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賢下士，聽上去是一個很不錯的詞，但仔細想來，這個詞往往都是用在大人物身上的。它本身表現出來的其實是一種不平等的地位。

大人物之所以對小人物表現的禮賢下士，其實大多數時候是因為這個小人物有一定的利用價值。

而且這個關系往往都是成正比的。大人物越是對小人物客氣有加，就越是說明這個小人物有著極大的利用價值。

後世有句俗語叫做地球離了誰，都一樣轉。可是對於一個組織而言，那怕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會有他特定的作用。

就如同歷史上的王繼恩，一個小小的內侍本應與歷史的走向，國家的興亡，毫無關系。

可就是這樣一個小人物在出宮宣召的時候，沒有選擇召見太子趙德芳，而是選擇了當時的晉王趙光義。

於是歷史的走向，就被徹底的改變了。

雖說趙老二的脾性相較於其他帝王要仁和一些，但畢竟也是一代開國帝王。對於聞起航這樣一個總是喜歡捋老虎尾巴的家夥，還是表現出了太多的容忍。

常言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能讓一位皇帝刻意的使用懷柔手段，這就說明他認為此人還有著更多可以被利用的價值。

管樓村有許多的新鮮事物，無論是巨大的水車，還是先進的印刷術或者結構新穎的磚石小樓，但趙老二最感興趣的還是村口那個管樓村的沙盤模型。

“按這個樣式，建一個天下輿圖，你認為如何?”趙老二的武藝果然不是蓋的，王繼恩與聞起航剛踏進棚廳，趙老二便頭也不回的問道。好像早已經知道來人就是聞起航一樣。

“回官家，這當然是好事。不過難度可能不小。”與王繼恩互相對望一眼，聞起航這才回道。

“哦，什麽難度?”趙老二回首看向聞起航道。

“因為我們沒有準確的輿圖作為參考，所以想沙盤模型做的準確，就要重新測量全國的山川地貌。那這個工作量，可就大了，沒有幾年的功夫，恐怕見不到什麽成效。”聞起航咧嘴道。

趙老二笑笑道:“這個你就放心吧，宮裡存有天下最詳細的輿圖，只是依你現在的官職，沒有資格看而已。你只要詳細說說這沙盤模型如何製作就好了。”

聞起航搖頭道:“官家容稟，不是微臣小看那些製作輿圖的，雖然微臣是沒有見過宮中那份最詳細的輿圖。可是微臣畢竟統帶過三軍，還是見過幾張軍事地圖的，所以微臣有理由相信，它們之間不會有本質的區別。

若是按照這樣的輿圖去製作沙盤，那可是失之毫厘，差之千裡。若是再按照這樣的沙盤來準備戰前部署，我們的將士最後可能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胡說八道，危言聳聽！”見聞起航瞧不起他的珍藏，趙老二溫怒道。

聞起航歎聲道:“官家，您是行伍出身，肯定知道輿圖的準確，對於作戰的重要性，不然您也不會如此重視這沙盤........”

“這個不用你來教。”趙老二打斷聞起航不愉道。

“那這樣吧，官家........”聞起航無奈道:“宮中的那份詳細輿圖，您肯定是見過的，那微臣就簡單的問幾個問題......之後，您再下結論可好?”

“問。”趙老二輕蔑道。

聞起航清清嗓子道:“請問官家，泰山高幾何?”

“........”趙老二神色不由的一滯，泰山高幾何?雖然歷代帝王都去過泰山封禪，但是還真沒有人量過泰山的高低。可毫無疑問，山勢的高低，對於行軍作戰是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的。

“敢問官家，黃河長幾許?”見趙老二不回答，聞起航繼續問道。

“........”誰他娘的知道黃河長幾許，源頭在那裡，都沒搞清楚好吧！趙老二臉色已經開始趨黑。

“再問官家，魯中山脈佔幾何?平原有幾許?河流水面達丈寬以上，有幾條?”聞起航完全不顧在偷偷拉扯自己衣袍的王繼恩，一個個犀利的問題，將趙老二問的是啞口無言。

此前聞起航統帶三軍平叛的時候，就見過這個時代的地圖，一條波浪線，就代表了一條河。一個圓圈，就代表了一個湖。幾個圓圈疊加，就代表了一座山。

至於河水有多寬，湖面有多大，山勢有多高，只能靠當地向導與斥候臨時偵查之後回稟。

相信宮中那份所謂的詳細輿圖，也只不過就是山川地名記載的詳細一些而已，不會有什麽本質上的改變。

“........難道管樓村，你所說的這些，都已經測量準確了?”雖然知道聞起航問的這些對於行軍作戰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但趙老二還是強撐道。不然他宮中那份視如珍寶的天下輿圖，豈不是就變成了一堆垃圾。

“這是當然，不然就不會有官家面前這個沙盤了。”聞起航肯定道。

“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砍腦袋的。”趙老二陰惻惻的說道。

“微臣豈敢。”聞起航拱手道。

“好，那我問你！”趙老二指著沙盤道:“為了讓你死的瞑目，我就隻問這沙盤上的........

就這個，管樓村這段黃河寬幾許?”

“回官家，最寬處十八丈又三尺，最窄處十三丈又六尺。”聞起航嘴角微翹道。

“........你知道胡亂編造是個什麽後果吧?”趙老二半信半疑道。

“若是官家有疑問，我們可以當場進行驗證。”聞起航信心十足道。

“過會再說，我先問其他的........”趙老二輕哼一聲，指著沙盤上的水上八卦陣問道:“這個，水塘最深的有幾許?”

“一丈一。”聞起航簡潔道。

“地勢最高的這個山坡高幾何?”趙老二不信邪道。

“六尺三。”聞起航輕松道。

“........這顆樹呢?”趙老二惡狠狠的問道。

“回官家，二丈八，一個月前量的，現在也許長高了一點點。”聞起航笑笑道。

“........”

這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皇帝留呀！一旁的王繼恩腦門上都已經冒冷汗了。因為他相信聞起航既然敢回答，那麽這些答案就絕對都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