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一生會遇到很多的劫難,此去揚州就是苗訓的劫難。只在管樓村中逗留了片刻時間,就匆匆離去的他,並未將真正的來意表明。但聞起航對此卻非常明了,苗訓的勸說能否成功,完全取決於澤州戰場。
澤州戰事順利,苗訓此行就會順利無比,澤州戰事遇阻,李重進就可能用苗訓的性命祭旗,起兵反叛朝廷。
自古以來弱國無外交,無論如何高明的談判專家,他的信心都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之上。春秋戰國時期的合縱連橫之術,也必須建立在局部優勢的基礎之上,才能達成目標。
“苗訓,就是來和你告辭的?”譚鳳儀疑惑道。望著遠去的苗訓,譚鳳儀現在有些疑惑,按說苗訓與聞起航的交情,並沒有熟悉到需要特意前來告辭的程度。
聞起航無奈的說道:“你和靜緣是不是說好輪流來監視我的。”對於譚鳳儀這種隨時隨地出現的本事,聞起航是頭疼不已,她們的跟蹤技術實在太高超,若非主動現身,自己根本難以發現。這以後還能有隱私了嗎?自己就是想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都要擔心被識破。
“不要答非所問。”譚鳳儀哼道。
聞起航歎氣道:“他可不是來告辭的,是來喊救命的。”
“你一個閑散爵爺,能救他的命?”譚鳳儀訝異道。
聞起航語氣悠悠的說道:“我能不能救他的命誰也不知道,但所有人都認為火藥能救他的命。”
“神雷的秘方,如果繼續握在你的手中,以後我們都會不得安寧。”譚鳳儀神情嚴肅的說道。
聞起航輕輕的說道:“是啊,看樣子朝廷在澤州的戰事進展的並不順利。”
“朝廷是不是打算強征你手中的神雷秘方?”譚鳳儀疑問道。
“什麽神雷,是火藥,怎麽總是改不了叫法。”聞起航氣道。這該死的神雷都快把自己給弄魔怔了,後世小學生都知道的玩意,現如今就成了最尖端的神器,遭遇到了來自三山五嶽各路勢力的覬覦。
“你轉移話題的技能,能不能不要這麽拙劣。”譚鳳儀皺眉道。他師兄周青山研製的神雷,到了聞起航口中就變成了火藥,雖然叫法不一樣,但譚鳳儀顯然知道這就是同一種物事,雖是同一種物事,但聞起航對神雷的應用要更加靈活多變,威力也更加強大。
由此可見,聞起航掌握的神雷秘方並不是繼承自師兄周青山研製的神雷秘方。
聞起航無語道:“朝廷什麽想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師兄趙二郎,已經惦記很長時間了。”
“這不就是一回事?”譚鳳儀哼道。
“就算你師兄是當今皇帝,但朝廷和你師兄還真不是一回事。”聞起航說道。
皇帝想要一樣東西,也許會礙於臉面,不好直接奪取,但朝廷想要一樣東西,就會直接征收。而這種不要臉的行為,甚至被美化成是為了大義。皇帝要是這樣強取,就會被用筆如刀的吏官記載成商紂一樣的昏君加暴君。
“那你打算怎麽辦?”譚鳳儀問道。對於皇帝與朝廷是不是一回事,她可沒興趣與聞起航辯論一個清楚。
聞起航沉吟一會說道:“順其自然吧。”
對於這個隨意的答案,譚鳳儀顯然是不滿意的,但聞起航確實沒有將此多麽放在心上。火藥是一種厲害的武器這不假,但同時也是一項極為有用的民用產品,長時間保密的結果,並不見得會對社會產生多少益處。
........
當聞起航還在發愁火藥成為一大累贅的時候。
慘烈的澤州攻防戰已經拉開序幕。
澤州城。
歷來都是晉州地區有名的雄城,用城高池深都不足以形容它的雄偉。
城高三丈六,牆深一丈七,寬闊深邃的護城河繞城一周。
巨大磚石建造的城牆覆蓋方圓七裡之地。
歷經無數次戰火的城牆,黑黝黝的如同吞噬萬物的黑洞。
城內各項戰略物資齊備,想要短時間之內攻克這樣的雄城,除了往裡猛填人命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的辦法。
午時一到。
官軍總攻的鼓聲,伴隨著兵士們瘋狂的呐喊聲,咚、咚、咚的響徹整個戰場。
面對這樣的堅城,每一名攻城兵士的心中無不帶著一種決然。
喉嚨間不由自主的就發出嘶啞的呐喊聲,這是緊張情緒的一種發泄。
整個戰場之上,箭矢如雨。
冒著箭雨在城牆上搭起雲梯,向上攀爬的兵士。
迎來的卻是滾木礌石。
巨大的石塊,從三丈高的城牆上轟然砸下,大地都為之震顫,巨石與大地碰撞傳出的沉悶聲,滾木與人體接觸後發出的骨折聲。
滾木礌石,從城牆之上落下後,有些一路滾落護城河中,瞬間就濺起巨大的浪花。
整個戰場之上。
兵士瀕臨死亡的哀嚎聲。
箭矢與短盾的碰撞聲。
兵器相交的摩擦聲。
在戰場上空如同漣漪般層層散播開來。
騎馬在城門前督戰的石守信,正大聲指揮著兵士迅速將城門處的一段護城河全部填平。只有讓攻城車盡快上前,將澤州城的城門破壞,才能避免更大的傷亡。
兵士們在源源不斷的往護城河裡填充碎石與土塊。大量的屍體也被掀入已經被鮮血染紅的護城河中。
“報!”
一名兵士手持傳令錦旗,騎馬奔向前來。士兵手中持有軍情令旗,在戰場上可長驅直入帥帳。
“啟稟高將軍,東西兩寨,有叛軍出擊,人數各五千。”傳令兵簡短的稟報道。
聽到傳令兵士的軍報,騎馬在後方觀戰的趙匡胤此時臉色陰沉似水,緊握韁繩的雙手,青筋爆跳。
東西兩寨與澤州城互為奧援,想專心攻取任何一處都會受到來自其余兩處的打擊。
“陛下。”高懷德看向趙匡胤詢問道。
趙匡胤面色陰沉道:“左右各分一萬人馬,阻截叛軍,如若擊潰不用追擊,全力強攻澤州城為第一要務。”
“諾。”高懷德抱拳施禮道。
東西兩寨的這種戰術,完全就是一種騷擾戰術,在澤州城沒有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他們並不會真正的援救澤州,這只是分散官軍兵力的一種常規戰術。
但就是這種蒼蠅戰術,卻實在煩人的很。若不理睬就可能變成真正的進攻,全力應對,叛軍就會退入兩寨中繼續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