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第一天,得到了穆仲秋承諾的陳自默,自然無需再去忌憚奇門江湖以及東洋陰陽師、忍者的報復。八一中文 W?W㈠W㈧.㈧8㈧1?Z?W?.㈧C㈧O?M所以這天早上,他向父親提出寒假想回村裡居住,理由是那裡安靜,適宜學習。
他本以為,父親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不會同意,並竭力勸阻。
沒想到,父親很痛快地答應:“成,住到村裡也好,不過你得再等兩天,我讓人盡快在家裡安裝上鍋爐,鋪設暖氣管道和暖氣片,這麽冷的天,沒暖氣可不行。”
這讓陳自默頗為訝異。
看到他疑惑的表情,陳金和白啟林相視一笑——雖然說奇門江湖是一個相對封閉的圈子,但既然存在於這個社會中,組成奇門江湖的術士也都是人,那就不可能完全排外,相反,還會主動與外界進行聯系,比如他們也需要吃飯,也需要……名利!
所以,當燕雲賭王陳金開始關注這個江湖,並安排人去調查之後,很快就了解到了許多奇門江湖上的人和事。再有白啟林這位武學宗師出面,主動結交一些奇門江湖上的勢力,縱然是身負術法的術士,一些宗門流派、術法家族的高手,也不會在白啟林面前端架子,並願意結交這位沒有任何惡意,實力不凡的人物。
江湖就是這樣,雖然難免紛爭,可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花花轎子人抬人嘛。
白啟林了解到,徐林,是被逐出師門的術士。
而一個被逐出了師門的術士,在奇門江湖上,就成了過街老鼠般的存在,雖然不至於人人喊打,卻也是受人鄙夷,誰都可以欺負,或者說懲罰的可憐蟲。
而徐林被逐出師門的緣由,是勾結東洋人,在華夏為非作歹……
這,無疑激起了這個奇門江湖的憤怒,有意無意間,整個華夏的奇門江湖人士,都開始防范,警惕東洋的陰陽師和忍者。但目前,江湖上還未流傳開徐林的死訊,也鮮有人知道,東洋頂級陰陽師松本青根的愛徒川田剛一,和兩名忍者死士,都死在了華夏。
如此一來,全都是該殺的,而且殺了基本沒什麽風險,陳金和白啟林,自然也就不必太擔憂了。
三天后。
上午,江鵬開車從公司把陳金、白啟林、陳自蠻送到村裡的四合院後,又回市裡把陳自默接了回來。
自從上次在醫院,看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陳自蠻之後,陳自默一直都沒有見到過這個乾哥哥。因為他平時住校,周末回到家時,陳自蠻也是住在公司,而陳自默,又打心眼兒裡排斥父親的生意,哪怕是……陳金一再強調,他做的是正當合法生意。所以,他從未去過父親的公司,而且和穆仲秋那一晚的對話之後,他愈清楚,父親的所作所為,或許談不上對和錯,但絕對不合法。
用白啟林的話說,那就是“犯法,不等於犯罪,更不等於犯錯。而犯罪,那就必然犯了法,也是犯了錯。”
如果是陳金說出這番話,陳自默必然會認為,這是胡攪蠻纏,是歪理!
但從白啟林口中說出來,陳自默雖然不能接受,卻也不至於去反駁,同時,還隱隱覺得,好像有點兒道理。
四合院內外,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
一邊往裡面走著,陳自默一邊忍不住問道:“我爹什麽時候回來的掃房的?”
“昨兒就雇人收拾乾淨了!”江鵬笑著回答。
來到通往後院的圓門口,江鵬把書包和旅行箱遞給陳自默,就訕笑著不再往裡面走——不需要陳金或者白啟林叮囑,江鵬有自知之明,還沒那個資格進入後院,心裡面,也不會對此有什麽不滿。
遠遠的,陳自默就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因為他看到,堂屋廊簷下,正門口左側,一個黑黑瘦瘦,穿著棕色皮夾克和藍色牛仔褲、運動鞋的年輕人,蹲在那裡,一雙細長的眼睛,正在看著他。
那雙眼睛……
讓陳自默禁不住後背生寒。
他想到了在電視中看到過的狼的眼睛,凶狠凌厲;還想到了,當初施術製成的蝠蠱,那雙小小的圓圓的眼睛裡,透出的邪惡的、令人不寒而栗卻沒有生機的可怖。
陳自蠻歪著頭想了想,然後緩緩起身,眼神中凶芒收斂,多了些溫情和順服,佝僂著腰身,看著步伐穩健走過來的陳自默,稍稍猶豫後,用生硬的話說道:“弟弟好……”
陳自默聽著有些別扭,但聽父親提及過,陳自蠻還不大會說漢語,正在學習中,所以他還是露出了客氣的笑容,上前抬手頗顯親熱地抓住了陳自蠻的肩膀,道:“蠻哥,你好,我在醫院見過你一次,那時候你昏睡著了,沒看到我。”
“我,看到你照相,照片了。”陳自蠻說話有些磕絆。
“蠻哥。”陳自默心裡有些疑惑,卻也不會在意,一邊抓著陳自蠻消瘦卻硬如鐵棍般的胳膊,一邊說道:“怎麽不進屋去?外面怪冷的,走,屋裡說話……”
陳自蠻輕輕掙開,低著頭說道:“我,在外面,看門。”
“看……門?”陳自默傻眼了——這叫什麽話?
屋內,傳來了父親陳金的聲音:“自默,你哥他喜歡在外面待著,你先進來吧。”
“哦。”陳自默愈困惑地進了屋。
客廳裡,父親和白啟林坐在茶幾旁,神色平和地喝著茶,看到陳自默面帶疑惑地走了進來,陳金笑著說道:“一會兒和你叔,還有你哥,把春聯貼上。”
“嗯。”陳自默走過去坐下,皺眉道:“這個乾哥哥,是……有什麽病麽?”
“沒有,就是這般性子。”陳金端著茶杯悠悠然品茶,一邊說道:“他很聰明,甚至比你還聰明,這才半年多時間,基本對話的能力已經有了,而且,他可以聽懂絕大多數話。以後,除了在學校,你出門在外或者在家裡,就讓他跟著你。”
“跟著我?”陳自默愕然。
“別嫌麻煩,他不會打攪你做任何事情的。”白啟林笑著插嘴道:“相反,遇到一些突情況,他能保護你。當然,你完全可以把他當作一個隨從、保鏢,甚至……”
話,沒說下去。
白啟林神情略顯尷尬,有些歉意地看了眼陳金。
陳金笑著放下茶杯,全然不在意的神情,一邊接過去,把白啟林難以訴諸於口的話說了出來:“一條非常忠誠的看門狗。”
陳自默當即面露一絲慍怒。
他無法接受,一個人可以如此理直氣壯又坦然地,把另一個人視作看門狗,而且,還是自己的父親,已經自己最敬愛的白叔。他們歧視的那個人,是曾經為了救陳金,赤手空拳殺兩名忍者,身受重傷的陳自蠻,是父親手下的義子,是他陳自默的乾哥哥!
說他是看門狗,那豈不是,間接地罵自己麽?
“生氣了?”陳金似乎知道兒子心裡所想,他示意陳自默坐下喝茶,一邊說道:“你這個乾哥哥,和普通人不一樣,無所謂你把他當作阿貓還是阿狗,甚至,你可以肆意打他罵他。當然,你也可以真心好好地對待他……比如我和你白叔,就對他很好,而且我相信,你也會對他很好的。剛才我和白叔只是打個比方,順便也提醒你,不要用看待、對待正常人的眼光和方式,去對他。”
“為什麽?”陳自默面露不解,並愈惱火,他從來沒想到過,父親和白叔,竟然是如此冷血殘忍的人。
陳金想了想,微笑道:“去吧,把春聯貼上,順便讓你白叔給你講講吧。”
“自默,坐下,讓你爹給你解釋,我和自蠻貼春聯去……”白啟林起身笑著往外走去,一邊扔下一句話:“金哥,以後別什麽事兒都往我身上推,啊!”
陳金哭笑不得。
陳自默皺眉看著父親, 道:“怎麽回事?”
“很簡單,當初我收養陳自蠻,其實就是想著養一條忠誠的、凶悍的看門狗。現在人,就算是養一條真正的小狗,都能當兒女看待,不是麽?何況,陳自蠻是個,人。”陳金點了顆煙,悠悠地說道:“他是我在南疆境外,也就是另一個國家遇到的,當時他即將要被處死,是我花錢像買一條狗一樣,買了他,從而救了他的命。唔,將來有機會,我帶你去一趟那幾個小國家,讓你親眼看看,這個看似美好的世界,表象下還有這多麽可怕、黑暗的世界。”
陳自默面露困惑,看著父親。
“按照陳自蠻從小長大的生存環境和成長經歷來說,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圈養在籠子裡的野獸,是時時刻刻都要為爭搶食物廝殺同類的野獸,這一點兒都不誇張,不止是他一個,而是很多,年幼的孩子,真的是被圈養在籠子裡,想要吃到更多的食物,喝到水,就必須去搶奪,甚至不惜殺死同類!”陳金說到這裡,像是回憶到了什麽不可思議,更讓他都心酸不願意回想的情景,道:“你應該聽說過,我們這邊鄉下流傳的俗語‘九狗出一獒,九鴿出一鷂’,知道是什麽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