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段青，周學老師的心中從來就沒有過撿到寶了的想法，因為在他的視角來看，這個自從出現以來就帶著重重謎團的重傷員，似乎將“麻煩”這兩個字寫在了自己的臉上。.U

尤其是當他等待的人，真正出現在他們面前之後。

“……這就是你不願意告訴我的原因?”

“拜托，我現在可是個重傷員，體力上限削減了五級，生命上限也削減了三級，屬性還被扣了一些……”

“活該，誰讓你想要隱瞞於我的……”

“我靠，講點道理好不好，難道你真的想讓我拚命嗎?你真的想要我拖著這副身體跑來跑去嗎?而且還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你當我是無所不能的超人，還是永不疲倦的機械?”

“他們兩個真的是隊友?”

望著角落裡正在與段青爭吵的那個披著黑色鬥篷的身影，被稱為小天的玩家低聲詢問著旁邊的同伴:“等了這麽久，最後就等來了一個這樣的煞星?”

“什麽煞星，那是雪靈幻冰啊，自由之翼的職業選手，剛剛拿了團隊賽亞軍的那個……”

“這麽說……他們都是自由之翼的人嘍?怪不得出場儀式都這麽華麗……”

“我倒是不這麽覺得，不然的話……應該是那個女人露著臉，而那個叫陌上青山的家夥蒙著臉才對，這樣豈不是更容易證明他們的來意嗎?”

“來意……難道自由之翼要進軍自由之城了?”

“不好說，他們剛剛搞了兩個亞軍，還差點拿下了塔尼亞，說不定現在正在膨脹中也說不定……”

“喂喂，你們兩個。”

坐在另一側角落中央的周學老師打斷了兩個隊友之間的話，同時發出了低聲的警告:“人家就在眼前，就不要隨意揣摩他們的來意了，不要無端地說他們的壞話，給我們惹上什麽麻煩……”

“怕什麽，自由之翼離這裡可遠著呢，他們會不會真的過來都不一定，更何況會不會在意我們這些小人物的議論……”

“是啊，他們現在大概正在法爾斯要塞那邊跟江湖鬥個你死我活吧，哪裡有什麽閑心跑到這麽遠的東方來，天下第二與混亂邪惡二人組，也不會這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地盤被搶的……”

“所以說，我們這些小人物就沒有資格談論世界大勢，還是老老實實地關心我們應該關心的問題吧，比如……那個披著黑色鬥篷的女人的長相?你們有誰見過冰雪女神的真人模樣的?”

“現場的錄像距離實在是太遠了，沒有什麽辦法看得清楚，不過……喜歡在遊戲裡披著鬥篷的女人，不是長得太漂亮就是長得太難看，我個人比較傾向於前者……”

“噓——睡覺了睡覺了。”

感受到對面暗中遞過來的兩道冰冷的目光，身為三人隊首的周學老師立刻指揮著自己的隊友停下各自的段勉強度過的休息之後，迎來了第二天的到來。清晨的陽光射進這個房屋的時候，三個休閑玩家也終於可以開始檢查有所恢復的身體狀態，而位於房間另一側的兩道身影之間，卻依然響起著有一句沒一句的對話:“……試了很久，但總覺得沒有規律……最後的效果……”

“兩把劍的重量不同，造型也……所以需要各自適應……”

“可是之前……那些冰爆……”

“……武器自帶的特效，只要……你的感應力又很好，所以總能找到那個點……哎呀都天亮啦，還要不要我休息了啊?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多問題……”

“呃……兩位。”

按著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周學老師踢開了腳下的幾個酒瓶，

一邊勉強整理著自己的形象，一邊向著正在抱怨的段青所在的位置走去:“你們今天……有什麽打算嗎?”“當然是……聽你們的了！”

伸手擋住了雪靈幻冰射向對方的兩道不悅的目光，段青急忙抓住了這一根救命的稻草:“多虧了你們，我才撿回了一條命，而且還被你們請了一頓大餐，還在你們這裡借住了一晚……有什麽要求，請盡管告訴我們，這份恩情，我們一定會報答的！”

“啊?啊……這個嘛……”

“不如我們一起去薩裡斯海灘冒險?或者去虹水河河畔?”位於周學老師後方的那個名叫天行健的玩家突然提議道:“現在是秋季，河水可能會上漲很多，不僅會有更多的怪物，說不定也會有更多的魚可以釣……”

“你就知道釣魚！而且不要用現實裡的知識套用到遊戲裡好不好?”周學老師立刻回頭斥道:“再說了……人家為什麽要聽我們的啊?”

“機會難得嘛，好不容易湊了五個人。”另一個名叫平底鍋的玩家也笑了起來:“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去冒險……總比一個人冒險來的有效率吧?”

“平哥，怎麽連你也跟著小天這麽想了……”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他們說的是實話嘛。”

無視了旁邊的那個女人所散發出來的拒絕氣息，段青打著哈哈回答道:“既然你們之前救了我，報答一下也是應該的，我們這兩個對當地的環境也不熟，正愁沒人帶著我們到處看看呢。”

“可是……”

“就當做是帶著我麽兩個到處逛逛好了，這總應該不過分吧?”段青笑著站起了身:“看你們的樣子，現在就已經餓了吧，這生存的問題……終究都是要解決的。”

“唉……好吧。”

再次與身後的兩個玩家對視了一眼，周學老師無奈地回答道:“那就……拜托二位了。”

“我們也正要這麽說，能幫到你們實在是太好了。”段青點了點頭回答道:“希望這次的臨時旅程，大家都能擁有一次愉快的時光。”

幾個人合在一起簡單地商量了一下，然後在輕車熟路的三人組的帶領想奔著可以撈到食物的地方走去了，只不過那個小心翼翼穿梭於無人大街上的隊伍當中，此時還是明顯分成了前後兩個部分:“你……是故意的對吧?”

“故意什麽?”

“故意不想繼續回答我的提問……”

“拜托，有點愛心行不行?我的流血狀態還是人家掏草藥給治好的呢。”

望著前方還在相互打鬧的三個玩家，段青的臉上也浮現出了毫不在意某個女人目光的笑容:“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總不能一直在那個地方蹲著吧?去幫一幫他們也好，順便……也讓我被你問了兩晚的大腦稍微休息一下。”

“……哼！”

“你哼什麽，地主使喚長工也不是你這樣的用法啊。”

晨光中，段青抬起了自己的頭，一邊打著大大的哈欠，一邊望向了白雲遍布的美麗天空:“要是壓榨得太多了，我可沒力氣給你提供多余的價值啊，更何況……”

“光講有什麽意思，再好的理論……也要經過實戰的檢驗呢。”

在一段時間的簡單討論之後，幾個享用了早餐的玩家陸續踏出了自由之城的大門，然後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結果，向著城市北方的虹水河河畔走了過去。三個走在前方的玩家依舊保持著愉快的打鬧氣氛，但後面兩個人之間的低聲談論卻已經逐漸消失了，只因為他們在之前的一段時間裡，見識到了屬於自由之城特有的生存方式。

“剛才說的那些，都聽明白了沒有……不明白?沒關系，簡單地總結一下……你就記得我們是惡魔樂園的人就是了……明白了?明白了還不快點給錢！”

在目睹了三個人抓住了一個倒霉的路人，躲在巷子裡威逼利誘了半天的全過程之後，段青還是在某種張大了嘴巴的反應裡，對著他們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厲害……不過這種辦法，只能用來對付這裡的npc吧?”

“當然了！但是很有效。”天行健露出牙齒的笑容中仿佛閃亮著雪亮的光:“這裡是惡魔樂園的地盤，鍋自然有他們背，那些做生意的……也不會太過在意三十金幣這種小錢的！”

“三十金幣?可是我分明看到你收了五十金幣……”

“哦，因為多了兩個人頭嘛……”

似乎是無法接受這種特殊的生存方式，自那之後的雪靈幻冰就再也沒有了自己的聲音，所以段青也隻好帶著這個恢復了冰冷態度的女人，獨自行走在河渠的旁邊——按照之前老周的介紹，這道河渠就是向自由之城的內城河引水的來源，而這道人工河渠的盡頭，就是屬於水源的虹水河的范圍了。不知是使用了什麽樣的魔法技術，河渠內的河水似乎正在不斷地流動中緩緩地滾動著，那清澈無比的河水底部，似乎也正在閃耀著各式各樣顏色的亮光，因為濾網而停留在渠底的沙石正在寬大的渠道內緩緩地移動，然後消失在視線所看不到的陰影之中，而偶爾能夠看到的一些從前方遊過來的遊魚，也因為某些作用的存在而越來越少，最後慢慢地消失了。

“那都是魔法的作用。”之前的老周如是解釋道:“雖然自由之城城內的河道非常……渾濁，但這畢竟是作為全城的水源而存在的，所以為了維持清潔，這都是一些必要的措施……”

“那也不用清理地如此乾淨吧?”段青疑惑地問道:“沙石也就算了，為什麽連小魚都要清掉?保留一些自然生態，讓城市更美麗一些豈不是更好?”

“自由之城的環境不需要這些沒用的東西，他們也留不下這一些。”周學老師歎息著回答道:“而且……這些遊魚其實是很危險的。”

“等到了虹水河，你就知道了。”

在經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跋涉之後，虹水河也終於出現在了段青等人的面前，只不過無論是對於曾經到過這裡的三人組，還是對於初到此地的段青二人來說，眼前的景象都不是他們第一次所遇見的了:似乎是因為正處在河水的最下遊，這條自由大陸上最為有名的河流已經變成了一條看不到對岸盡頭的無邊長河，那流經他們眼前的湍急河水，也正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著五顏六色的虹光。幾個因為礁石的阻擋而河水交錯的河流表面，似乎正在因為不同元素的碰撞而一直散發著劈啪不停的爆響聲，而由於這些類似的原因而產生的魔法景象，也一直在這條寬廣河流的各個角落中不斷地上演著:“……真是驚奇而又美麗的畫面啊。”

“雖然在比賽中曾經見過幾次，不過……親眼來到這個地方以後，還是很容易被閃瞎呢。”

與雪靈幻冰一同望著散發於河水表面的一道道魔法煙氣，段青同樣感慨著說道:“虹水河，虹水河……這些魔法能量，永遠都不曾消失過嗎?”

“自有玩家發現這條河以來，這裡的魔法能量就從未停止過。 ”周學老師淡淡地回答道:“而且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人發現這其中的能量來源究竟是什麽。”

“就連法師議會也沒有發現?”

“據說他們曾經調查過，但沒有什麽結果。”望著前方的天行健放下了叉腰的手，率先走向了虹水河的水畔:“據說有玩家也曾經跳進河裡去尋找它的秘密，不過……你看這些魔法能量，他們一般都堅持不了五分鍾。”

“這樣的河水……你說生活在其中的魚類，能是什麽善茬嗎?”指著河水的平底鍋也笑著說道:“別說是吃了，打不打得過都是個問題……”

“呃……有那麽厲害?”

“當然有啦！不過我可不怕他們！”

已經跑到了河畔的天行健甩下了背後的包裹，然後三下五除二地掏出了幾根鐵棍:“就讓我這個世紀漁王，垂釣大師，能夠在河邊釣上一整天的魚的高端休閑玩家，教你們如何馴服這些東西吧！”

“喂喂，不要鬧了！我們今天的任務可是很繁重的呢。”

“怎麽，不就是養活自己嗎?等我釣上一籮筐的魚，咱們把他們烤著吃了……”

“……等等。”

三人組即將再次開始的例行爭吵聲中，屬於段青的警示聲突然毫無預兆地升起:“好像有東西來了。”

順著他的指示，五個人一起望向了河畔的下方，幾條張緊了風帆的船隻正化作逐漸放大的星點，出現在那裡的視野盡頭:“……船?是商船隊嗎?”

“……不。”

望著那個方向凝視了半晌，周學老師卻是逐漸皺緊了眉頭:“那個旗子……”

“應該是海盜。”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