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扎德雖然是近幾年才強盛起來的大行會,但是正是應了那句老話: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無論過去的王朝多麽強盛,他們的沒落結局已經不可避免,所以現在這些強盛勢力的橫行,也就是必然的結果了。
他們憑借著自己的實力和手段屹立在了眾多玩家之中,同時也得到了廣大玩家的認同與尊敬,他們的強大是有理由並且有底氣的,所以每一個曾經沒落的王朝在沒落之前,也曾經如現在的這些強者一般無數次地放出自己無所畏懼的態度:我們不怕任何挑戰,誰來打我們,我們就摁死誰。
最多就是行事風格上的差距罷了。
維扎德的會長落日孤煙,雖然起了一個滄桑無比的ID名字,但其為人處世還是頗為老道的。在廣大玩家群體的眼中,他是一個有著粗獷聲音以及魁梧身材的......老好人,他的行事進退有據,沉穩有度,而且氣度廣大,能容人之所不容,雖然他的脾氣有些暴躁,但往往來得快去得也快,甚至沒過幾分鍾就重新與自己的隊員哈哈大笑起來,所以他留給行會成員的形象也頗為可靠,並且建立的非常高的公信力。從維扎德在自由世界中的發展來看,他的領導也是很有效果的——維扎德的活動范圍非常廣泛,而且與公國和帝國之間的關系都相處的非常融洽,從這一點上來看,聯盟現役第四大行會的處事風格,與它的會長性格還是比較吻合的。
不會每一個會長都有一個共同的通病,就是好面子。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一個會長的臉面,基本也代表一個行會的臉面。即使一個再溫和的人,也無法在拋棄個人榮辱的同時,不考慮行會整體的榮辱的。所以若是一個行會的會長在外面因為某種原因被人罵了,無論是否是自己的錯,這個場子一定是要找回來的,不然的話,這個會長多半是沒法繼續帶領著這個行會繼續走下去。
聯盟發展了這麽多年以來,許多的條款,潛規則,不成文規矩都被逐漸地規范完全,但只有玩家之間的種種紛爭,他們依然無力阻止,不僅僅是因為各大行會之間數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情仇,也因為這些因為臉面、尊嚴、公信力等人性所無法回避的問題依然存在。不過相比於之前的遊戲世界,聯盟建立以後的遊戲世界已經變得平和了許多,至少大部分玩家能夠明白,某兩個玩家或者兩個行會之間突然開戰,究竟是為了什麽。
所以此時落日孤煙的反應,也就在圍觀人群的意料之中了。
紅色的寬大法袍在周身鼓蕩,四周的空氣開始躁動,落日孤煙的臉色鐵青,他那寸長的頭髮上面,也隱隱地有火紅色的光芒在升騰。離得最近的那些圍觀的人員,已經能夠感受到鋪面而來的熱浪,所以他們紛紛向後退去,將原本就圍得不規則的圓形再次扯得更不規則了一些。
落日孤煙的老道,在知名玩家的圈中也是非常有名的,不過與之相對應的,他的脾氣其他職業選手也很了解。拜他的性格所賜,他在自由世界中不出意料的得到了一個火系元素的體質——這可是很多向往魔法師職業的玩家所夢寐以求的元素屬性,因為大家用腳都可以想到,火系元素應該是四大元素中最具有攻擊力的元素,往日裡的那些魔幻題材類的遊戲中,火系魔法師的表現也一次次的印證了這一點。所以當維扎德的會長最初被傳出擁有火系魔法的體質之後,除了眾人那不出所料的心情之外,剩下唯一能想到的,
就是維扎德在自由世界中的實力又要更上一層樓了。 不過此時,面對劍北冬公然的挑釁,有人卻是阻止了自己會長展現自己實力的機會。
“這還是你自己親自應下來的。”依然一身黑色布服的浮生掠夢,伸手拍了拍那個比自己高半個頭的魁梧身軀的肩膀,然後無視了那紅色身影渾身炙熱的氣息,舉步走到了他的身前:“你不會是要自己反悔吧?”
即將衝天的紅色氣焰漸漸消失了。
“這是我們之間的決鬥。”浮生掠夢頭也不回地看著那個屋頂的方向,用自己手中那類似笛子一樣的棍狀物敲打著另一隻手的手心:“所以,就讓我來解決此間的事情吧。”
“你去搞定其他的事情。”
“嘿,哼哼......”落日孤煙的臉色也恢復了平日裡的沉靜。他望了望那個依舊靠在煙囪上的蕭索身影,然後一撩袍袖,轉身帶著自己的手下離開了這個地方:“那就......給你們一個公平解決恩怨的機會。”
“你可別死回來了,軍師大人。”
山風呼嘯而起,將落日孤煙與他的手下的衣服也吹得飛起,風舞廣場上的塵土與落葉也被這陣風卷上了半空中,將場間的視野遮擋了一瞬。其余的觀眾受此影響,紛紛用自己的手臂擋住了自己的眼睛,而等到狂風吹過,他們重新看向廣場中央的時候,那個地方只剩下兩個人了。
“是劍北冬!他下來了!”
“這是......真的要開打了嗎?”
“終於!要開始了!”
“劍北冬加油!我是你的粉絲啊!”
“打死那個裝逼的書生!”
“也不知道他們在興奮個什麽勁,不就是兩個人在打架嗎?”
段青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看向了他旁邊的方向,兩個形似自由大陸原住民的人站在他身邊,用低聲的議論表達著與周圍玩家們完全不同的想法。
“噓,這是決鬥,雖然是冒險者之間的決定,但也是賭上了榮譽和性命的......”
“賭上了什麽,那也是只是兩個冒險者罷了,他們的命有那些貴族老爺們值錢嗎?他們能給我們弄來食物嗎?他們能解決那些山賊......”
“噓!”另外一人趕緊打斷了同伴的抱怨:“這裡這麽多冒險者,你是想被打死嗎?”
“怕什麽,一群野夫而已,整天在阿塞爾酒館都能看到他們在打架......有本事出去把山賊都殺掉啊,去給風花鎮做點貢獻......”
“太勉強了吧,不是聽說那些山賊是有靠山的嗎?連公國的軍隊都不怕,我估計那些城衛隊的人也......”
“哼,所以帕奇那個老家夥,根本就不行的,還有拉瑪那個人,估計也是......”
“噓!!你今天是怎麽了,哪來這麽多牢騷!走走走,咱不看了,去卡特酒館喝酒去,我請客行了吧。”
段青將目光從離去的那兩個鎮民的身上收回,然後耳邊傳來了夢竹充滿興奮的叫喊聲:“青山大叔!青山大叔你在看什麽啊!他們要開打了啊!”
“開打就開打吧......”段青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你覺得誰會贏啊?”
“劍北冬吧......”段青摸著下巴隨意地答道。
“什麽啊?你不要這麽隨便猜好不好?”夢竹有些不滿地說道:“至少說一說理由啊,還有,我覺得那個黑色布服的玩家也很帥啊......”
所以你的判斷標準就是誰長得帥是吧......段青拍了拍額頭,暫時將心中那一絲絲不好的預感放了下來:“劍北冬可是成名已久的玩家了,你應該也聽過他的名聲吧,那家夥......”
“經歷了這麽多事情,應該成長了許多才是。”
“是嗎?”在小姑娘有些疑惑的眼光中,微笑的大叔也參與到了討論之中:“可是這裡可是自由世界啊,而且......”
“對方可是浮生掠夢。”
“哦,我知道他,腦子很好使的一個玩家嘛......”
“而且對方可是維扎德的人。”
“呃......”段青剛想反駁,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麽,將舉起的手臂放下了。
“你也想到了吧。”微笑的屠夫將雙臂一抱,看向廣場中央逐漸變得緊繃的空氣:“維扎德的成員在自由世界中發展的很緩慢,與他們一直以來的收人習慣不無關系的。”
“他們基本只收法師。”段青低聲接道。
“是啊,所以這個浮生掠夢......多半也是個法師。”微笑大叔向前一指:“而自由世界中,最不可測的戰鬥......”
“就是與法師之間的戰鬥了。”
“準備好了嗎?”
山風逐漸的變小了,風舞廣場的場中,景象也逐漸變得清晰可見。圍觀人員的聲音也隨著場面的清晰而逐漸安靜下來——他們也想聽一聽決鬥的雙方會說一些什麽。
“我既然來了,自然就是準備好了。”劍北冬的佩劍並沒有別在自己的腰上,而是用手臂環抱在了胸前,那高高的劍柄斜指向天,仿佛在顯示著本人那桀驁不馴的氣勢:“不過看你們會長的那個態度,似乎是有一些......意見啊。”
“那些意見也是對你的意見。”浮生掠夢略微苦澀地搖了搖頭:“我保證,只要你別再說什麽奇怪的言論,這場戰鬥......就只有你我兩個人。”
“哼,我可以把這句話當做是威脅嗎?”劍北冬環視了一下四周安靜的人群:“你們就是一起上,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自然也不會怕......咦?”
“那些小攤......是你們行會的人?”
“啊......”黑衣的書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的。”
劍北冬沒有再說話,而是用如寒冬一般的臉色看著對方。
“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這場戰鬥只有玩家......哦不對,只有冒險者來觀看,實在是太沒有意思了,所以我們維扎德弄了這些吃食,吸引一些普通的鎮民前來。”
“有更多的人能夠見證我們之間的決鬥,你應該感到更加高興才是。”
劍北冬還是沒有說話,而是緩緩地放下了自己的手臂,同時將自己的劍提在了自己的手中。
在四周變得更加安靜的氣氛中,他用幾乎慢鏡頭一樣的動作,拔出了自己的劍,與之相對應的,站在他對面的黑衣書生,臉色也逐漸變得凝重,然後一腳後撤,擺出了一個防禦的姿勢。
“既然如此......”又一陣山風將破舊披風拂起的時候,劍北冬用一句話作為這場舉世矚目的決鬥的開端。
“那就讓所有人看看,你的下場是什麽吧。”
他將劍向胸前一橫,然後朝身側一甩,劍尖直指地面。
“嗤......”在段青的嗤笑聲中,劍北冬消失在了原地。
浮生掠夢眼神一凝,然後舉起了自己手中的短棍,湛藍色的光芒在自己的身邊環繞而起,然後突然閃耀,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彩色的流光。
那流光逐漸凝結,然後......變成了冰晶,迎向了那陽光的盡頭——在那個方向,破舊的披風在空中獵獵作響,劍北冬單手持劍,從高高的天空中猛然落下,手中的長劍散發著與火之月完全不搭配的,冷冽的寒光。
冰晶在下一刻爆散開來。
高空的墜勢讓劍北冬的這一劍勢大力沉,他甚至不需要用自己的力量就將那道簡單的防禦輕易地擊破了。轟然的落地聲中,劍北冬單手撐地,用銳利的目光迅速的在漫天冰晶反射的七彩光芒中掃了一圈,然後用單手撐地,向自己的後方跳去。
他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所以只能暫時後撤。而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在他原本蹲立的地方,一抹寒光突然出現在空氣中,那點點藍色的光芒起初雖然微不可見,但是片刻之後,它就突然擴散開來,突破了那被震得漫天飛起的塵土,在地上變成了一片寒冷的氣息。
“居然是一個......水系的魔法師。”劍北冬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他撣了撣自己身上那輕便到幾乎沒有重量的破舊衣服,看著自己先前所處的那片地面上,已經被凍結起來的那片區域:“只是戰術......簡單了一些。”
“我也沒指望能夠輕易戰勝你。”塵土逐漸的飄散開來,屬於浮生掠夢的黑色身影出現在凍結區域的另一側:“不過......”
“法師與近戰職業中能夠做到的事情,我還是能做到的。”
他舉起了一隻手,然後......丟出了一個藍色的球狀物體。
似水似冰的藍色球體在空中劃過,砸向了劍北冬的身體,然後被對方輕易地躲開了。他並不氣餒,而是繼續用雙手凝結出更多的水彈,朝著自己的對手丟去。
一時間,場面上流彈紛飛,甚至一些場邊觀看的觀眾都受到了這些流彈的波及,讓原本有些安靜的“觀眾席”變得熱鬧了起來。不過場中的兩名玩家明顯是不會受到這些觀眾的影響的,劍北冬甚至在不斷的躲閃中,緩緩地接近了他的對手。
“你不會以為......”他又用了幾個小的跳躍,將雙方了間距拉到了幾米以內,然後一個矮身,將自己的速度又加快了少許:“這種程度的法術壓製......”
“就能輕易阻止我?”
他低身向前猛衝。
又一發冰彈從自己的頭上飛過,他猛然拉高自己的身形,手中長劍由下至上,朝對方所處的方向劈了過去。四周的空氣都在這一劍的聲勢中向兩邊吹開,在劍北冬的暴喝聲中,那一劍帶著些許紅色的光芒,瞬間就斬到了對方的胸口上。
“是致命攻擊!”
“完了!”
“想不到這麽快就......”
四周的驚呼聲中,夢竹也驚得張大了嘴巴:“好快啊......”
“沒這麽快的。”段青搖著頭:“就算是我不懂水系魔法,我也能看出來......你看。”
那一劍斬破了對方的身體,然後將那副身體如波紋般揮散了。
“假的吧。”段青攤著手說道。
瞬息的轉變並沒有因為那個水紋般幻象的消散而停止,在那個幻象的後方,巨大的水流在空中憑空出現,然後朝著前方噴射而出。那水流的高壓在空氣中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然後擊破了空氣的桎梏,在半空中劃過了十幾米的距離,最後在地面上急速掠過,給風舞廣場常年積累的塵地上衝刷出一片淨土,露出了一片長條形的乾淨石板路。
劍北冬的身影在那個長條形路面的盡頭出現。雖然他的周身都被水流所浸濕,看上去十分狼狽的樣子,不過從他的面容上來看,之前那聲勢浩大的一擊,似乎沒有對他造成實質上的傷害。他面無表情地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隨意地撫了撫自己那濕潤的頭髮,看著不遠處逐漸走來的對手。下一刻,那些水分就隨著地面上的水流一齊消散了——那是法術即將失去作用的征兆。
他冷笑一聲,然後再次持劍而立,看向接近過來的黑衣書生,後者在他幾米之外的距離上停了下來,他頗有深意地笑了笑,然後再次撤步,重新擺出了與開場時一模一樣的防禦架勢,用這樣的方式挑釁著對方,同時也預示著......即將到來的第二輪戰鬥的開始。
“看啊看啊,你看好的那邊被對方壓著打呢。”場邊,小姑娘的聲音適時地叫了起來:“不會是被你毒奶了吧?”
“怎麽可能!”段青大叫道:“我的眼光是不會錯的,而且......”
“戰鬥還沒真正打起來呢。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