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五千言，在造紙術未出現的時代，就已經算是鴻篇巨製，可就是這樣的巨著，它的篇幅也不及後世網文的一個章節。

從漢朝之前的四言賦，到唐詩的五言七律，再到宋詞元曲，隨著造紙術的不斷成熟以及成本的降低，最終發展到了動輒幾十萬字的明清。

這種文化形式的發展變化，其實是與記載文字的載體有著息息相關的關系的。

在竹簡刻字的年代，人們恨不得一個字能夠去代表許多種含義，之所以如此，其實就只是基於一種成本與傳播的考慮。

既然身為聖賢，難道他們會不清楚即使表述清晰，都依然會存在諸多誤解，更何況這種一字多譯的情況。

眼見有此弊端，卻無法改善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成本的關系。

現在顏文廷親見一本高達數十萬字的話本，其成本價僅為二百文，這如何會不讓他的內心狂喜。

只要想一下，他蒙發就學時，為了能夠節約紙張，只能在沙土上練字的情形，就讓他唏噓不已。

“聞爵，這樣的技藝，可否傳播開去?”顏文廷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厚著臉皮請求聞起航將此技藝廣播天下。

“哈哈哈~~~”聞起航聞言不由的搖頭大笑不已。

“老夫確實魯莽了，還望聞爵見諒！”見聞起航突然開始大笑起來，顏文廷心中無奈，哀歎一聲，便不在言語。

如此巧奪天工的技藝，足可以令聞氏一族長盛不衰，現在冒然請求別人將能夠保障一族之人衣食無憂的技藝獻出，確實非常的不厚道。

聞起航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輕咳一聲，緩解一下，才說道:“顏師想必是誤會了。自小子入世以來，聞氏所有的技藝，都是對外公開的。當然朝廷三令五申不準傳授的一些秘方，不在此列，但是所有關乎民生的技藝，凡是上門求學者，我聞起航可以對天發誓，絕不藏私，定當傾囊相授。

只可惜世人多慮，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寧願派人前來盜取，也不相信小子會將真本事傳授於他們。

真是何其的可悲啊！”

“........”顏文廷老臉不由的一紅，聞起航所說的那些小人之中，自然就有他一個。他也不認為聞起航能將保障子孫後代衣食無憂的技藝，輕易就這樣給散播開去。

“小子還在魯中之時，就已將魯菜，活字印刷術，新式桌椅以及家學啟蒙書籍《三字經》散播開去。為何到了現在，世人還認為小子會將新式造紙術藏私呢?”聞起航不由的搖頭道。

“聞爵高義，老夫慚愧，還望聞爵海涵！”顏文廷起身施禮道。

聞起航輕歎一聲道:“我的家師，在對小子啟蒙之時，便從無藏私，他老人家平生最痛恨的一句話，便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我華夏一族的百姓，可以說是這世上最勤勞最聰慧的一個種族，他們也發明了無數的高明技藝，可就是因為一句: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他們便將最高明最厲害的技藝雪藏了起來，如此下去，即使我們的祖先有著無數的高明技藝，恐怕用不了幾代，也會所剩無幾。

顏師，其實小子很讚賞儒家的教學態度，那就是有教無類與施教天下，所以儒家歷經千年，依然繁盛不衰。

可是春秋時期的百家爭鳴，如今還剩何家?”

“........”

後世的民生技藝，只要人們想學，就可以輕易學到，不但有著無數的培訓班，也有著各式各樣的書籍。

那些負責傳授技藝的家夥，雖然十有八九是為了賺錢，

但他們卻生怕你學不好、學不精，因為那樣就會砸了他們的招牌。可是在古代，保證一個家族長盛不衰的秘訣，就是要有著各種獨門技藝，為了保證個人或者家族的利益能夠延續。傳男不傳女，傳嫡不傳長，傳忠不傳聰，傳愚不傳慧，弄出了一大堆的規矩。

只要看看後面兩條，就知道這技藝，恐怕幾百年間，也將難有寸進。

總是坐在棺材板上吃老本，難怪人類幾千年的發展，還不如後世一個蒸汽革命創造的價值多。

聞起航這還是第一次沒有拒絕顏文廷的施禮，連顏文廷這樣的古代智者、賢者，都有著如此看法，這著實讓聞起航有些惱火。

顏文廷站在那裡拱手施禮，聞起航卻端坐在印書坊的太師椅上，感歎不已。場面一時間，就顯得非常尷尬。

“聞兄，您這是在說小妹我是小人嗎?”

“........”聽到這個酥媚的聲音，聞起航心中就不由的輕歎一聲。最近家裡老是招賊，尤其是自己書房之中，總是縈繞著一縷淡淡的香氣，可見這個賊人，也沒打算隱藏自己的氣息。

“哦，原來是靈韻，為兄見你最近似乎還是空閑啊！”這個妖女，打自己進入譚府開始，就總是在自己身邊打轉，而且武藝還十分高強，張禦帶他們對她可謂是防不勝防。

謝靈韻嬌嗔道:“這還不是都要怪聞兄，自從聞兄的牛馬市一開，那些貴人們，便極少去百花樓了。最多的便是喊小娘子們出堂，可小妹我的身份擺在那裡，雖然也是一付賤命，但怎麽也要矜持一下，自然是不能隨意出堂的。

這不小妹就沒有飯轍了，隻好前來求聞兄賞口飯吃。”

聞起航滿口應承道:“這個簡單，不就是吃飯嗎！想吃什麽，為兄親自下廚給你做。 今日正好顏師也在，為兄可是好久沒有聽靈韻吟唱一曲了。不知能否看在顏師的情面上，為為兄小唱一曲。”

謝靈韻嬉笑道:“那是自然，只是小妹獻藝的資財不菲吆！”

聞起航笑道:“只要為兄有的，都可以給你。”

謝靈韻靈動雙眼一轉道:“此言當真?”

聞起航點頭道:“自然為真！”

“若是小妹想要根治瘧疾的秘方，聞兄可否告知?”謝靈韻盯著聞起航說道。

“哈哈~~~”聞起航不由的搖頭笑道:“顏師，看見沒有，孔聖他老人家說的可真好，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聞兄........”謝靈韻不依道。

見這兩個不要臉的狗男女，在那裡不知羞恥的打情罵俏，顏文廷便無奈的搖頭不已，而剛才的一抹尷尬，也隨之煙消雲散。

聞起航起身來到印書坊中的桌案旁，打開一本類似筆記本的書籍，取過案桌上的炭筆，刷刷幾筆，就將根治瘧疾的配方寫完，然後將紙張撕下，遞給謝靈韻道:“現在靈韻可以放心了吧?”

謝靈韻接過秘方，仔細察看了一眼，然後將其放入囊中，貼身收好道:“聞兄為何不問靈韻要此秘方的用途?”

聞起航輕歎一聲道:“你這樣的天之驕女，本應鳳遊九天，我等凡夫俗子，只能仰望與豔羨，可是世事造化，令你不得展顏。

為兄以前就說過，不會令你難做，更何況剛才我還向顏師吹牛，只要是關乎民生的技藝，誰來請教，我都會傾囊相授。”

“聞兄美意，小妹感激不盡。”謝靈韻眼瞼微紅，蹲身施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