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鴇子報出蔣乾的名號後,全場都愣住了,袁雲臉皮子不停的在抽動,石沉滿臉都是疑惑,柳依依的喉嚨裡則發出咕咕的聲響,顯然是在憋著笑意。
噗呲!
柳依依還是沒壓抑住,終於漏了氣,瞬間就笑出了聲來,所以只能躲到了袁雲背後去,生怕被老鴇子看見她的表情露了餡,不過即便如此,依然還是很辛苦。
老鴇子看著一眾人的反應,覺得心裡非常納悶,蔣乾在怎麽說也是洛陽的大官,主管人事分派,這可是非常講究的一件事情,別看職位不是很高,但是權利卻非常大,指派人手啊,那就是可以決定誰來乾髒活累活,誰可以每日躲在府衙享受茶點,簡直就是個人人羨慕的職位。
這樣手握重權的人,怎麽也該敬畏幾分才是,只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臉的無所謂,似乎就好像聽見了一個衙役的名號,有些人在聽到王明的時候,還會重重的哼一聲,表現的十分不悅、
老鴇子心中暗笑,這些人雖然都是袁府的護衛,不過也就等同是家奴,沒見識也很正常,對於這樣的客人,他自然有的是辦法對付,最多就是不搭理罷了。
“去把那些歌姬都找來,至於王明什麽的不用理會,你不知道前段日子,這貨在袁府家宴上口出狂言,結果被咱家的家主扔了出來,今晚這貨要是再敢囂張,我們就再扔他一次。”石沉說完,重重一哼。
這時陪在身側的寶藍兒馬上替老鴇子圓場,扯了扯石沉的衣袖,然後吩咐了老鴇子下去,這才說道:“石頭哥啊,不過是些歌姬罷了,犯不著為他們生氣,咱們今天喝酒聊天,不是也很開心嘛,而且妾身就喜歡那些鼓樂,所以不如就喚了鼓樂來欣賞好了,這樣才熱鬧嘛。”
說完,寶藍兒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絲鄙夷,覺得一幫老粗,非要享受那些高雅的東西,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石沉這時有些為難了,畢竟下面坐的可是主公袁雲,那可是響當當的許都大才子,還是排在首位的,弄些敲鑼打鼓的表演算是怎麽回事?
其實石沉哪裡知道,真要來得是鼓樂,袁雲反而開心了,什麽琴棋書畫,他根本就是個棒槌,絕對不比石沉這幫護衛高招多少。
石沉心裡這般擔憂著,眼光就不斷的在袁雲那一席掃過,自然就流露初一股子敬畏加擔憂的神色。
寶藍兒看著如此的石沉,心中感覺非常奇怪,於是這次才順著眼光瞧向了袁雲的臉面,這一瞧頓時一驚,只見下面坐著的人面如冠玉,十根指頭修長白嫩,哪裡有半分護衛的模樣,整個就是貴族家的偏偏公子。
看到如此的袁雲,寶藍兒心裡終於咯噔一下,幾乎可以喊出袁雲的名字了,因為她很早就聽說過,這位洛陽出名的侯爺才剛滿二十歲,是位非常年輕有為的偏偏公子。
“寶藍兒,你的手為何抖得這般厲害,你且不用擔心,一個王明而已,即便是他把王朗叫來,今日我們照樣扔了他們兄弟出去。”石沉安慰了一番有些驚慌的寶藍兒,轉身就開始招呼起下面的一眾袁府護衛,只是對袁雲那一席特別照顧,簡直就是諂媚。
寶藍兒現在已經可以肯定,坐在下手位置的就是袁府的家主袁候,她也很清楚,一些大戶人家的子弟,就喜歡玩這種身份互換的把戲,如今這一幕顯然就是如此。
要去通知香蕊夫人一聲才行,這樣的場子她寶藍兒自問絕對鎮不住,如此想著,寶藍兒的手就抖得更厲害了,馬上就打算起身暫退。
“這位寶藍兒姑娘倒長得標致,難怪石沉兄弟會如此著迷,只是你這進進出出的,也不怕我們生氣,要是我們真的生氣了,拆了你們這家醉金樓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所以寶藍兒姑娘還是老實的坐著吧。”正在寶藍兒打算起身的時候,袁雲終於發話了。
袁雲不說話則已,這句一說出,不僅寶藍兒,就連石沉也被嚇的夠嗆,連連抱拳回道:不敢不敢!甚至差點說漏嘴,在不敢前面加上了‘小的’兩字。
袁雲沒理會石沉,他剛才看見寶藍兒的神情,就已經猜到,自己的身份估計已經被對方認了出來,那麽就絕對不能讓這個妓子出去,否則外面馬上就會全部人都知道,李利也會立刻察覺。
稍微瞄了眼還在哆嗦的寶藍兒,袁雲繼續慢條斯理的說道:“今日我們袁府的護衛都來了醉金樓,為何到了現在只有寶藍兒姑娘一人出來見客,難道是擔心我們不夠錢財付帳嗎?”
袁雲話一出口,一眾袁府的護衛都在心裡嘀咕,這還真的不怪醉金樓,因為剛才他們特意打了招呼,今晚不需要坐陪,只要喚了寶藍兒來伺候石沉就是,畢竟這是主公袁雲特別交代的。
寶藍兒現在隻感覺命都快丟了半條,現在哪裡還需要猜測,只見這個護衛打扮的偏偏公子一說話,全場都要擯住呼吸,已然就可以知道他身份的高貴,能讓袁府護衛如此小心對待的,除了袁雲就真的沒別人了,所以寶藍兒整個人都呆滯了,完全忘記了要如何回答。
“寶藍兒姑娘安靜的坐著就是,今晚不管發生什麽,都與你無關。”袁雲又說一句,然後就看向石沉道:“既然是石沉你的紅顏知己,那今晚你可要看管好了,萬一要是給她再溜出房去,老子就唯你是問。。”
誅心啊,石沉在心中高呼一聲,覺得今天這青樓逛的,簡直就是他一輩子的噩夢。
寶藍兒這時整個人都縮在了石沉背後,完全被嚇得徹底慌了神。
柳依依見袁雲不再隱藏身份,立刻嗔道:“郎君啊,你看這寶藍兒,明顯就是把石沉那個蠢貨當成了冤大頭,這會又打算離開,指不定又要去了誰的房中陪侍,留下石沉這頭蠢驢在這裡傻乎乎的喝酒,臨了還要全額的結算錢財,真是倒霉催的。”
柳依依雖然是對著袁雲說話,但是明顯話鋒指的是石沉,所以就算石沉比較愚鈍,還是聽了出來,眼下自然被嚇得隻敢連連點頭,袁府後宅他最怕的就是兩人,一個甄宓,另一個就是眼前的柳依依,因為被她們兩人也不知道折騰了多少次。
噗通!
寶藍兒已經跪在了一邊,腦門貼地,全身都在打擺子,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袁雲皺了皺眉,將粘在肩膀上的柳依依推開了半分,柳依依向來都看不慣別家青樓,所以從對別家青樓的妓子也不會客氣,今天就是最好的體現。
暗歎一聲,袁雲沒在理會柳依依和趴著的寶藍兒,指了指對面的一個護衛道:“先辦正事,張順你去摟下看看,小六他們也去了一段時間,如果有什麽發現就趕緊回來告知。”
張順立刻抱拳喏了一聲,轉瞬就起身離席,然後一溜煙的退出了廂房。
袁雲見張順走了,又對著還在啃羊腿的李力說道:“李力,你去樓上王明的廂房瞧瞧,然後偷偷的告訴蔣乾那貨,就說本侯來了,讓他趕緊滾下來見本侯。”
李力抹了把油嘴,也如張順一般抱拳稱喏,接著就拎著那個羊腿走出了廂房,到了廂房門口,他頓時換上了一張壞笑的臉皮,今兒看來一定是有熱鬧好瞧了。
李力打從在石沉手下學習武藝後,如今也是個拔尖的護衛了,加之這幾年一直都在袁府外圍活動,倒也立下了不少功勞,如今袁府搬來了洛陽,他也就回了石沉的手下,現在不僅自己過的寫意,連帶他老娘也一起帶入了袁府,現在娘兩日子無憂無慮,唯一頭疼的就是老娘整日的囉唕。
走到了過道的盡頭,李力叼著羊腿,轉過身就撬開了一間廂房的大門,閃身進入的時候,立刻聽到廂房的內宅正有男女大戰的聲響傳出。
李力隨手在門口的簾子上擦了擦油手,一貓腰就鑽到了床邊,斜著眼透過縫隙看了眼正顛鸞倒鳳的兩人,不由嘴角掛起了一抹笑意,隨手就將那床上客人的衣服都拽了出來。
剛才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了這名客人穿著異常華貴,加之身材與自己也差不多,所以袁雲一交代讓他上五樓,他立刻想著來弄件衣服,畢竟醉金樓是個等級分劃很嚴的地方,五樓以上他一個護衛的身份是很難混上去的,要是亮出袁府的腰牌,又怕引起注意,所以才有了這偷衣服的戲碼。
換好了衣衫,李力扭了扭脖子和肩膀,轉瞬一個偏偏公子的模樣就出現了,他當真是裝什麽像什麽,一直上到了五樓,都沒有一人敢攔阻他。
王明果然是夠豪氣,竟然包下了五樓最好的一間上房,這間房之前陪著主公袁雲來過,聽聞一晚上消費至少也要幾百貫,此刻看裡面伺候的妓子的數量,就可以猜到為何會這麽貴了。
見到如此情景,李力也不停留,直接就對著門口的一名王明的護衛撞了上去,立刻將對方撞了個狗啃屎,這下可是攤上事了,邊上幾個護衛立刻將李力圍住,就準備收拾下這個莽撞的少年人。
“哎呦喂,你們難道是想打劫不成?老子可沒有多余的錢財給你們,今晚都交給老鴇子了。”李力還沒等護衛們動手,早就開始扯著嗓子喊了。
屋內的王明正與蔣乾把酒言歡,聽到門口突然吵鬧不已,頓時臉色一沉,對著一名身側的護衛喝道:“怎麽回事,為何會這般吵鬧,趕緊去看嚇。”
喝罵完護衛,王明才對著蔣乾拱拱手,歉然道:“都是下人不懂規矩,子翼兄勿怪。”
蔣乾吹了吹鼻子下的八字胡,無所謂的回道:“哪裡話來,今日有王兄宴請,我算是免費來了次醉金樓,哪裡有什麽好抱怨的。”
蔣乾說完,就見剛才那名護衛已經返回,然後抱拳說道:“啟稟主公,門口有個小子衝撞了咱家的護衛,而且還口出狂言,這才有了些爭執。”
王明微微皺眉,覺得這種小事不需要自己出馬,於是就想將對方打發了,可是就在此時,就見那名護衛口中的小子已經衝了進來,並且指著王明喝道:“你知道本少爺是誰嗎?竟敢讓你的護衛打劫本少爺,不想在洛陽混了?”
王明立刻站起了身來,剛想喝罵就被蔣乾一把攔住。
只見蔣乾幾步走出了座位,然後來到李力的邊上,這才笑眯眯的說道:“原來是李……呃,李公子啊,不想今晚你也會來醉金樓,當真是巧遇,呵呵,巧遇。”
王明見蔣乾如此禮遇對方,小吃一驚,估摸著對方確實有些身份,否則蔣乾如何會如此客氣?
由此,王明也轉換了臉色,對著李力拱手一禮,笑道:“剛才都是老夫護衛多有得罪,不如李公子坐下喝杯酒水,也算老夫賠罪了。”
李力瞟了眼王明,心道原來就是這貨被自己主公狠揍了一頓,看其長相確實有些討人嫌。
想完,李力連行禮都免了,直接說道:“既然在這裡碰見了蔣西曹,那正好有些話要說。”
說完這句,李力立刻帶著蔣乾離開了包房,到了門口就將主公袁雲的話全部告知,說完也不再停留,馬上離開了五樓,畢竟四樓那位丟衣服的客人正在大戰中,這種時候如果可以在旁觀戰,他李力是絕對不會錯過的。
蔣乾呆愣了半響,總算是把事情想明白了,剛才有人故意來跟他們爭搶歌舞姬,甚至出價到了三百貫,本來看到對方在四樓,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全當了對方就是個土財主,王明既然喜歡跟對方飆價,那就飆好了,他蔣乾今晚就是來蹭吃蹭喝,花多少錢他哪裡在乎。
可是沒想到四樓的土財主竟然就是袁雲,這下好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被王明給拉下了水,倒霉催的,實在是倒霉催的。
慌慌張張的返回了王明的廂房, 蔣乾坐定後,立刻對著屋側一直伺候的老鴇子喝道:“將這些歌舞姬全部送去樓下。”
老鴇子一怔,有些為難道:“這些歌姬可是貴人們出了四百貫才留下的,怎麽突然……”
老鴇子話沒說完,王明倒是大方的一揮手,道:“既然子翼兄都如此說了,那就都送去,四百貫而已,子翼兄開心就是。”
蔣乾看了眼王明,覺得這貨今晚肯定要倒大霉,自己還是被參乎的好,於是立刻起身拱手道:“王兄且一人享受便是,我突然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這便先行告辭了。”
說完,蔣乾頭也不回的就出了廂房,王明想追都沒來得及,這立刻讓他十分不爽,今晚請蔣乾來,就是想著可不可以拉攏對方,畢竟這次來洛陽,曹仁與司馬懿可是交代了很多事情,拉攏人才就是其中最重要的,結果今晚白花了四百貫,卻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
不多時,剛才那個送歌姬下樓的老鴇子就返回了廂房,滿臉都是莫名其妙的表情。
王明見老鴇子進來,立刻問道:“蔣公子是不是已經離開醉金樓了?”
老鴇子馬上躬身答道:“蔣公子並沒有離開,而是匆匆忙忙的去了四樓,就是剛才與您爭搶歌姬的那間廂房。”
王明立刻從位置上竄了起來,大喝一句:“帶我下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不僅搶了我的歌姬,連客人也要一並搶去,簡直就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