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審刑院脫胎於刑部與大理寺,正式的建衙需要到太宗趙光義時期,並且於後期正式廢止,大宋一朝大名鼎鼎並獨有的大宋提刑司,就在此基礎上重新建立。
如今國朝初創,為了與一般的審訊有所區別,尤其是對於高等官員的審訊,為了凸顯朝廷的重視與辦案的方便,就臨時組建了這樣一個衙署。
非常不幸,聞起航就成了審刑院的第一位顧客。
審刑院作為一個臨時的衙署,現在並沒有正式的衙門,仍舊沿用大理寺正堂,只是負責審訊的官員,都是每一個衙門的最高首腦。
每一次審刑院的開審,主審都是臨時任命,並會同刑部尚書,三司帳案使與大理寺司卿,共同主審,這也是三司會審的原型。
在何必行與一眾衙役的引領下,聞起航騎馬一路行至京師大理寺大門之外。
望著衙門外兩尊巨石雕刻的威猛石獅,聞起航心中微微苦笑一下,就想起在顏神縣衙遭遇審訊的事情。
如今世事輪回,又將再此面臨審訊。
前一世的自己,除了辦理身份證戶籍本之外,就是一個從未沒進過派出所的守法公民,如今卻要接二連三的進出這種非人之地,可見自己再也不是一名普通的百姓了-長-風-文-學,ww○w.c∽fwx.n≧et。
非官既賊,兩者其一。
“爵爺,審刑院到了,您請。”何必行當先下馬,走到還騎在馬上望著兩尊石獅發怔的聞起航身前招呼道。
“老何,你當爵爺我不識字?這匾額上明明寫著‘大理寺’三個鎏金大字。”聽到何必行的招呼,聞起航回過神來,就是一句反駁。面對國朝最高審訊機構,氣勢非常重要,在這種地方,就是沒罪也能審出罪來。從這一刻起,就必須做足準備,首先就要從氣勢上壓倒審訊的主官。
“爵爺,審刑院只是朝廷剛剛草創的衙門,現在依舊使用大理寺正堂主審。”何必行稍微解釋道。
聞起航微微撇嘴道:“這麽說,他們是拿爵爺我當小白鼠做試驗呐。”
“啊”何必行神情訝異,他聽不明白小白鼠試驗這種術語是何種意思,微微有些愣神。
聞起航也不解釋,繼續說道:“這種地方,爵爺我以前也不是沒來過。在顏神縣的時候,爵爺我就經常出入這種地方。堂上的三位大官人,除了比顏神縣的三位官人,官職大了一點,其余也沒什麽區別吧。”
何必行是真想大聲告訴聞起航,皇帝與乞丐的區別,不也就是官職大了一點,至於什麽顏神縣的縣丞,品級都還沒有自己的高好吧,這能一樣嗎!
何必行強忍心中的不忿說道:“爵爺,您說的在理,審刑院主官的品級都是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員來擔任的,確實要比縣一級的官員大一些。”
“老何,你知道是那三位官員來進行此次主審嗎?”聞起航旁敲側擊的問道。
原來是要打聽消息,這種事情何必行見多了,雖然沒有給自己塞點銀錢,但還是要回答啊!旁邊跟隨而來的譚鳳儀正在冷眼旁觀,這位小娘子完全不是自己能夠得罪起的。
何必行心念電轉,急忙回道:“回稟爵爺,此次主審的有樞密院副使王秉臣,三司帳案使昝居潤,同時昝官人也是開封府尹,還有大理寺司卿吳廷祚。”
“王秉臣,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啊。”聞起航微微思索道。
何必行尷尬的笑笑,左右掃視一圈,小聲的說道:“爵爺,小的偷偷告訴您,他家兄長就是原朝廷重臣樞密院副使王秉政。”
聞起航恍然大悟道:“好嗎!我就說是有點熟悉,原來是這麽回事。”
如此驚天八卦秘聞,聞起航也是有所耳聞。王秉政因家中內人給自己帶了綠帽子,自覺無顏繼續在朝為官,面對同僚,就憤然辭職,去做了田舍翁。樞密院副使一職,趙老二念其王秉政有功於國朝,就讓其家中同朝為官的二郎王秉臣來接任樞密院副使一職。
“爵爺,您看時間也不早了,咱們早些進去吧。”何必行委婉的建言道。拖的時間久了,說不定就會出變故,還是早些交差為好。
何必行對於這趟差事,從一開始就心裡沒底,面對一名剛剛平複澤州叛亂的國朝新寵,並且曾經親眼見識過,聞起航用神雷將那些殺手,殺的七零八落。
這樣的一名勳貴,要是能老老實實接受審訊,那才是怪事。現在只要能將其好好請來,不給自己添麻煩,那就是燒了八輩子高香。
如今就差臨門一腳,只要進入此門,就再與自己無涉,早點交差才是當務之急。
聞起航微微點頭道:“早些進去也好,既來之,則安之嘛。但是啊,為了本爵爺能受到公平的對待,必須有人在一旁進行監督才行。別的人嘛,爵爺我也信不過,就一事不煩二主,爵爺我希望鳳儀能辛苦一下,在旁進行監督,防止有心懷不軌之人,對本爵爺屈打成招。
何捕頭,你看如何。”
“啊”何必行的臉色瞬間就變綠了,心中一個勁的高聲呐喊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麽順利的,這不還是弄出么蛾子了。
監督,這是什麽玩意!三司會審之下,都是朝廷用來監督別人的,現在聞起航這個混帳玩意,居然還想著給三司會審之上,安上一柄尚方寶劍。
何必行支支吾吾的說道:“爵爺,這恐怕與製不合。”
“這合不合的,老何你說了也不算呐,對不對?爵爺我認為,你還是趕緊進去請示一下你的上官比較穩妥。”聞起航微微笑道。
有道是八字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從一開始聞起航就感覺到這些主審的官員,對自己不懷好意。一旦隻身進入審刑院,沒有武力護身的自己,就會任人拿捏,為了防止屈打成招,遭受皮肉之苦,必須早作準備。
譚鳳儀雖然是女兒之身,但好在身份特殊,更何況除了一個趙老二,自己也不認識官職能高於樞密院副使的人物,萬一到時候那些混帳官員狗急跳牆,出什麽么蛾子,也只有不受朝廷約束的譚鳳儀可以將其阻止。
“爵爺,這個”何必行現在是愁容滿面。每一次與這些達官貴人打交道,最後倒霉的總是自己,顯然聞起航也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主。要是將聞起航的要求,與自己的上官提出,一頂不會辦差的帽子,就會壓在自己頭上,真正的兩頭都不是人。
見何必行在猶豫不決,聞起航突然後跳一步,訝異道:“老何,看你的樣子,你不會是打算要動用武力,將爵爺我綁進審刑院吧?爵爺我可鄭重的告訴你,要是你打算動用武力,爵爺我一定會反抗的,到時候一頂逼反朝廷勳貴的帽子,就一定會結結實實的扣在你腦袋上。”
“”
“到時你全家就死定了!”聞起航最後威脅道。
何必行被聞起航話語驚的連咳幾聲,這個爵爺,真是什麽話都敢說啊!急忙道:“爵爺,您稍等,小的這就進去請示。”請示最多就是被上官訓斥,真要是按聞起航說的,那自己全家就死定了。
見何必行匆匆忙忙的跑進審刑院去稟告聞起航的要求,譚鳳儀無奈的微微搖頭道:“你可真是什麽話,都敢講。”
聞起航輕哼道:“這年頭,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自唐滅以來,五十余年間,一十四位帝王相繼上位,真正的是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
每一位像我這樣的勳貴,無一不是隨時準備拉杆豎立自己的王旗。我只要讓他們知道,不要對我逼迫過甚就好,否則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反正我就是光棍一條,還怕他們這些有家有舍的不成。”
譚鳳儀驚訝道:“你還真有造反當皇帝的心?”
聞起航神情更是驚訝:“我什麽時候說真要造反了,就是嚇唬他們一下,皇帝那個位置有什麽好當的,除了媳婦多了一點。其余一點好處都沒有,不但要隨時擔心被人拉下馬而身死族滅,更要擔心和王秉政一樣。”
“和王秉政一樣?”譚鳳儀疑惑道。
“媳婦過多的後遺症”聞起航嘿笑道。
皇帝的媳婦太多,難免照顧不過來,自古以來的皇帝,腦袋上就沒有不沾點綠的。要不怎麽都說,生活要想過的去,難免都要帶點綠。皇帝都不能例外,何況普通百姓。
譚鳳儀臉色一寒:“再胡言亂語,我立刻就走。”
對於聞起航的心態,她簡直就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如今三司會審在即,面對國朝最高等級的審訊,他還有閑情開玩笑。
想不佩服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