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閣下!羅姆利亞侯爵閣下!”
不久之後的坦桑城城內,一名慌慌張張的帝國士兵從幾個把守在城主府大門兩旁的侍衛中間衝了出來:“帝國的特使過來了!”
“帝國的特使?”
靜靜地端坐在城主府內花園一側的某處亭台的中央,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了的一名中年男子臉上漸漸地露出了不悅的神色:“是哪個家族的特使?克裡斯坦家族還是崔斯特家族?”
“這個……他們自稱是王子殿下的近侍。”
用力地將自己正在急喘的氣息咽了下去,那士兵聲音匆忙地回答道:“他們從東邊帶來了緊急的消息,說——”
“歸來的車隊遭受了襲擊。”
沒等那名士兵把話說完,幾位身披重甲、看上去氣宇軒昂的騎士就順著之前推開的大門闖入了城主府內:“你們的反應實在是太慢了,巴莫斯·羅姆利亞閣下。”
“你們……”
皺著眉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被稱為巴莫斯·羅姆利亞的中年貴族男性在身後一眾侍衛的簇擁下從亭台裡走出:“你們是什麽人?”
“我們是帝國皇家護衛團第二騎兵隊,斯羅德·羅蘭大人的侍從。”
似乎是提到了自己頗為自豪的身份,幾名帶著威壓的騎士整齊地走到了那片亭台所在的台階下方,高大的身材與鑲嵌著金邊鎧甲的輪廓在震懾著周圍侍衛們的同時,似乎也於無形中拉近了兩邊的人群在物理上的高度:“同時也是克裡斯·芙蕾·卡德雷夫特的貼身侍衛。”
“閣下還有什麽問題嗎?”
“……”
微微地向後退了一步,被稱為巴莫斯·羅姆利亞侯爵的中年貴族將震驚的目光聚集在了眼前的這幾名騎士的身上:“你們是王子殿下的貼身侍從?可是你們怎麽——”
“我們受王子殿下所托,來到這個地方傳達前方的戰報。”
再次用低沉的話音打斷了對方的話,那名領頭的騎士臉色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前往桑特流斯行省的帝國貴族車隊在寇思卡行省的邊境地帶遭到了一群不明人士的襲擊,對方與複辟者的特征高度重合,現場的戰鬥也非常激烈,最後擊退敵人時的傷亡結果為十二死二十三傷。”
“如果不是恰好途徑那個地方的王子殿下出手相助,你的那位所謂的遠方親戚大概已經橫屍野外了。”說到這裡的他扯著殘忍的笑容抬起了頭:“對方出動了整整五十多名魔法師,而你的護衛隊……好像沒有傳言中的那麽強大啊。”
“五,五十多名魔法師?”與之前端著茶盞悠閑的模樣相比,巴莫斯·羅姆利亞的臉色明顯變得差了許多:“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多的複辟者出現在那裡?”
“你這是在質疑什麽,帝國的治安?還是我們所提供的消息的真實性?”
撇了撇自己的嘴巴,領頭的帝國鑲金騎士終於露出了幾分不屑的表情:“我們特意趕到這裡來,就是為了提醒你們目前的嚴峻形勢,那些潛伏在帝國的宵小之徒……”
“已經開始露出自己的獠牙了。”
片刻的沉默隨著這道話音的落下而在鬱鬱蔥蔥的花園之間持續了一瞬,然後又隨著那名帝國勳爵陡然發出的驚呼聲而被打破,望著那群在羅姆利亞勳爵的指揮下慌亂跑動的那些侍衛的騎士隊長隨後再次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轉身朝著自己身旁的幾名身穿同樣金邊鎧甲的騎兵低聲說道:“地方上的帝國貴族果然不堪大用,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行動吧,戈麥斯,拉曼,你們兩個先帶著人沿著坦桑城周邊巡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麽異常情況。”
“是。”
“其余的人跟我去紫羅蘭之塔,我們先跟那些法師議會的人打打交道。”
靜靜地轉過了自己的身,騎士隊長的眼神逐漸變得嚴肅:“要想對付那些神棍一樣的黑暗魔法師,畢竟還是需要魔法上的手段,紫羅蘭之塔已經算是帝國境內為數不多的魔法據點之一了,薇爾莉特大法師也算是與王子殿下有那麽一點點的關系……”
“這,這位隊長。”
還未等他將自己安排下去的話說完,屬於那名帝國侯爵的聲音就再次響起在了這群人的身後:“還有諸位尊敬的騎士們,你們,你們需不需要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我們坦桑城雖然地處偏遠,但招待客人的酒館與旅店還是一應俱全的……”
“不需要。”再次回過頭來的那名騎士隊長將自己臉上的不耐之色暫時遮掩了下去:“我們自己找地方駐扎就可以了,王子殿下說不定很快也會過來。”
“王,王子殿下?”巴莫特·羅姆利亞侯爵的面色又變了兩變:“他,他為什麽要過來——啊不,我的意思是說,這種危險至極的地方,王子殿下怎麽能屈尊涉險呢?”
“危險至極?”
本來毫無感情的雙眼中逐漸帶上了些許的奇異,那名騎士隊長沉了沉自己的臉:“有我們皇家護衛團在,帝國境內就不存在危險的地方,如果你們對你們現在的處境感到擔憂,你們大可以自己找個地方先行避難……”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匆忙地搖了搖自己的手,侯爵將自己的驚慌轉換成了掩飾的笑臉:“我只是擔心王子殿下的安危,如果王子殿下出現什麽意外的話,我們這些地方的領主可擔當不起啊。”
“王子殿下的安危不需要你來關心。”騎士隊長面無表情地回答道:“盡管你們才是這個地方的守衛者與保護者,但我們並不打算告訴你王子殿下的具體行蹤與路線計劃,你們只需要提高警惕,然後將這個地方的治安維護好就可以了。”
“治,治安狀況的話,我們最近一直在加強戒備啊。”侯爵臉上的汗水開始逐漸地往下流淌:“具體的情況,我可以讓漢古來跟你們說明一下……”
“不用了,我們不需要這樣的報告。”
擺了擺自己的手,沒有繼續理會對方說辭的騎士隊長隨後轉身朝著來時的道路走去:“以帝國皇家護衛軍的名義,我們現在需要接管這座城市的守備權,希望能夠得到閣下的配合,以及羅姆利亞家族的大力支持。”
“時間不長,大概也就持續到那支帝國貴族車隊平安歸來。”無視了羅姆利亞勳爵臉上的呆滯神色,他的腳步停在了城主府的大門口:“其余的事情,我們也不會干涉分毫,所以……”
“十方俱滅。”
他轉過身,朝著一直滯留在最後的某位穿著與盔甲差不多的玩家騎士點了點:“你就留在這裡。”
“負責與他們的交接和聯絡吧。”
*
“什麽,又要戒嚴了?”
帝國的夕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再次降臨在了坦桑城南門的灰色城磚之內,在過往的路人身上逐漸鋪上了一層金輝,只不過從這群與段青一樣被堵在門口的玩家們臉上的表情來看,他們現在也沒有任何想要欣賞這番美景的意思:“不是剛剛才實施了什麽幾級警戒的嗎?難道那種程度的戒嚴還不夠?”
“這是侯爵大人的命令,任何出入於這座城市的人,都要接受帝國軍方的查問——尤其是你們這群冒險者!”
“冒,冒險者怎麽了?冒險者又沒有偷這座城市的糧食……”
“少廢話!都去那邊排隊!沒有接受完問訊的話,你們一個都別想進去!”
“……所以說你們究竟在搞什麽鬼啊?”
無奈地搖了搖自己的頭,同樣被堵在城外的段青放眼朝著將一眾玩家堵在門口的大群帝國士兵圍城的防線環視了過去,然後就像是無法忍受這裡的聒噪一樣,轉身朝著某個佇立在角落中的士兵隊長靠近了幾分:“歧視我們帝國的冒險者嗎?”
“今天中午剛剛下達的命令,我們也沒有什麽辦法。”
拉了拉自己的帽簷,將周圍幾名同樣正在吵嚷抗議的玩家驅趕開來的洛克隨後無奈地摘下了自己的頭盔:“那個愚蠢的勳爵大人的話雖然可以不聽,但是……”
“但是什麽?”段青好奇地挑了挑眉毛:“是不是又出了什麽新的狀況?”
“……我沒有義務告訴你。”用嚴肅的目光望著面前的這位灰袍魔法師的臉,洛克隨後做出了一個揮手趕人的動作:“去去去,如果沒有什麽其他的問題的話,你們也趕緊給我排隊去吧。”
“你的那個叫約翰的手下呢?他怎麽沒有來到這裡?”
沒有如同之前被驅趕的玩家一樣立刻離開這個地方,拉著雪靈幻冰的段青轉而朝著這裡的四周擺出了一個眺望的動作:“是不是又偷偷地去‘風鷹’喝多了酒?”
“你怎麽知道?”如同鐵塔一般矗立在那裡的洛克聞聲轉過了頭:“他昨天一天都沒有歸隊,今天早上我還找他來著……”
“那個被你派來監視我的家夥確實非常敬業,可惜弱點實在是太明顯了。”段青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只是幾杯上好的雞尾酒,他就自顧自地留在了酒館的吧台上……”
“可惡,那個混蛋。”於是洛克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牙齒:“都已經變成了那副樣子了,酗酒的老毛病卻還是沒有任何改變……不對。”
“他根本沒有錢喝那種味道怪怪的雞尾酒。”負責守護這座城市的守備隊長忽然轉過了身:“是你搗的鬼嗎?”
“只是順應了那個人的要求而已。”段青擺出了一個無辜的表情:“我有需求,他有回報——這不是很公平的交易嗎?”
“原來是你這個家夥。”
無視了周圍組織防線的帝國士兵與玩家們遙望過來的眼神,擰著拳頭的洛克兩步走到了段青的面前:“最好把你知道的和想乾的事情全部說出來,不然的話……”
“我們什麽都沒有做啊。”將雪靈幻冰攔在身後的段青大聲喊冤道:“我們只是在昨天的時候去過一次紫羅蘭之塔,然後今天在外面狩獵而已。”
“紫羅蘭之塔?你去那種地方幹什麽?”
心中轉過了好幾個念頭,眼睛睜大的洛克將自己剛剛舉起的拳頭緩緩地放了下去:“不要告訴我你是為了成為法師議會的魔法師才去那個地方的,你這樣等級的魔法師根本不會被那些自視甚高的家夥們看上!”
“你說的一點兒也沒錯,我就是這麽被趕出來的。”段青一臉不快地小聲嘀咕道:“不僅如此,還差點被人扣上了爆炸的罪名……”
“什麽?羅伯特城區的魔法風暴也與你有關?”蒲扇般的大手迅速地扣在了段青的肩膀上,取下了頭盔的戰士臉上逐漸也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你這個家夥……你究竟在這一天闖下了多少禍事?你可是盯著老子我的名頭才安全進入城中的,要是讓我發現你是那群複辟者當中的一員——”
啪。
響亮的紙頁震顫聲隨後出現在了灰袍魔法師與帝國戰士之間的空氣中,將來自洛克的質疑與周圍逐漸吸引過來的目光全部打斷了,一直沒有作出反抗動作的段青隨後也將暗中想要提劍的白發女子緩緩地按了回去,同時將手上舉起的那枚卷軸向著對方的面前再次湊近了幾分:“這是冒險者協會剛剛頒發給我們的委托任務,有冒險者協會大廳的那名態度惡劣的任務公報員與一眾大廳冒險者為證,我與我的同伴現在已經扒了二十八張草原狼的狼皮,馬上就要回城遞交給那位名叫尤格的老人了。”
“這是正常的冒險行為,就算是帝國軍方也無權阻止。”與洛克高大輪廓下的那雙眼睛互相直視著,段青面不改色地繼續聲明道:“或者說……你打算賠償我們遲延履行任務要求所造成的損失嗎?”
“你……我現在也是在履行公務!”戰士洛克振振有詞地回答道:“我們現在懷疑你是需要詢問的嫌犯!罪名是……呃……”
“……罪名是什麽?”
似乎看出了對方的難處, 段青的嘴角緩緩地向上扯起:“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你,你不要胡說!”戰士洛克大聲地呼喝著:“我與約翰……呃……我們……”
“……嗯?”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望著段青眼中閃爍著的光芒,身材魁梧的戰士漸漸放下了自己剛剛想要拔劍的雙手,然後在周圍無數人不經意間注視過來的目光中,帶著歎息轉過了身:“一場交易,嗯?”
“跟我來吧。”他推開了己方士兵用人牆組成的防線,然後朝著城牆一旁的陰影中走去:“你感興趣的那些東西……”
“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