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雲這一生之中很少有難以抉擇的時候,但是眼前的事情卻讓他不僅意外,而且非常難以選擇,看著盤坐在茶桌對面的曹丕,實在不知道是該選擇相信,還是應該選擇懷疑。
曹丕這些年下來,似乎有些頹了,一臉酒色過度的模樣,甚至在說了一段很長的話後還會喘一會,要不是他鼻子下的兩撇胡子總是不斷的在抖動,袁雲甚至懷疑面前的人是否有在呼吸,因為看著真的是太弱了。
“袁候,我所說句句都是實話,司馬懿並不像你們看到的那樣快壽終正寢了,他的身子確實不如從前,但遠不是我們大家認為的那樣,至於每日都要咳血這種事情,也是他故意演出來的。”曹丕一口氣說完,胸部就開始劇烈浮動起來,而他的每次呼吸也如一架破鼓般。
看著如此模樣的曹丕,袁雲心中暗歎一聲,曹昂在繼位後,雖然沒有明面的來對付曹丕,但是卻采用了另一種方式,那就是縱容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肆無忌憚的消耗生命,不僅經常性的贈送各種美女,還有大量的烈酒供應,而這些還不算什麽,其中有一樣東西卻是直接導致曹丕變成如此模樣的罪魁禍首,那就是五石散。
五石散這種藥物雖然被袁雲鄭重的警告過,但是知道危害的人也僅僅只是袁雲身邊的一些人,而至於其他人則依然將這東西當做了神仙秘藥,服食的人絕對不在少數,尤其是那些有錢的大戶人家,更是將之當做了每日必備的東西。
曹昂是非常清楚五石散毒性的人,他大量的給曹丕送去五石散,就可以證明其用心的歹毒,而這一點他也沒打算掩飾,因為至少袁雲知道的很清楚。
看著曹丕不斷咳嗽,袁雲終是有些不忍,於是喚了小六送了些蜜糖水來,待曹丕稍微壓下了咳嗽,這才說道:“司馬懿既然私下找你,為何你這次不與他聯合,說來他的勝算不小啊。”
曹丕聞言似乎又有些激動了,再次咳嗽了幾聲後才強忍著回道:“如若司馬懿不屈膝想我道歉,興許我還真的會答應與他聯合,可是他卻偏偏選擇了屈膝,甚至熱淚滿面的與我述說著當年出賣我的無奈,這一下就讓我清醒了,與此人共謀,下場絕對不會太好。”
袁雲聽曹丕說完,倒是有些疑惑了,為何司馬懿屈膝道歉,反而讓曹丕不爽了?
曹丕見袁雲臉現迷惑,苦笑一聲,道:“當年我之所以信司馬懿,而不信姐夫你,就是認為此人要強過姐夫,即便他後來出賣我,我依然覺得司馬懿此人乃是梟雄,當斷則斷,絕對不會拖泥帶水。
可是那日這人在我滿前痛哭流涕,述說著當年因為萬般無奈,才選擇了出賣我,還說只有這樣做才可以保全所有人,要不我曹丕恐怕當時就被劊子手忌刀了,哈哈,可笑,可笑。
直到那一刻,我心中突然好想什麽都明白了,司馬懿不過爾爾,他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樣頓時讓我充滿了鄙夷,也不知為何,我就覺得他與姐夫相鬥,必然是一個失敗的下場,所以我才來找姐夫告發他,一是報當年之仇,二來也算是還姐夫一個莫大的人情,當年要不是你出面,恐怕我還沒到達鄴城,就會被我大哥在行軍中絞死,唉。”
說到這裡時,曹丕稍微停住了話語,似乎在想著什麽恐怖的事情,眼神之中滿是驚慌之色,沉默了好一陣,他才繼續道:“母親告知了我一切,這些年我之所以可以在洛陽平安的過活,很大原因都是拜姐夫所賜,陛下要不是看在姐夫的面上,恐怕我早就被拖去了西市砍了腦袋,如今大哥只是送五石散給我,
算來已經非常講情面了……”袁雲聽到這裡不由倒吸口涼氣,插話道:“你原來知道五石散的危害?”
問完,袁雲就覺得有些不妥,奈何已經無法把話收回來了,只是聽著曹丕一會喚曹昂為陛下,一會有念作大哥,估計他現在也十分混亂吧?
曹丕聽到袁雲的問題,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苦笑一聲,道:“藥都送來了,我哪裡有拒絕的權利?所以不如隨了大家的意思,這樣陛下痛快了,我也樂得一個逍遙,對大家都好。”
“卞姨娘……”袁雲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
曹丕聽到親娘的名字,卻依然是滿臉苦笑,道:“娘親自然不知道這件事情,她隻當了我玩物喪志,已經沒了什麽野心,其實在某方面來說,她反是樂得我每日都這樣昏昏浩浩。
而至於我其他幾位兄弟,袁候也不用太過擔心,事情他們都知道,雖然他們多少都隱晦的提醒過我,但是我卻從來都裝了糊塗,如今他們見我如此,也不再來勸慰,興許他們也覺得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袁雲點了點頭,對於曹丕獲得這樣一個下場,其實沒什麽好說的,曹昂已經算是非常仁慈了,當年曹丕可是一直想要至他於死地,在稱帝後沒有馬上將這個造反的弟弟抓了砍頭,已經非常的不錯了。
“袁候不用多為了考慮,如今的結果其實我很滿意,現在你應該把注意力放在司馬懿身上,雖然我明面上答應了與他聯合,但是具體他要做什麽卻還沒有透露給我,在我看來這次他的動作絕對不小。”曹丕說完,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見子時已經過了大半,於是打算起身告辭。
到了書房門口時,曹丕再次停住,然後有些遲疑的說道:“司馬懿除了接觸過我,似乎還接觸了曹氏的其他一些子弟,我父親的孩子非常多,而司馬懿如此大力的在與我們這些曹氏子弟接觸,我覺得他的預謀必然是針對陛下。
如今天下安泰,這幾年我也看出來了,像這樣人人安居樂業才是最重要的,我大哥也做的非常好,這樣的太平如果因為某些人的野心而被破壞,我曹丕於心不忍。”
看著曹丕說完最後一句話後,便在夜色的掩護下從側門離開了袁府,袁雲則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他現在很迷惑,不知道是該相信曹丕,還是該懷疑。
不過跳開曹丕不談,司馬懿裝病這事卻給袁雲敲響了警鍾,因為司馬懿的目的說來已經成功的達到了,不僅是他袁雲,就連身邊的人在對付起司馬懿來,似乎都顯得很怠慢,大家似乎認定了司馬懿活不過今年。
如今曹彰已經派人去了遼東聯絡舊部,好在那邊掀起一場好大的叛亂,曹衝則在朝堂之上不斷啟奏,希望以整頓軍律為由開始操練火藥軍,這兩張牌完全是為了司馬懿而準備,現在既然知道了對方乃是裝病,那麽就有必要再加快一些才行。
隔日,曹彰來報,說是派去遼東的舊部已經聯系到當年存放的‘釘子’,這些釘子已經按照當年制定的方略,開始在那些鮮卑部落間遊走,好說服那些滿腔熱血的部落首領們,重新點燃心中的仇恨之火。
“再有幾個月,遼東的加急戰報必然會送過來,到時候我就可以領兵出征了。”曹彰交代完了所有事情,然後拍了拍胸口,似乎顯得非常豪氣。
袁雲點了點頭,笑道:“幾位老將軍那裡我已經溝通好了,一旦遼東有了戰事,他們會聯名保你成為主帥,這些都不用費心,我現在比較在乎的是司馬懿這人。
一旦小彰的大軍開始向北方四州出發,司馬懿一定會有所警覺,我十分擔心他會狗急跳牆,提前發動他的謀劃,所以這邊我們也必須盯緊,此事小艾一定要監視好。”
鄧艾聞言立刻抱拳道:“師父放心, 我最厲害的手下全部都調回了洛陽,如今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盯著司馬氏的人,絕對不會出任何紕漏。”
袁雲再次點了點頭,然後看著曹衝道:“司馬懿既然是裝病,證明他是想爭取時間,由此也可以猜到,他們在遼東的謀劃並未成熟,如果我們真的可以逼得他狗急跳牆,反是一件好事,這些小衝可有什麽想法?”
曹衝考慮了片刻,然後爽朗的笑道:“咱們不一定要針對司馬懿本人,他們司馬氏不是號稱什麽八達嘛,我們就針對這些人好了,之前司馬懿為了讓陛下放心,所以斷去了與司馬氏的任何聯系,做出了一副孤臣的模樣,那麽我們現在對付司馬氏的人,他也沒辦法站出來說話了吧,這就叫自作孽,哈哈。”
袁雲很滿意曹衝的想法,於是笑道:“那就拿司馬八達的老三司馬孚開刀好了,這人如今掌管文學掾,我們要在這裡面找毛病日子非常簡單,此事由小植來做,絕對是手到擒來。”
曹植立刻點著腦門道:“此事簡單,交給我來辦就是,司馬孚如今正在整理修整前朝的大量文案,想要奏他一本絕非難事,加之如今陛下又非常多疑,只要說司馬孚在整理前朝文案時,隱射諷刺我們大魏,相信他丟官下獄就成了必然。”
曹植話音才落,突然就從書房外的院子裡傳來幾聲大叫,不用回頭去看,都可以猜到,來人正是許儀與夏侯楙二人,他們一進門就將視線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然後便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一副我們也要參與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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