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半開始,蘇望的三叔蘇正富、四叔蘇正貴、六叔蘇正善、七叔蘇正忠以及九叔也就是他的親三叔蘇正天陸續過來。五叔在省城秉州,沒回來。
大爺爺三個兒子分別是德、富、貴;爺爺三個兒子則是義、氣、天;三爺爺三個兒子則是和、善、忠。以大小排下來則是:德、義、富、貴、和、善、忠、氣、天。
而兄弟九個除了老大蘇正德倆兒子,蘇文、蘇武,以及蘇爸這邊的蘇望,七叔的蘇明,九叔的蘇龍外,其余全部都是女孩。
不大的房間裡一下子擠滿了人,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熱熱鬧鬧地聊了半天,最後看時間也不早了,就下樓趕往之前定好的皇冠假日錦繡江山大包。
蘇望的大爺爺早年當兵,轉業回來後,留在了新城,然後娶妻生子,所以兄弟三個與河陽幾個都不是太親近,甚至還有些瞧不起這邊的意思,市裡距離縣裡也就不到三十公裡的路程,但是卻很少回來。往年基本都是河陽幾個兄弟一起聚餐的。
下樓後,才發現樓下停了四輛車,大爺爺那邊的三叔、四叔開來了一輛a6,一輛五系寶馬。然後則是三爺爺那邊的六叔開了輛十多萬的大眾寶來,七叔開著他那輛a4,蘇爸的偽邁騰停的遠,而蘇望的大皮卡則騎著路牙子停在一邊。除了老九蘇望的親三叔沒車外,其他幾兄弟都有車。
嚴格來說,蘇爸定的不算大包,而算是小廳,裡面擺放的是四張桌子。
因為等蘇望回來父子倆一起做決定,所以訂的有些晚,大包都已經被訂了出去,只剩下一個小廳,蘇望大手一揮,壕氣地說道,“那就小廳,到時候把另外兩張桌子撤了,換成兩張大桌子就行了。”
既然要撤桌子,也就是說,其它倆桌子也要他們花錢了。
飯菜已經提前預訂好了,趕到皇冠假日的錦繡江山,倆桌子,長輩一桌,小輩一桌。
飯菜陸續上好後,服務員關門出去,守在了外面。
先滿了酒後,蘇爸笑著說道,“這麽多年以來,咱們兄弟八個還是第一次聚的這麽齊,來來來,先走一個再說。”說著端起杯子就要先乾為敬。
這時三嬸兒插話道,“二哥,先等等,在喝酒前,咱們是不是得把話先說清楚啊。”
四嬸兒也道,“就是就是,有些話還得說明白了才行。”
蘇爸看了老三、老四一眼,道,“大家都是兄弟,是一家人,有什麽話就說吧。”
三嬸兒道,“當初我們家老爺子早早地去了新城,家裡的祖屋可還有我們家一份兒呢吧?”
四嬸兒也說,“就是,老爺子兄弟三人,祖屋一處院子六間房,至少得有我們兩間才對啊,這前段時間蘇家裡拆遷,你們兩家都不吭不哈的,做的是不是有點兒不地道啊?”
蘇媽直接說道,“你們老大家五幾年就去了新城,當時分家的時候也都分好了的,祖屋歸我們老二、老三家,家裡唯一的一頭毛驢可是歸了你們老大那邊的。”
四嬸兒“嘁”了一聲,說道,“二嫂,你這話可就有些過了啊,要不我現在就出去給你買兩頭……不,十頭驢,你把我們該得的那份祖產還給我們?”
河陽幾個兄弟這才聽出來老三、老四的意思,蘇爸也看向老三老四,問,“你倆怎麽說?”
三叔乾咳一聲,“我覺得吧,既然是咱爺爺當時分的家,很多事情也說不大清楚,毛驢的事你我兄弟也不記得了對吧?”
四叔也說,“先不說毛驢的事,就說當初拆遷,你們兩家總得先和我們商量商量吧?”
小輩這邊也都注意到了,蘇明緊挨著蘇望坐著,湊過來低聲問道,“三哥,這是過來要錢了?”
蘇望冷冷地看向那邊,不說話。
蘇明的話卻被三叔的女兒蘇曉英給聽見
了,她大聲地反駁道,“蘇明,怎麽說話呢,把我們當要飯的了?還要錢?我們是來拿回屬於我們自己的一部分。”
四叔的女兒蘇曉鳳也道,“當初老爺爺(曾祖)分家的時候,誰能說得清楚,再說了,我爺爺留在新城郵電局,要毛驢做什麽?還不是你們兩家空口白牙的瞎說?”
四嬸兒假裝喝止著女兒,“大人說話,小孩子懂什麽?”
六叔蘇正善脾氣最暴躁,站起來說道,“三哥、四哥,爺爺分家的時候老爺子還沒娶媳婦兒呢,更不要說有咱們了。這事兒雖然不清楚,但你們當年在新城的那處院子可不是剛剛上班的大伯能夠買得起的,沒有毛驢的事兒,你們信嗎?”
“你不知道那時候國家分房嗎?”四嬸兒站起來,指著六叔問道,“還有,老六,你說的‘沒有毛驢的事兒’是個什麽意思,罵人呢是吧?”
“就罵你呢怎麽著?”六叔指著四嬸兒道,“二大爺死的時候,老九還在新城上學呢,你們誰家主動叫他吃過一頓飯?後來他退學了,媳婦兒都娶不起,你們老大那邊誰主動問過一句?還不是我們幾個沒地的農民幫襯著娶了改秀?你們要是問過一句的話,別人我不管,我把我手中的這兩百四十三萬的拆遷款都給了你們。”
七叔也道,“四哥,當初我騎著摩托車跑新城進貨的時候,在你們廠門口被一輛標志505給掛倒,腿上被拉了一道大口子,最後我跟你們廠門衛說,蘇正貴是我四哥,那時候你是質檢科科長吧?最後你出來,一見掛倒我的是你們副廠長,這事兒最後怎麽解決來著,你跟我說說唄?”四叔臉色難看,七叔繼續道,“我t媳婦兒陪嫁過來的摩托車被你留下給你副廠長做賠償,他無證駕駛掛了我這麽長一道口子,就不說了?”說著站起來,一腳踩著凳子撩開褲子,一道長長的紅色傷疤就像一隻蜈蚣一般,蜿蜒伏在他的小腿上,縫過的針線印子還在。
四叔臉色難看,卻不說話,四嬸兒剛坐下就又站起來,“你的意思是讓你四哥跟廠長拚個你死我活還是想怎麽著?一輛破金城鈴木,不到三千塊錢,我現在就賠你,行了吧?”說著從包裡抓出一把紅色的人民幣遠遠對著七叔揚了過去,人民幣飄飄揚揚地落進了菜盤裡。
七嬸兒站起來罵道,“宰秀芳,你是不想好了是吧?當個破工會主席,了不起啊?”
“總比屠夫體面吧。”四嬸兒叉著腰說道,“別以為手裡有幾個錢就了不起了,我告兒你,你們幾家手裡的錢都有我們三分之一呢。”
“夠了!”蘇爸站起來,“秀芳,先把你的錢收起來,你這麽弄這飯還怎麽吃?”又對七嬸兒說道,“老七家的,你也坐下。”又回頭看向蘇正富蘇正貴兄弟倆,再一次開口問道,“老三老四,你們倆怎麽說?”
蘇正富開口道,“這事兒我也與大哥打電話商量過了,大哥的意思是支持我倆的意見。”頓了頓才又說道,“分家的事情先不說,祖屋後來是留給二哥你了吧?三叔那邊分家後另起爐灶,重新分的宅基地,老五老六老七那部分我們就不要了,但是你與小九的那部分必須得拿出三分之一來。”
蘇正富見犯了眾怒,也就撇清老三家那邊,只針對只有兄弟倆的蘇爸和蘇望親三叔,也就是老九。
蘇媽氣得渾身發抖,剛要說話,只見坐在另一桌的蘇望站起來說道,“三叔、四叔,當初老爺爺的事情暫且不說,而且大爺爺去新城也都已經六十多年了,他們兄弟三個現在也都已經下世,這些陳年舊帳肯定也都說不清了。”見四嬸兒要插嘴,蘇望趕緊又道,“三爺爺那邊結過婚也就另批了宅基地,肯定跟祖屋沒有了任何關系,我作為小輩說句話,拆遷款是按照戶口本兒給的,您們的戶口都在新城,所以說,這部分錢我們給你們是我們認這個親,不給,也不會有人說我們什麽。”
蘇
曉英說道,“蘇望,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想說你要給我們的話,是施舍我們了嗎?我告訴你,這些錢本來就有我們一部分的。”
蘇望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說實話,祖屋這邊我家拿了二百四十萬,而且我爸在拆遷前又買了一處院子,準備讓我到時候結婚,也拆遷了,拿了一百四十萬。總共加起來是三百八十萬。我三叔那邊拿的差不多也是二百四十萬左右吧,對嗎,三叔?”
蘇正天臉色陰沉,沉聲道,“我沒要房,是二百七十八萬。”
蘇正富、蘇正貴兄弟倆對視一眼,心中都暗暗吃驚,回來前還以為幾家每家也就領個百八十萬的,誰想到竟然這麽多。
蘇望又道,“買的那處院子是我爸我媽買給我用來結婚的,屬於我自己的,所以肯定不能算在其中,我三叔手中的錢自己一分也沒舍得話,全部存了起來給小龍上學,你們肯定也不能動。”見蘇曉鳳又要插嘴,蘇望說道,“三叔那部分的錢我家出了,兩家的拆遷款加起來是五百二十萬,三分之一的話應該是173萬多一點,我這樣算,沒問題吧?”
“你家還分了房子呢,那也得折四十萬。”蘇曉英說道。
“好吧,那就是五百六十萬,三分之一就是……”
“186666萬,”蘇曉英早用手機計算好了,“四舍五入,一百八十七萬。”
蘇望又看了她一眼,“那就一百八十七萬。”
蘇正富蘇正貴兄弟倆兩眼同時冒出貪婪的光芒,四嬸兒插嘴道,“小鬧,你的意思是願意給了?”
蘇望看了要開口說話的蘇媽一眼,示意她不要說話,繼續道,“一百八十七萬,我家願意拿出來,不過有件事情得先說明白了,這錢一拿,這親戚可就做到頭了,以後我河陽蘇家也與新城蘇家再沒有任何關系。”
蘇曉英撇了撇嘴, 低聲道,“好像我們很稀罕你們似得,一群土包子。”只是這個時候大家都在靜靜地聽蘇望說話,而她聲音雖低,但卻故意為了讓兄弟幾個這邊聽見,誰想就連另一桌的父輩們都聽到了,都在憤怒地看著他,蘇正富卻假裝沒聽見,問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拿錢咱們還是一家人?”
“就是這個意思,一家人的話以後誰家有個困難什麽的,大家也都會相互幫襯一下,否則的話,那就是老死不相往來。”蘇望說完,看著蘇正富蘇正貴,又道,“三叔四叔,您們現在就可以給我大爺(大伯)打電話,問問他的意思。”
蘇正富蘇正貴對視一眼,蘇正富取出電話撥了出去,同時打開免提,電話很快接通,蘇正德好像一直在等這個電話,接通就問,“老二,怎麽了?他們不同意?”
蘇正富臉色尷尬了一下,把蘇望的意思說了一遍,蘇正德想都沒想,開口說道,“祖屋那部分錢是咱們應得的,這個誰都改變不了,也沒人會說咱們老大這邊的不對,如果老二這樣說的話,這親戚斷了也就斷了,沒什麽了不起的。”
蘇爸臉色鐵青,強壓著噴薄的怒氣,嘴唇發抖,卻說不出話來,蘇望三叔這時起來說道,“既然小鬧這麽說,我也支持小鬧的決定,不過這錢既然要拿出來,就斷不能讓我哥一個人掏,三分之一是吧?也就九十多萬,我老九也不是拿不出來,你們誰報個帳號,我這就轉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