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論造船技術,大夏朝顯然是頂尖的水平,不論是朝廷的船廠,還是民間的船廠,造出來的海船皆是當世數一數二的。特別是鄭智在滄北造船廠對海船的外形進行改進之後。
如今的海船,流行線越發的好,航行速度也越發的快。加上這十幾年對於匠人與技術的崇尚,還有對於海船的需求,也讓造船技術有了更加快速的進步。
如今南洋的大開發之後,再加上漢人的腳步踏足的地方越來越多,許多問題也就提上了日程。
正當南洋的私人船廠開始在江南等地進行惡意競爭的時候。朝廷的一份極為細致的文書忽然傳遍的整個國家,甚至也在千萬海外各地的都督府。
《技術與科學的保密法》,所有的技術與科學,分為三個等級,進行嚴格的保密,不得外傳,特別是不得傳給外國人,也不得在海外之地進行生產製造。
其實三個等級,就是三個懲罰力度。比如第一個等級,有火藥、火炮、火槍之類,還有正在研製的蒸汽機,甚至還沒有真正開始研究的電能。
這些東西,一旦有人外傳,斬立決。
第二個等級,便到了造船,冶金技術,鍛造技術,一些甲胄的製作方法,強弩的製作方法,等等。便是牢獄之災,從十年到終身監禁不等,亦或者發配西伯利亞之地墾荒。
第三個等級,便是關於陶瓷技術,絲綢技術,織繡技術,橋梁等一些相比而言比較民用的技術,便也是牢獄之災,最高也會判罰十幾年的刑期。
這份律法一出,海外之地,特別是南洋之地,一片哀嚎遍野。
更是有人損失慘重,甚至有人剛剛建立好的織布工廠,還沒有來得及生產,已然又開始拆卸工具,裝船運回江南。
那些造船廠,便也是一樣,接了無數的訂單,此時卻不能生產,南洋各地的都督府,鐵甲士卒到處巡查。這些船廠倒是可以不拆,卻不能造船,只能修理或者加固船隻。
這麽一來,南方船廠的惡意競爭問題倒是立馬就解決了。卻也還存在著競爭,相互的競爭只是其一,主要的競爭還是來自朝廷造船廠與民間造船廠的競爭。這種競爭倒是良性的,有助於互相提升質量與服務。
大夏朝,也迎來了人口的大增長,這次增長還只是開始階段,隨著糧食作物的變化,隨著糧食供應持續穩定增加,人口還會持續爆發下去。
這也是鄭智為什麽不需要別國之民的原因,甚至嚴格控制國內其中人種數量,便也是這個原因。
人口的增加,必然帶來生產力的解放與增加。這就需要對外傾銷生產力帶來的生產剩余,這個時候,便更需要進行全球戰略的提升。
這種傾銷的模式,其實很簡單,就是從海外運回來原材料,加工成成品,再傾銷到海外,掠奪海外一切有用的東西,各種金屬,糧食作物,工業原料,礦產原料,能源原料等等。
這種模式,就是用全球的資源,來建設一個國家。讓這兒國家快速發展。
南洋的橡膠,也開始在往國內運送,製作橡膠物品的方法,也在緊鑼密鼓研究當中。好在橡膠應用上,並非是多麽高科技的東西。
但是橡膠帶來的進步,也是毋庸置疑的。水泥道路上,木頭的輪子,與橡膠的輪子,其中的進步是極大的。甚至對於拉車的牲畜來說,也是福音。
最近大理寺,便也在做另外一項立法之事。便是《森林與水系保護法》,這一點顯然是鄭智強烈要求的,對於砍伐森林的方式方法也進行了嚴格的規定,森林該如何砍,
如何種植等等。森林不是不能砍,便是要杜絕成片的森林被全部砍伐,而是要有選擇性的砍伐,杜絕成片的森林被直接砍伐一空,也要規定砍伐森林的補充種植。
好在老祖宗自古就有言,不可涸澤而漁,道理是明確的,此時推廣起來,也難度不大。
新朝剛剛建立不久,一切的法度與規定,在這個時候推廣,便是最適合不過的時機。到得往後,便是不一定有這種相對而言效率極好的上行下效了。
所以鄭智的焦慮與焦急,便也在這裡。就在想把心中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一一變成現實,不留遺憾。
一個民族,不是十年百年的事情,便是千年萬年的事情。千年並不久,千年就可以讓西北一個森林茂密之地,變成黃土高原。這件事情是鄭智知曉的,黃土高原,並非生來就是黃土高原,原來那裡也是鬱鬱蔥蔥之地。
黃河,也並非生來就是泥沙之河。幾百年前,黃河也是清澈見底。
這種事情,在全世界都一樣。農耕,其實也會帶來生態上的破壞。保持大量的農耕人口,就讓鬱鬱蔥蔥變成了黃土高原,也不過幾百千余年的事情。
當然,這不是批評,也沒有必要批評,這是時代的局限性。
鄭智擔心的事情就是提前的人口大爆發,會給這片土地帶來更大的壓力。生產力低下的時候,人類,唯有向大自然索取,這也是時代局限下不可避免的事情。
鄭智要做的就是避免,就算糧食不夠,海外之地,主要就以農場為主,種田,養牲畜,等等。。。
加上物資上的獲取,如此反哺國內的生產與建設。
最近,鄭凱都跟在鄭智身邊,聽著鄭智講這些道理,真正的國家大戰略,千年戰略就在於這片土地,百年戰略就在於對外擴張與掠奪,以及對待海外之國的手段與辦法,十年戰略就在於如何建設這個國家,加強生產力,加強教育,加強吏治,加強制度的慢慢改革與進步。
鄭智,是負責任的。在這個歷史節點之上,也由不得鄭智不負責任,也由不得鄭智對待自己的民族與國家有絲毫的懈怠。
當皇帝,本該是一件享受的事情,奈何鄭智,似乎享受不來。唯有焦慮與急切。
有人說鄭智似乎變了,變得不那麽和善,不那麽好說話,也不像以前多笑意,多親和。
有人說鄭智真的變了,變得嚴厲,變得少了許多耐心,變得風雲莫測,變得喜怒無常,變得難以應付。
鄭智興許是真的變了,或者是沒有人真正知道鄭智在做什麽,在為這個民族與國家帶來什麽。
鄭智唯一要的,就是此時此刻,沒有人敢敷衍他,沒有人敢不按照他說的做,沒有人敢怠慢他下達的命令、交代的任務。沒有人敢給他拖後腿。
因為,鄭智是先知!
這一日,完顏宗翰來了,從極北的叢林裡走出來,一路直到河間。
女真這個民族,以不足漢人一個縣的人口,甚至不足漢人一個大鎮子的人口。在這個時代的歷史舞台上光彩熠熠,實在是值得崇敬的。
如今一切已經過去了,一切都會變成史書上的記載。
完顏宗翰,滿頭白發,臉上溝壑縱橫。卻還顯得孔武有力。
鄭智,頭上也有一些白絲,臉上卻還不見多少褶皺。
兩人見面,並非一個高高在上,一個俯在地上跪拜。
大殿之中,兩人席地而坐,大理石的地板被打磨的亮光閃閃。地板之上鋪了兩張巨大的東北虎皮。
這兩張東北虎皮,就是東北戰區的戰利品,也是史進從東北入京的時候帶回來的。
兩人中間,有酒有肉。
粘罕臉上,並無表情。進來之時,粘罕就看到鄭智坐在大殿的地上,地上的一切也早已準備就緒。
粘罕還在糾結著該如何行禮的時候,鄭智早已開口,讓粘罕坐在對面。
如今的兩人,並不再需要翻譯來進行交談。粘罕已然能說上一口不錯的漢話,甚至粘罕也能識漢字。
鄭智拿起地上的酒壺,倒了兩杯,一杯遞給粘罕,一杯自己拿了起來。
一飲而盡,粘罕看得鄭智一飲而盡,便也一口喝進了腹中。
鄭智開口:“一切已成往事,粘罕,當年你拿起刀槍,不過就是為了部族之人能有一份不受人欺壓的正常生活,今日某便把這份生活許給你那三萬多人。你這一輩子戰爭廝殺,忙忙碌碌,便也達成夙願了。”
三萬多人,對於這個大夏之國,實在算不得什麽,放在哪裡,也不過一個大鎮子而已。
粘罕聞言,眼眶之中,已然有淚。似乎鄭智一語,就把粘罕這一輩子都概括了進去。卻是粘罕並未說話,而是伸手拿過酒壺,給鄭智倒了一碗,又給自己倒了一碗。
也許是粘罕好多年沒有喝過這般的酒了吧。
鄭智卻是又道:“女真是幸運的,往後這大夏朝,再也不會接納另外的民族。以今日大夏之國土以內,從今往後,從極北之地,到大理,從東海之濱到西域,不會再增加任何民族。女真,是最後一個!這將是女真的幸運,女真將隨著漢人,凌駕於萬國之上!”
鄭智終究是有些偏激的,他,不相信眾生平等。因為鄭智,從來沒有見過眾生平等。不論什麽時候,都未見過有眾生平等。
粘罕不懂得鄭智說什麽,只是再次一飲而盡之後,開口說道:“大金的新皇,已經自縊了。從此再無大金。隻願女真,能世世代代,經久不息。”
鄭智點了點頭道:“完顏氏,當真沒有一個孬種。”
鄭智在誇,便也有佩服,完顏皇室,就是這個年輕的新皇帝,便也知道自己一死,能換三萬多人的生路,已然決絕!還有什麽比這種事情更讓人敬佩的?
粘罕聽得鄭智誇讚,面色微微一笑,笑得有些慘烈,口中也說道:“他還年輕,若是早知如此,我該把這個皇帝之位搶過來。”
鄭智聞言也是一笑,說道:“死,是有意義的。生者,便不該辜負死者。粘罕,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農耕種田,也不是那麽簡單就能掌握的技能,你當學會,還要讓你的族人都學會。如此,女真方能世世代代,經久不息。”
粘罕點了點頭,又問道:“我女真,是最好的戰士。可以為陛下征戰沙場,但願能多獲土地,以養育將來更多的子孫。”
粘罕此來,顯然也並非只是來投降臣服。女真的投降,已然是定局,這個定局之內,粘罕也在想著如何爭取利益。就如黨項人那般,為鄭智征戰沙場,來獲取生存空間。
女真想要生存空間,而不是鄭智分給他們的那一塊僅僅能養活如今這些人的土地,女真人要多生多養,要更多的土地,生更多的子孫後代。
粘罕,已然對人口有著一種執著的追求。三萬人, 實在太少。三萬之數,如同危機一般,唯有生養更多子孫後代,能養活更多子孫後代,才能讓粘罕安心,或者安心的離開人世間。
粘罕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女真那些善戰的勇士。女真人,生來就是為生存空間而戰的,今日亦然。
鄭智聞言,知道粘罕心中所想,卻是並未拒絕,而是開口問道:“粘罕,女真還有多少人能戰?”
粘罕想也不想:“八千能戰之士。若得馬匹甲胄俱全,天下俱可往矣。”
粘罕話語,說出了自己的驕傲。也是在進行自我的推銷,女真並非不能戰,只要裝備齊全,不愁吃喝。就如粘罕所言,八千甲士,天下無敵手。
即便是身為失敗者的粘罕,已然有這般的自信,自信也來自哪些淳樸的女真勇士。粘罕對於自己族中的勇士,自信非常。
卻是也說出了一個可悲的事實。三萬多女真人,就有八千個青壯。可見女真人一個冬天,人口減少的何其厲害。老弱,幾乎損失殆盡。唯有年輕人了,年輕的婦女,半大的少年,還有這八千能上陣的青壯。
鄭智聞言想了想,開口說道:“坐船走萬裡,一個人頭一畝地!大功更有重賞!”
坐船走萬裡,便是去波斯灣的意思。一個人頭一畝地,便也不用多說。
粘罕聞言大喜,開口又道:“健馬甲胄,還請陛下仁慈。”
鄭智哈哈一笑道:“健馬甲胄自然齊全,某還給女真火槍火炮!”
粘罕從地上爬起來,已然跪伏在地,口中說道:“拜謝陛下聖恩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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