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雞場當年遭邪的事兒,楊二柱信服胡四,對於陳自默,也頗為友好,平時隔三差五的,會拿點兒破了的雞蛋,或者病死的雞,給胡四和陳自默送過去,兩家關系處得還不錯。
也因此,李志忠才幾次委托楊二柱,去勸說陳自默。
今天陳自默主動登門,楊二柱尋思著這孩子八成是想通了,所以心情很好——自己幫忙把李村長現在最發愁的事情解決了,擴建雞場佔地的事兒,李志忠怎麽著也得給行個方便,至少,不能再獅子大開口吃那麽多。
不曾想,陳自默沒進門,只是站在門口往狗窩那邊瞅著,一邊說道:“大爺,我今天來不是談老宅基地的事,是想求您要點兒東西。”
“嗯?”楊二柱愣了愣,道:“要啥?”
“那條黃狗脖子裡的毛,只要剪一點兒就行。”陳自默右手抬起,食指拇指捏著比劃。
知曉陳自默不是來談老宅基地的事情,楊二柱頓時有些失望,卻也不至於不耐煩,他略顯詫異地問道:“你要那玩意兒幹啥?來來,先進屋,咱爺倆再說道說道那塊老宅基地的事情……”
“不了。”陳自默搖頭婉拒,道:“我要用狗毛畫符辟邪,一個人住那麽大院子,害怕。”
“哦。”楊二柱毫不懷疑,點頭答應後,回屋拿來剪刀到狗窩前,揪住那條極不情願卻不敢有絲毫反抗的黃狗,一剪子就剪下來一撮脖頸處的毛,遞給陳自默,一邊說道:“就說嘛,你家那麽大院子,住幾代人都夠了,何必非得和李志忠較勁,你說說,留著那處老宅基地有啥用?聽大爺的,這次讓李志忠多出點兒錢,乾脆賣給他算了,大爺在中間給你管這事兒,保證不讓你吃虧,來來,到屋裡坐會兒。”
“謝謝柱大爺。”陳自默拿了狗毛,搖搖頭婉拒了楊二柱的勸說,告辭離開。
楊二柱頗為鬱悶地撓撓頭,心想侯強都勸不了這小強種,自己更不行啊。他唉聲歎氣地往養雞的廠房裡一邊走著,一邊腹誹著李志忠:“狗日的,自己做了孽,非得逼著老子幫你去當說客……我呸!”
陳自默回到家,從書房拿了放有黃裱紙、毛筆、辰砂等物的紫檀木箱到後院堂屋。
借卷軸靈氣,他先繪“噬心符”一張。
接著,用剪刀把幾棵艾草的根莖全都剪成大約四五公分長的小段,根、莖區分開來,按照陰陽八卦,在堂桌前的空地上,依乾、巽、坎、離、兌、震、艮、坤的方位,密集擺放艾草須根,且布置出了相應的爻象。
八卦陣型直徑只有大約十五公分,而艾草根莖曲折不直,因此擺放出來後顯得格外雜亂,就像是隨意堆積在那裡的柴禾。
擺好八卦陣形,陳自默又捏出些許切碎了的槐樹根擺放在陰眼處,一小撮狗頸毛,放在了陽眼處,然後,把噬心符放在術陣中間的上方,對角壓陰陽眼。
剩余的槐樹根,覆在噬心符上。
做完這些,陳自默起身站在西北角的位置,借卷軸靈氣化本元,闔目輕吟術咒,意念力裹夾本元透體而出,食指虛向下點,本元和意念連接“噬心符”的竅,與此同時,銜接並導引天地自然五行靈氣,在術陣周邊匯聚,並逐漸由八門而入八卦,引槐樹根和艾草、狗毛三物與生俱來的不同靈氣,在術陣下方貼地引地氣,組九宮,虛抬陰陽。
九宮成,陳自默睜開眼,蹲身劃著了一根火柴,先從八卦和九宮相對應的巽宮點燃,火勢在術法意念的控制下,
走景門,噬休門,再行兩端,分別入生門和開門…… 火勢陡起!
陳自默起身站立,左手掐決抬起,拇指抵太陽穴,右手掐決前伸,出食指指向燃燒的術陣。
輕吟術咒施術。
隨著術陣的燃燒,濃煙滾滾而起,很快就在屋內彌漫開來。
陳自默忍著嗆人的煙霧,闔目誦咒,意念力仔細感應著“噬心符”和術陣之間激烈繁密的作用頻率,一邊將裹夾著意念力和術咒的本元,融入到“噬心符”中。
事實上,類似於這般前期準備工作,換做別的術士,肯定會選擇外面比較空曠的地方,而不是在室內忍受濃濃的嗆人煙氣。可陳自默天生不具返祖本元,施術必須借助卷軸的靈氣,而且要和卷軸保持四米以內的距離,卷軸才會自動釋放靈氣。可是,過於小心謹慎的他,又擔心被人發現家院煙霧升騰的異常現象,更擔心被人發現卷軸,所以他才選擇待在堂屋裡,還緊閉著門窗,不顧煙霧繚繞,強忍著為“噬心符”融入術咒和意念力。
地面上,火勢極旺,但除卻煙霧蒸騰之外,火苗並不向外圍擴散,高度不過半米,范圍也好似被無形的力量束縛在三十厘米以內。火堆中,那張“噬心符”被火焰燒灼,上面覆著的那層槐樹根都燒了起來,但符紙卻絲毫不變。
就這麽點兒乾艾草和些許潮濕的槐樹根,一張符紙,竟燃燒了足足八九分鍾的時間,仍舊火勢不減。
忽然,陳自默收回掐決的右手至唇邊,喝一聲:“住!”
嗤……
猛烈燃燒的火勢毫無征兆地熄滅,艾草和槐樹根經過劇烈燃燒後形成的灰燼,依著八卦、陰陽兩眼的模式,清晰無比又均勻的鋪灑在地面上。
“噬心符”居中未毀,顏色變得金黃,朱紅色的筆跡化作血漬般的暗紅色。
早已忍耐不住煙霧嗆鼻和喉肺的陳自默,顧不得去看地上的“噬心符”,大步衝到門口,拉開門跑了出去,直到廊簷外台階下,彎腰大口大口地喘氣,初冬冰涼清新的空氣入肺,立時讓他舒暢得想要大喊大叫,謹慎的他扭頭看了眼屋內的情況,煙霧順著敞開的大門滾滾湧出,還未出廊簷就四散淡化……
“媽的!”
陳自默哭的心都有了,早知如此,窗戶打開讓煙霧往外散就好,何必受這份罪?
本該想到,這麽點兒柴禾燒出的煙霧,能多到哪兒去?
真是小心過度了。
回到屋內,把“噬心符”收起來,灰燼打掃乾淨。陳自默又裁剪出幾張符紙,研磨辰砂時,咬破右手食指滴入三滴血,繼而揮毫書三張“合神符”。
站在堂桌前,陳自默左手食指、中指夾三張“合神符”,右手食指、中指夾“噬心符”,輕吟術咒,借卷軸靈氣化本元,在體內經絡中流動,透體與天地自然銜接,引導五行元氣向四張符紙匯攏,隱約可見元氣從無形漸聚濃鬱後如有實質般,幻化出仿若陽光下水霧蒸騰的五彩斑斕。
元氣聚如實質,色彩幻化而出,陳自默當即左手輕輕一抖,三張“合神符”噗的一聲躥起火苗。
右手指間所夾“噬心符”向前一遞,“合神符”的火苗引燃了“噬心符”。他右手食指前伸,四指彎曲收攏,只見燃燒的火苗頃刻間化作一縷縷細如縫衣針般的通紅火線,絲絲縷縷以螺旋狀纏繞在一起,一端侵入了陳自默食指之前咬破滴血的傷口處,輕微的哧哧聲響中,火線飛快地向手指裡鑽……
火線侵體,第一次乾這種事兒的陳自默心裡也有些發毛,但隨即感應不到疼痛,便慢慢釋然,並且產生了些許愉悅的自我滿足感,開始享受施術過程的幻妙非凡。
很快,那些火線全部循著食指傷口,進入陳自默右手中,沿經絡與意念心神銜接。
他這才氣喘籲籲地把門窗關閉,然後走到桌旁,盤膝坐在太師椅上,屏息凝神默念靜心術咒,借卷軸那好似無窮無盡的靈氣,滋養因施術而疲累困乏的身心。
這段時間以來不間斷的修行,讓陳自默此番施術,不至於如當初布陣釋虛魂那般疲累不堪,但他還是很快就以打坐的姿態,進入了睡眠狀態。
他不知道,長時間以打坐修行替代睡眠,整個身心已經在卷軸和自身所修術法的敏銳銜接支持下,快速形成了一種玄妙至極的自我運轉形態。
換句話說,就是在不知不覺間,身心會自主修行。
從“睡眠”中醒來時,外面天色已暗。陳自默頓時心裡發慌,愧疚不安:
又未經請假,無故曠課了……
幾位老師那裡應該好說,因為王秋芬肯定會先告知教導主任,再告訴班主任上午放學後發生在校園外的打架事件,那麽陳自默下午沒去上課,自然能得到老師們的諒解——這個老實巴交的學生,是害怕上學再被壞學生毆打。
陳自默不安的是,自己向蘇瑩瑩做過保證的, 所以這次曠課,蘇瑩瑩會很生氣,很失望吧?
“媽的!”陳自默暗暗罵了一句,將一肚子的愧疚不安和鬱悶,全都轉化成了對田志良、馮江、劉賓一夥人的憤恨,“這次,非得好好教訓他們。”
不過,“噬心符”只有一張,“蠱心術”只能針對一人施展,要如何教訓他們……
還得從長計議啊。
晚飯後,身心的疲累感已然緩過去,陳自默在後院堂屋裡,又施術繪“藏靈符籙”和“聚氣符”各一張,引卷軸靈氣儲於“聚氣符”中少許,再施展“掩息術”布下“掩息術陣”,以“掩息術”壓製“聚氣符”散發靈氣的速度和量,畢竟,“聚氣符”儲存的靈氣只有那麽一點點,而且會緩緩揮發,
可陳自默自身沒有返祖本元,在沒有卷軸近距離釋放靈氣的輔助下,想要施術,就只能用“聚氣符”來存儲少許靈氣,以備在外施術時所用,為了避免施術時“聚氣符”上的靈氣已經散發完,必須用“掩息術”去壓製、裹藏住“聚氣符”。
尤其讓陳自默感到可惜的是,一張“聚氣符”只能存儲一點點靈氣,根本無法支持布下術陣抑或施展更多更強的術法,充其量,也就能支持低級術法施展一次。
一般情況下,類似“聚氣符”這類符籙或者術法,奇門江湖上的術士很少使用,即便是偶爾用到,也多半會數張並用,作為輔助術陣運轉的陣腳,且必然是有整體術陣的支撐,才能在術陣的運轉過程中,循環往複作用,從而調解術陣運轉細節的能量波動頻率,以及術法導引的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