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帶著人忙前忙後,幫助周度文收拾行李家當。更新快無廣告。周府中也還有七八個下人,願意跟著去河北的,自然帶走,不願意的便發了一些遣散費。
下午城門關閉之前,周度文已然出城北去,七八兩車架,便也是周府最值錢的東西了。周府的大門,從此緊閉了起來。鹿鳴宴上,也沒有了東京周度文揮毫潑墨的風采。
卻是幾天之後,三五成群的落地士子,便真的開始北上河北了。
鄭智也已經離了滄州,到得河間府,一隊一隊的士卒從各地趕來,到河間府集合,開始操練戰陣。
鄭智也有忙碌,便是那行政能力測試的試題,還需鄭智親自操刀,雖然題目都並不難,卻是完全換了一種考試的方法,注重人的邏輯思考,注重人的價值觀取向,注重人的常識水平,注重人對於社會的了解水平。
卻是這河北,也有一隊一隊的士族子弟往南而去,入東京去告狀,狀告燕王鄭智,倒行逆施,強取豪奪。
新任尚書右仆射李邦彥得知這些消息,大喜望外。直入禁宮之內,稟奏趙桓。
趙桓聞言,也是大喜,直道:“反賊鄭智,終究只是賊爾,如此朕倒是安心了。如此倒行逆施,必是民怨沸騰,將來王師到日,簞食壺漿者眾,便是那鄭智在劫難逃之時。”
李邦彥便也笑道:“陛下,實在未想這鄭智竟然如此行事,當真是自毀根基。如此也是大罪,往後朝廷北上之時,當一次為罪名,得天下人心。”
趙桓連連點頭,說道:“便把此時寫成傳出去,傳遍天下,教世人皆知這位燕王鄭智是如何搶奪百姓之財產,便也教天下人知曉其面目。將來群起而攻之,末路不遠。”
李邦彥也覺得趙桓說得有理,又道:“臣便以邸報而下,通傳天下,天下臣民,必定群情激奮,口誅筆伐。”
邸報,便是也就是上下級政府來往公文,兼有傳遞朝廷政策,傳遞消息的功能。
君臣二人便隻覺得鄭智是自尋死路。便是把鄭智倒行逆施的消息通傳天下,也沒人猜出這天下到底會是個什麽反應。
口誅筆伐是一定的,因為執筆之人,必然是士族階級。卻是這群情激奮,便也要分哪個人群。
興許底層人群也會簞食壺漿以迎鄭智。
鄭智做得此事,必然也在等著這一日。等著看看到底是士族的力量大,還是廣大普通底層百姓的力量更大。
西軍已然在河東開始“借”糧餉。從北到南,一個州府一個州府,兵過如梳,便把這河東從頭到尾梳了一遍。上有聖諭,便是折可求、劉正彥、楊可世三人更是無所顧忌。
大軍從河東南下,入京西,再下淮西。這一路下去,河東算不得富庶,相對而言還比較貧瘠,京西卻是不同,大軍入得京西,必然大發其財。
到時候必然是彈劾四起,便看李邦彥如何操作,便看趙桓如何定奪。
鄭智在河間府待得一段時間,又開始北上,渡過拒馬河,入得燕雲,燕雲守軍不少,皆是來自河北的禁軍,呼延灼、董平、張清之類多被留在燕雲,這也是鄭智南下之時的安排,便是要保證河北之軍不會拖自己的後腿。
王稟駐防在古北關口,呼延灼則在歸化關口。
河間府的大考還未開始,鄭智已然從河間府出發,帶著兩萬騎兵往燕雲而去,燕雲還有萬余遼人騎兵等待武裝,待得遼人騎兵武裝好了之後,稍作操練,也就直出歸化了。
燕雲之地還剩下的遼人舊部,其中主要是漢人,契丹人為次,奚人之類也有。便是這個成分的組成,
也就讓鄭智對於這些俘虜的士卒放心不少。郭藥師之部,卻是被留在了河北,只有郭藥師帶著千余騎兵隨軍北上,也會隨軍入草原。
整合部隊之事,也容不得操之過急,整編,將領安排,基層軍將安排。協調性訓練,兵器甲胄配發,馬匹配發,容不得一絲著急。
鄭智每日在軍營點卯,打馬四處查看,便是要自己把關許多事情,直到鄭智認可了,方才可以出兵。
周度文趕到河間府,河間府城內,早已備下了一處宅子。卻是周邦彥也不得多留,鄭智早有命令,便是周度文到得河間府之後,立馬北上燕京匯合。
李綱幾番戰陣,周度文大概也是少不了這一遭,此番兵出草原,李綱卻是不再隨軍,周度文卻是必須要隨軍出去。待得回師之時,經受了戰陣磨煉的周度文,才會開始與李綱一起辦差。
這也是鄭智的安排,河北燕雲,將來一定是不斷向外擴張,不斷有戰爭。周度文將來必然也是中間力量,怎麽可能不親自上戰陣去看看。
好在周度文自己騎馬倒是無妨,當初鄭智送他一匹馬,也就想到了現在。李綱是到了滄州之後才開始騎馬。而今周度文卻是可以自己打馬趕路。
兩人於燕京城外軍營大帳相會,周度文大禮拜見。
鄭智連忙上前來扶,便聽鄭智笑道:“度文,卻是我害了你,手到擒來的功名,卻是成了一場空。”
“唉。。。時也命也,功名不過為了做官而已。此番到得遼國故地,才見識天地之寬廣,大丈夫志在四方,我這七尺身軀,便拜托鄭兄了。今日最後一次喚鄭兄,往後還請燕王殿下不吝教導,在下必成良才以報。”周度文開口說道,說得心潮澎湃。
卻也是這一路上,真讓周度文大開眼界,特別是過得拒馬河之後,路邊依舊還能見到遺落的白骨,楊志一路護送,說著大戰之事,說著耶律大石,說著攻城略地。
那戰陣之所,還能看到白骨幾根,那城池高大,也還有炮擊的坑洞,路邊不時也能撿到幾個開始生鏽的箭簇。
這裡的世界,與那每日吟詩作對的汴梁,完全不一樣。這裡看起來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燕京城外,營帳連綿不絕,到處都是鐵甲健馬,隱隱就是一種肅殺之氣。這一切都是東京不能感受到的事情。
周度文自從認識了鄭智,一次一次聽得那沙場英雄事,幾年下來,不免心生憧憬。
“度文不需如此拘謹。此番入得草原,便是縱橫沙場,度文心中可有勇乎?”鄭智直言,便是要帶周度文去見識一番血腥。
周度文聞言,點了點頭:“盼望已久,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這大宋朝的士子,多是風花雪月、無病呻吟之輩。能上戰陣走一遭,便也勝卻無數拿筆之人。”
鄭智聞言一笑,左右看得一眼,說道:“來人,取鐵甲長刀來,讓度文先習慣習慣。”
周度文果真不虛,見得鐵甲送來,便往前去接,口中也笑:“多見燕王穿鐵甲,從今日起,在下也日日身著鐵甲,打熬些力氣。”
周度文話語也是不錯,一身鐵甲五六十斤,若是能每日穿戴行走,當著需要一膀子力氣。
鄭智也上得頭前,便是親自教周度文如何穿甲,也親手幫周度文穿甲。這種鐵甲,一個人自己也是穿不好的。
待得一身鐵甲穿罷,再戴上沉重的鐵盔,一個風流倜儻儒雅士,也有了戰陣廝殺漢的模樣。
鄭智又遞上了一柄軍中製式長刀,周度文接過之後, 拔出鋒刃,仔細打量起來。還試著劈砍幾下。便是這一柄長刀,分量也是不輕。
鄭智面色帶笑,心中也是開心。身為正統書香文人世家出身的周度文,沒有嫌棄軍中廝殺漢,還自己極為開心的穿上了一身鐵甲。朋友能夠志同道合,便是最讓人開心的事情
便看鄭智圍著周度文轉了半圈,笑道:“度文穿上鐵甲,當真有模有樣。卻是這長刀不是這麽耍弄的,稍後叫牛大教你用刀。這身鐵甲也要多保養,不得沾水,沾水便會鏽蝕。刀若見血,一定要擦拭乾淨,否則鏽蝕之後便是鈍。”
周度文聞言也點了點頭道:“騎馬能馳,便是這刀還不會用,一定與牛大多多請教。”
“嗯,往後你便在這大帳上值,軍中文書之事,便要經你之手了。便先領一個虞侯之職。”鄭智說道,顯然鄭智不可能真讓周度文領兵作戰、衝鋒陷陣。
“燕王殿下放心,文書之事必不敢怠慢,一定多問多學。”周度文點頭說完,卻是又感歎一句:“原來看殿下穿著鐵甲如同無物一般,以為輕松,卻是不想這般厚重費力。”
鄭智連忙笑道:“且坐且坐,穿得幾日便習慣了。大軍整備完畢便入草原,馬上著甲,也會省力不少。”
周度文聞言卻是沒有立馬去坐,而是一絲不苟把長刀慢慢別在腰間,方才落座。
大帳之外,三萬騎兵已然準備得差不多了,便是要西出關口,縱馬草原。與女真人會獵原野之上。
燕王殿下帶著一身重甲的周度文出得大帳,正是傍晚時分,擊鼓聚兵之後,便也該結束了一天的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