”
與以往的景象不同,一身黑色禮服的維塞爾此時正站在空無一人的酒館門口,用滿含微笑的臉色迎接著段青的到來:“現在的你應該變成了大忙人了吧,居然這麽快就能回應我的邀請”
“你不會又把我列入了觀察名單了吧”段青斜著眼睛問道:“怎麽這麽快就知道我要來了還專門在這裡迎接我”
“此一時彼一時,客人的地位不同了嘛。”維塞爾笑著回答道:“不過請容許我自吹自擂一下我在風花鎮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了閣下的不凡了呢。”
“現在的結果,也只是證實了我的猜想罷了。”
兩個人在維塞爾的引領下來到了同樣呃貴席中,然後在某個紳士男子早已準備好的酒桌邊依次坐了下來:“那麽這次指了名要找我,又是為了什麽事”
“聽說你最近即將出使自由之城,對嗎”
維塞爾端起了面前的酒杯,聲音淡然地問道:“以公國議員的身份,陪同自由之城的使者們一起”
“不愧是陰影會,消息真是靈通。”段青同樣舉起了酒杯,向著對面示意了一下:“我是接到了這樣的任務或者說是委托,怎麽,你也有什麽要交代的”
“不,我們沒有什麽好說的。”
出乎段青的意料,維塞爾笑著回答了他的問題:“只是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此次行程需要注意的一些問題。”
“注意危險嗎這個已經有人提醒過我了。”
段青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雖然我到現在也不知道究竟要小心什麽,但是謝謝你們的好意。”
“很好,我喜歡你這樣的態度。”
定定地望了對方一陣,維塞爾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手:“不失警惕,卻又雍容自信,很符合你這樣的高手的作風,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
“你究竟又知道了什麽”
“我們稍微地調查了一下此次事件的根源。”
維塞爾的身體微微地前傾了一下,聲音也緩緩地低沉了下來:“既然你是重要參與者之一,這些情報就不收你的錢了複辟者確實是與這次的事件有極大的關聯,但他們的作為與他們的目的,似乎有一些偏差。”
“我也是這麽想的。”段青不動聲色地回答道:“這次的事情怎麽想都有一些不自然的地方。”
“哦說來聽聽”
“你以為我是什麽,應聘陰影會的鹹魚王嗎”段青吊著眼睛回應道:“有什麽消息就趕緊說,我的那些猜想可沒有要賣給你們的意思啊。”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唐突了。”
維塞爾笑著擺了擺手,然後指了指東邊的方向:“總之,他們本應可以用更為和平與隱蔽的方式統治這個城市的,最後卻搞成了這副樣子不是他們自己傻,就是他們故意為之。”
“他們不可能這麽傻,最後還出來送了這麽多人。”段青晃著腦袋回答道:“所以說你們認為這裡面還有什麽貓膩”
“我們發現了一些人員的流動。”
向著旁邊的紳士男子擺了擺手,維塞爾將一張地圖擺在了段青面前的酒桌上:“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他們所安排的調動以及來源,都是來自這些地方。”
“唔,都是來自東方嘛。”段青觀望了一陣對方所指的那些地點:“除了安德森獨立州之外,似乎都是西鳳郡的地盤還有風花鎮”
“看來你還記得那個地方。”維塞爾滿意地點了點頭:“考慮到原鎮長拉瑪的那些所作所為我們幾乎可以確認,這裡就是複辟者的發源地,或者說是大本營。”
“有意思。”段青點頭回答道:“那現在他們是不是要有下一步的行動了”
“如果塔尼亞的事情就這麽了結的話那麽是的。”維塞爾淡淡地點了點頭:“除此之外就是自由之城了。”
“哦這又是為什麽”
“我們也跟蹤調查了那批冒險者。”
指了指議會廣場的方向,維塞爾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們似乎來自自由之城。”
“你所讓我小心的理由,就是因為這個”
“冒險者的事情,交給冒險者自己來處理。”
維塞爾笑著站了起來:“這是在自由大陸上流傳已久的一句話,不管是從字面上來看,還是從實際的表現上來看我們都認為很有道理。”
“那個自由的地方,藏匿著陰影的可能性極高。”他望著段青的臉:“所以你們面臨危險的可能性也非常高,就是這樣。”
“陰影嘿,聽起來很諷刺啊。”段青的身體向後靠了過去:“這個世界上,你們陰影會應該是最黑暗的勢力了吧為什麽沒有在那個地方拔得頭籌啊”
“看來,你還沒有對自由大陸有一個充分的了解。”
維塞爾望了段青一陣,然後再次咧出了一股神秘的微笑:“我們不需要這麽做,因為”
“那裡就是陰影會的發源地。”他笑著說道。
“也是陰影會的總部所在的地方。”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們陰影會居然是從那裡冒出來的。”
“陰影會的由來相傳已久,所以這也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酒館外,一臉奇異的段青依舊被貴族打扮的基瑪送到了大街之中:“就算是從能夠考究的資料來看,我們陰影會也已經流傳了幾百年的歷史了,沒有一個首領在某個城市裡統領所有人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自由之城那個地方也與你們的風格十分相似呢。”段青搖著頭回答道:“這樣的結果也實屬正常。”
“這裡所發生的一切,我們也已經報告給那邊了,有什麽難以處理的事情你也可以盡情地尋求幫助。”基瑪說道:“之後的出行,我們的身份可能不適合送別,所以就提前祝福閣下了”
“願你們一路順風。”他微微地行了一禮:“愚者冒險團的諸位。”
“謝謝。”
似乎是察覺到了對方的真意,段青也工工整整地還了一禮:“不用這麽客氣的,我們”
“還記得我們最初見面的時候嗎”
直起身來的基瑪眨了眨眼睛,忽然問出了一個問題:“那個一直希望得到名字的你”
“當然,那還是我剛剛從墜星山上下來的時候呢。”段青頗為意外地回答道:“那時候你是一名馬夫,莫名其妙地知道我的事情”
“很好,謝謝。”
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紳士打扮的基瑪忽然從背後取出了一個小盒子,然後在段青愈發意外的眼神中,遞到了他的手上:“這樣我就放心了。”
“這是什麽意思”
“你通過了考驗。”
望著段青疑惑的臉色,紳士一樣的男子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然後甩著自己的手杖,倒退著回到了酒館內部的陰影之中。
“我的朋友青山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