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忠的話讓孫權糾結不已,眼前的仗要打,遼東的馬也要取,匱乏的錢財物用卻讓他顧此失彼。
馬忠同時也用話打消其他人的歪念頭,“同樣,殿中的諸位將軍也是。你們既需要維持自己的封邑,又需要不斷地進行戰鬥,雖然你們有這樣的器量和格局,但是你們從沒到過遼東,也根本不清楚這一路要經歷什麽。”
馬忠的話讓殿中的武將們開始深思。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他們不少人根本沒有去過遼東那麽遠的地方,完全無從想象如何面對那樣一個陌生的環境,怎樣順利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原本像賀齊和朱治、呂范這樣實力雄厚,還有自己艦隊的大將還打算甩開馬忠自己也去搞一波,但是聽了馬忠這話又打起了退堂鼓。
“沒有人像我這樣認真思考過遼東取馬的計劃,也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那周圍的形勢以及沿途的水文。但是我卻缺乏必要的啟動資金,所以我希望向在座的各位募集本錢。我將用這筆錢來建造大海船、招募工匠、訓練水兵、采買物資。我所借的每一文錢,將會給你們每月三成的厚利……”
“什麽?!”諸將都大吃一驚。
呂范在孫策時代執掌財計,是孫策的錢袋子,他哪能算不明白這裡面的好處,當即驚訝道,“每月三成的厚利,這樣一年就能翻十幾、二十幾倍吧。”
其他原本不通經營的武將聽了也有些躁動起來。
“呂公,你沒算錯吧。”
“怎麽可能?”
“竟會如此?!”
呂范瞪了他們一眼,讓馬忠繼續,“你接著說。”
馬忠笑道,“只要能跑一趟,我就能獲得將近百倍的利潤,十幾二十倍的回報又算什麽。再說,只是這第一次有需要借助諸位的地方,以後……”
馬忠頓了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眾將聽了頓時都吹胡子瞪眼起來,好家夥,難道你小子掙了大錢就想過河拆橋不成!?
不能容他!
朱桓最是氣惱,跳出來指著馬忠的鼻子就破口大罵,“哼!枉我如此看好你,想不到你竟是這種見利忘義的卑鄙小人!”
甘寧更是生氣,不過他氣的是自己,老子早就想和他結交了,怎麽沒早把事辦了。
其他的武將也都仗著資格老,大聲的呵斥馬忠的這種無恥行為!
馬忠不敢和他們糾纏,忙看向孫江東,“主公,如此一來,等我做成這事,不但可以輕而易舉的還清欠下的債務,我們江東也能有足量的馬匹可用。那時陸戰就不再是我們江東的軟肋,等我們有了足夠的馬匹踏入中原,想來天命如何就會更加明朗。”
這馬屁拍的夠直接了,孫權聽的簡直心花怒放。
要知道現在孫權還是劣勢,仍舊屬於竭力掙扎出生存空間的階段。
而且文臣大都還以漢臣自居,當初諸葛亮為什麽一口氣能噴的江東群儒一個屁都不敢放,
原因很簡單,因為豬哥哥站在了道德的至高點。
你們全家老小都是吃的漢朝的俸祿,現在漢賊曹操如此囂張,難道你還能打著紅旗反紅旗?
這大帽子誰也不敢接啊,東漢是個道德社會,幾乎有著畸形的道德審美。
所以在這種大環境下,魯肅一句“克成帝業”的勉勵讓孫權記了一輩子。吳范光憑那句“江南有王氣”險些封侯。
馬忠在大軍議的時候,就敢貿然談論天命,實在讓那幫文官羨慕不已。
他們也想拍這馬屁啊,可惜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孫權“呼”的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好,馬忠,
這件事就交給你來做!只要你但有寸功,孤將來必不相負!稍後我會讓人檢視內庫,給你送去一些錢財絹帛。雖是你的買賣,你也不必給孤計什麽息,好好去做就是了。”馬忠聽了心中一陣激動,孫權這話基本上就算承認了自己獨立不附庸的地位。
三國的歷史,並沒有那麽想當然。
特別是奉行叢林法則的吳國,幾乎無法套用電視劇中看來的一些東西。
江東的君臣秩序到了孫權稱帝的時候本該達到頂峰,然而孫權稱帝前被迫發出的那道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武將****令”,卻宣告了他中央集權的念頭再次失敗。
馬忠現在已經是一路小軍閥的雛形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雖然實力弱小,但是在江東這個武人聯盟中,也有著獨立的地位了。
就比如說周朝的爵位有公侯伯子男,同樣是各地的一方君主,楚國老大的這個“楚子”地位難道就比別人低?
力壓漢陽諸姬的好不好。
馬忠當然不會那麽沒眼色。和老大談錢不合適,但也不能讓孫權白吃這個虧,當即恭敬說道,“卑職從遼東取馬後,一定選上好的健馬來償還主公。”
一聽說是健馬,孫權也不拒絕了,摸著他的長髯哈哈大笑。
這下眾多武官都踴躍起來,全琮連忙擠過來問道,“馬忠,你需要多少錢財,盡管說來,別的不敢說,這水上的買賣,誰能比得過我全家。”
馬忠聞言心中一動。
要說全家在江東絕對是數得著的軍事貴族,全琮更是吳郡有數的貴公子。
全琮的老爹之前擔任丹陽都尉,這是個硬得不行的職位。現在更是直接當上了孫權的長史,屬於孫權車騎將軍府的一哥。
全家和那些從低級武官晉升的軍事貴族不同,這是投靠孫家的文官勢力。他的老爹全柔是漢靈帝時期的孝廉,擔任過尚書郎右丞,資歷非常的深厚。
就在這一戰過後,孫仲謀奪下荊南四郡,直接就任命全柔做了桂陽太守。全柔做了桂陽太守之後,當年就趕上了大豐收,他十分高興,怎麽運氣這麽好,貌似、貌似可以賣個差價啊?
於是全柔命令自己的兒子奮威校尉全琮用船運了數千斛大米到吳郡去賣。
但全琮今年才多大?
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比百裡川還大不了多少呢,正是一個不靠譜少年的黃金時期。
那時候不少中原士大夫為躲避戰亂逃到江東,他們拋棄產業來了這裡後只能坐吃山空。
這樣二十來年過去了,很多人家已經困頓不堪。
全琮心生惻隱,於是一路走一路分發,等到吳郡的時候船隊的大米已經用盡。
他進了吳郡,賒酒酣然暢飲一通,接著帶著空船就回了荊南。
說起來,這也是個不壞的家夥。
馬忠對他報以微笑,“全家的人,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