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直沒有放棄回歸的念頭。”

望著微笑大叔沉默下去的臉龐，段青的聲音也跟著低沉了下來:“事實上，每一個曾經在職業圈裡奮鬥過的人都會有這樣的念頭，他們總是會在別人面前誇讚自己的職業史，炫耀自己曾經奪得過多少個名次，曾經擊敗過多少個知名人物，曾經打出過多少次知名的戰役……看著一個又一個的新生力量從自己面前走過，他們也總是一臉不服輸地擋在他們的路上，然後在自己那因為蒼老而變得緩慢的操作與反應中，一次次地敗退下來。”

“看看嵐山的韓三石，他們的下場就知道了。”帳篷外愈發激烈的喧囂聲中，段青歎息著低下了自己的頭:“而你……已經是我所見過的老職業裡面，比較低調的一個人了呢。”

“……不要給我隨意扣上這樣的帽子。”

微笑的屠夫閉著眼睛，半晌之後才作出了自己的回應:“我的生涯很早之前就已經結束了，現在只是一個天天在家閑來無事的普通父親，之前的行會與戰隊，現在幾乎也跟我沒有什麽關系……”

“是嗎?”

看著對方那張平靜的臉龐，段青笑著搖了搖頭:“23日夜晚那場戰鬥的情況，我可是都聽他們描述過了，傑森死去的時候……你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的呢。”

“……”

“能夠配合劍北東的行動，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撐過一位風系大魔法師的進攻……就算是放在職業圈裡，也是沒有幾個人能夠隨意做到的。”段青自顧自地說道:“之前被你送來的失落夢想，在王座戰爭上也有許多驚世駭俗的表現，現在想來……應該也有你教導的成分在裡面吧?”

“光頭騎士的本事，是他自己訓練出來的結果。”微笑的屠夫低聲回答道:“我只是從中提點了幾句，其他的就沒有什麽了。”

“那種瞬間的時機把握，以及精準的格擋技巧，可不是一般的玩家能夠擁有的。”段青咧嘴笑了起來:“我可要提醒你一句……如果韓三石遇到了他，說不定早就將他挖走了呢。”

“一夫當關韓三石是所有盾戰士的偶像，被挖走也是正常的事情。”微笑的屠夫依舊搖著自己的頭:“我們這些玩盾的，沒有沒聽說過他的事跡的人。”

“所以你們也想達到他的那種水平，對不對?”段青適時地慫恿道:“雖然那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韓三石這麽老都沒有退役，作為大叔的你……說不定也能闖出自己的一番名頭吧?”

“……”

“我不知道你原來叫什麽名字，我也不知道你原來的成績是什麽。”

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笑容，段青從自己所在的位置上站了起來:“但韓磊已經透露出退役的念頭，說不定接下來的預選賽都不會參加了，想要嶄露鋒芒……這可是最好的時機啊。”

“……我現在隻想好好地養老。”

互視的眼神在空中交匯了一陣，微笑的屠夫終究還是收回了自己閃爍著的目光:“雖然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什麽，但我們現在只是一群沒什麽能力的普通人，無論是我還是失落夢想他們，現在也都沒有參加職業比賽的願望……”

“就當是提前做準備吧。”

淡淡地打斷了對方的話，段青轉身向著帳篷外面望去:“如果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我會組織一些人參加接下來的比賽，那是聯盟杯的欽定資格賽，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就能搶到其中幾個下一屆聯盟杯的正賽資格。你若是真的沒有想要參加的念頭，我也不會強求於你，不過你的本領與曾經的參戰經驗，

差不多也能分享給我們幾個吧?”“……你確定你需要這樣的東西嗎?”微笑的屠夫面色怪異地望著段青的側臉:“從出新手村以來的一系列表現來看，你應該是最不需要這些經驗的人……”

“但是我忙啊。”

指了指廣場外愈發熱烈的人群，段青無奈的攤了攤手:“你以為我突然招人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解決我們接下來需要面對的這些問題，等此次事了，我會把剩下的事情交給你們……”

“想要怎麽解決是你們的本事。”他淡淡地說道:“最後的獎勵與財富……也都歸你們所有。”

“……真的嗎?”

微笑的屠夫終於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那可是一座新的大陸，說不定代表著一個新資料片的誕生，沒有什麽能比這個更吸引人的了，你居然……居然……”

“你居然要離開這裡?”

“我說了我有更重要的事。”

擺手作出了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段青聲音緩慢地回答道:“愚者冒險團在自由之城的全部代理權，我接下來都會交給你們，還有奧克森商會分給我們的那些裝備和金幣，也由你們來隨意處置，我會給你們再找一些可靠的人手，幫你們維護我剛才散布出去的規矩，等我身上的俗務結束……你們在這邊的發展，或許將會成為我們公會的一大助力呢。”

“……公會?”微笑的屠夫露出了一抹詭異的表情:“這個稱呼不是不能使用了嗎?”

“稱之為行會也沒差，反正你聽明白了就行了。”

段青隨意地擺了擺頭，然後舉起了自己的幾根手指:“失落夢想，紅燒螃蟹，風吹麥浪，劉青牛，唔……因為他的關系，東城會應該會成為我們的一大助力，還有周學老師與他的那班人馬，現在應該也是一樣的狀況，原來他在這個城市裡也有個團，叫做什麽玄學家之類的，不過因為自由之城的愛恨情仇，他們已經散掉了，我去找他們說一說，應該也能給你湊一些人上來，然後再加上與我們一同前來的黑玉米他們，說不定現在也閑的蛋疼呢……”

“你的資歷最老，也有過大行會的管理經驗，這件事由你來牽頭，應該是最合適不過的了。”說到這裡的段青回頭笑道:“按照自由之城的習俗……我是不是該稱你一聲屠夫老大?”

“聽起來有點蠢。”微笑的屠夫苦笑著坐了回去:“能不能換一個人來做?”

“若是實在搞不定，你可以找一些人來搭把手嘛，據我所知……劍北冬應該就不會走。”

望了望之前被他強拉來帳篷附近，此時正一臉不爽地坐在角落裡的那名黑衣劍士，段青收起了自己想笑的表情:“還有王座擁有者的那群人，天下第二的臨時盟友們……這些本地的勢力，都會是你未來的朋友，輕易接受他們的饋贈或許會給你帶來一些好處，但同時也會帶來更多的麻煩，怎樣在這些人當中做出取舍……在職業界裡行走了這麽多年的你，應該也是很清楚的吧?”

“……我的面子有這麽大?”微笑的屠夫指了指自己的臉:“之前連面都見不到的那些大人物……他們會聽我的嗎?”

“這件事我會去說。”段青笑著回應道:“你放心就好了。”

“……真是奇特。”

再一次定定地望了對方半天，微笑大叔終究還是放下了自己滿臉懷疑的表情:“我經歷了遊戲界這麽多年，聽過無數次比你剛才的話更有吸引力的招攬，但不知為何……我有一種能夠相信你的感覺。”

“拜托，我們可是合作了這麽長時間的戰友哎。”段青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都一塊走到這裡了，你還有什麽不敢相信的?”

“你的能力很強，總給人一種什麽都能解決的印象。”微笑的屠夫卻是再次搖了搖頭:“不過與你相處的時間越長，從你身上冒出來的謎團也變得越來越多了……”

“哪裡有這麽多謎團啊。”段青輕笑著問道:“我的為人有這麽難以捉摸嗎?”

“當然，比如這一次的事情。”

指了指依舊處於重建狀態的城市，微笑大叔低聲說道:“幾日前的戰鬥，我與其他幾個人到現在都沒弄明白最後的過程是什麽樣的，雖然這與我的精神一直高度集中有一定的關系，但那幾個奇怪的情景……事後也一直滯留在我的腦海中。”

“那道電球……莫名其妙地飛向了天空，而且傑森應該是真的死了。”微笑的屠夫揮舞著自己的手臂:“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麽?”

“……”

回避著對方的目光，段青搔了搔自己的鼻頭，剛想要說出的搪塞話語，卻是被接下來的一道巨大的震響聲突兀地打斷了，魔法與刀劍的撞擊聲由遠至近，隨後不斷地響起在廣場的後方，然後伴著無數玩家的身影向著天空中飛去的景象，向著臨時帳篷所在的方位推進而來:“閃開閃開！都閃開！”

“都聚在這裡幹什麽?”

“沒看到我們軍曹大人嗎?誰敢擋路！”

“是不是有人在此聚眾鬧事?知不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

刀劍撞擊的聲音夾雜著時有時無的爆炸，隨後就把聚集在段青面前的圍觀人群徹底衝散了，一群打扮的怪裡怪氣的混混玩家群隨後出現在那個方向的缺口遠方，罵罵咧咧地朝著段青走了過來。察覺到一絲不妙的幾個路人急忙拉著隊友向後撤去，與周圍的好事者一起當起了背景演員，而走到視線中央的幾個人的玩家似乎也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結果，趾高氣揚的氣色也從未放下:“讓我看看……哈，我說是誰這麽大膽，原來是你們這幾個人啊?”

“巴拉拉軍曹?”微笑的屠夫愣了一愣:“你來幹什麽?”

“我來幹什麽?哼！”

領頭的那名玩家狠笑了一聲，將手中的大劍重重地拍在了帳篷邊緣的綁繩上:“這還用問嗎?我們當然是來清場的！”

“這裡是我們青木冒險團的地盤！你們幾個是什麽意思?”站在他身後的另一名玩家也將鼻子翹到了天上:“你們不僅在這裡滋事，而且還公然搶人?不知道我們這裡的規矩嗎?”

“恕我愚鈍，我可沒聽說過招人還有什麽規矩。”後方的段青無奈地聳了聳肩:“在廣場上招個人……難道還要經過什麽人的允許?”

“廢話！你們不知道……咦?”

領頭的大劍男子一腳踹翻了臨時拿來充門面的木桌，想要繼續挑事的話卻是突然停住了:“……”

“原來……是你啊。”

他的視線在段青的臉上停留了一陣，回憶的目光隨後移到了微笑大叔的頭上:“你們……是一夥的?”

“怎麽，有問題?”

“你是一直在弗裡德姆石林那裡，企圖自立門戶的那個人吧?”

周圍不斷響起的打砸聲音中， 巴拉拉軍曹用手指點著微笑大叔的胸口:“這是找到了靠山，所以想要向城裡進軍了?”

“……我們一向與青木冒險團相安無事。”

似乎是注意到了身後段青頗為期待的目光，微笑的屠夫立刻擺出了一副談判的態度:“之前在石林那座營地的時候，我們也從來沒有找過任何一個過往行會的麻煩，現在來城裡發展，也只是想與大家共利共贏罷了。”

“去你X的共利共贏，以為我們是老老實實長大的嗎?”另一邊的一名青木的玩家再次大聲喊道:“要是我們晚來一陣子，全城的人都被你們拉跑了！”

“要是有你說的這麽誇張，我還在這裡繼續跟你們廢話幹什麽?”段青有些好笑地低了低頭:“雖然我覺得現在的這個發展，純粹也是在浪費時間……”

“說吧，你們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

面對著微笑大叔的質問與段青的詭異笑容，巴拉拉軍曹緊皺著自己的眉頭，半晌之後才抬起了自己的大劍，朝著段青的鼻尖一指:“算帳！”

“大上一次是萍水相逢，上一次是周學老師……你們青木冒險團在自由之城的地盤上，欠下的帳有點多啊?”

“不要以為有了上次的事情，我們就會怕了你，這一次我們帶了足足三百多人，外面還有我們無數的弟兄……”

似乎是察覺到了殺氣的出現，棲息在廣場周圍的海鳥向著晴朗的天空中飛了起來，它們在空中發出悅耳的清鳴，然後用自己的眼睛注視著無數舉起了刀劍的玩家們:“抄家夥！”

“砍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