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垂拱殿內,剛剛處理完政事的趙老二,正後躺在一把太師椅子上,閉目養神。
一聲稟報,打斷了剛想假寐一會的他。
“啟稟陛下,武德使王仁贍覲見。”
趙匡胤微微皺眉,神色不愉的說道:“宣。”
“遵旨。”內侍見趙老二似乎情緒不太好,不敢多言,立即躬身退出殿內,傳王仁贍覲見。
不一會的功夫,王仁贍就從殿門處走了進來,站立殿中i,拱手施禮道:“微臣王仁贍,拜見陛下。”
聽到王仁贍的聲音,趙匡胤從背靠著的太師椅上,挺直身軀,望向殿中站立施禮的王仁贍道:“王卿家,不必多禮。
來人,賜坐。”
“謝陛下。”王仁贍再次拱手施禮謝過後,就撤身坐到由內侍抬入的一張太師椅上。
趙匡胤見王仁贍坐定,才出言問道:“王卿家,事情可有眉目?”
王仁贍正了正身形,看向趙匡胤說道:“回稟陛下,苗先生確已被李重進羈押,對外宣稱的名義則是挽留朝廷使節繼續客坐揚州。”
趙匡胤輕哼道:“真是狂妄至極。”
“陛下,朝廷於月旬之前,就已頒旨加封李重進為中書令而移◎♀長◎♀風◎♀文◎♀學,w≌ww.cfw∧x.n≈et鎮青州,但他至今仍未奉旨,現在更是變本加厲,公然羈押朝廷使臣,恐其反心已昭。
望陛下早作決斷。”王仁贍諫言道。
趙匡胤微哼道:“反心?恐怕早就有了,四月初時,李重進就曾令翟守珣北上聯絡李筠共同舉事,只是翟卿與朕素有情誼,適才將此僚狼子野心告知於朕,不然此僚恐已早反。”
“陛下,李重進狼子野心,即早有反意,朝廷需早作防備才是。”王仁贍說道。
趙匡胤正色道:“朝廷討伐李筠之時,就已派遣潘將軍坐鎮壽州,從而預防李重進起兵北進,如今叛賊李筠已然授首,想他李重進現已全無盟友,卻還敢公然試探朝廷底線。
今次,朕不會再給逆賊順利起兵的機會。”
“陛下,是打算”王仁贍訝異道。
趙匡胤沉吟一下道:“來人。”
“諾。”一名值班內侍立即出列應道。
趙匡胤沉聲道:“傳令壽州潘美,兵進揚州,征討不臣。”
王仁贍眼見內侍躬身退下,前往樞密院頒旨,才出言道:“陛下,潘將軍率軍不過三萬,恐難以將李重進此逆賊一舉拿下。”
趙匡胤沉聲道:“澤州一戰,朝廷損兵過甚,京師禁軍急需整軍養息,在此之前,恐難擔其大任。隻待月旬之後,京師禁軍休整完畢,朕會令石將軍即刻率軍前往援助。
揚州據有河川之險,短時之內,恐難取勝,而朝廷已不能等萬全之後,方去討伐逆賊。”
征討不臣與剿滅逆賊,在本質上沒有任何不同,都是要消滅不聽朝廷號令的反叛者,但說法卻有著千差萬別,征討不臣是朝廷的主動行為,而剿滅逆賊則是被動行為。
總是剿滅逆賊,就等於說是新生的大宋王朝不得人心,不然怎會處處反叛,而征討不臣則是宣揚朝廷武力,從而威懾天下。
既已證實李重進確有謀逆之心,朝廷先聲奪人也就成了必然。
朝廷出兵作戰,其實有著一套嚴格的程序,正常情況之下,都是由皇帝先宣旨,而後樞密院與三司擬旨,再經皇帝審批後,加蓋國朝玉璽,再次將旨意下發樞密院與三司,再次審核後,加蓋樞密院印章,一道出兵的旨意才算是走完全部的程序。
但往往歷任開國皇帝,憑借自身強大的影響力,這種出兵程序,就成了一種虛設,只需樞密院與三司擬旨,而後皇帝加蓋玉璽,出兵的程序就算是完成。
內侍已前去宣旨,讓樞密院與三司擬定出兵的旨意。
君臣二人,就只能坐等樞密院將出兵的旨意先行擬定出來。
“王卿家,這座椅可還舒適?”趙老二隨意的聊道。
“回稟陛下,確實要比胡凳舒適一些。”王仁贍回道。
“只是可惜啊,好好的一個俊才,不思如何報效朝廷,天天就知道鼓搗這些奇巧之物,實屬可惡。”趙老二微哼道。
王仁贍自然知道趙老二說的是誰,笑道:“聞爵,畢竟不及弱冠,少年心性,難免喜好奇巧之物。”
趙老二輕哼道:“聞爵,在牢獄之內,狀況如何?”
“回稟陛下,聞爵這幾日,正在牢房之內編撰一部名曰《百家姓》的書籍,還是投入。”王仁贍回道。順便從懷中拿出一本書籍,遞給旁邊的一名內侍,讓其呈送上去。
“哦,他倒是很有閑情逸致,可惜小命即將不保,他就沒打算做些掙扎。”趙老二問道。順手接過內侍呈上來的書籍,輕輕翻開細細查看。
“微臣也是奇怪,少年之人能看淡生死之事的可不多見。”王仁贍神情疑惑道。正常的人犯在得知自己被宣判死罪之後,無不是著急上火,想盡一切辦法,好爭取脫罪,擺脫死亡的命運。
可聞起航完全就是穩坐釣魚台,沉穩的如同一個垂暮老人。
“那朝廷之中,可有人出面為其求情?”趙老二問道。
“回稟陛下,一個都沒有。”王仁贍苦笑道。
“這人緣。”趙老二似笑非笑的說道:“可還別的勢力,前來活動。”
“回稟陛下,大理寺牢獄,堅如磐石,等閑之輩難以進入,現今既無劫獄跡象,也無其他勢力摻入其中。”王仁贍說道。
趙老二疑惑道:“難道聞爵真是獨身一人不成。”
“陛下,微臣從不相信天下會有生而知之的聖人存在,人的學識是需要傳承的,而據微臣查探,聞爵的學識傳承相當強大。一部惶惶巨著《算學初階》,其中內容包羅萬象。
所寫詩詞,皆信手拈來,可無不是能傳唱千古的佳作。
各種奇技淫巧之物,旁人得其一,便可終生衣食無憂,可聞爵無絲毫保密之意,輕易傳授他人,這無不證明聞爵心中仍然藏有溝壑萬千。”王仁贍謹慎的出言道。
趙老二輕歎一聲道:“聞爵提到的那些詞作之人,可有眉目?”
“回稟陛下,在武德司全力查探之下,仍然對聞爵口中所說的蘇軾、辛棄疾、李叔同等人蹤跡,查無所獲。請陛下恕罪,此乃微臣失職。”王仁贍請罪之後,繼續說道:“陛下,這世間絕無憑空出現之人,只要存於世間,就會留有蹤跡。
微臣懷疑這些詩詞,均乃聞爵所作,只是聞爵不願承認而已。”
趙老二微微搖頭道:“學問是做不得假的,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文風,聞爵所作詩詞,雖已豪放為主,但行文卻是完全不同,顯然這些詩詞並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談到文風這種高深的問題,街頭潑皮出身的王仁贍顯然沒有什麽發言權,轉移話題道:“陛下,朝廷之中,所有官員其出身文字,均可上溯三代,唯聞爵來歷詭異,武德司全力追查之下,也難有寸進。
但種種跡象卻無不表明,聞爵學識傳承淵源。
管樓村中,聞爵命名的溫室大棚,依然在大規模建設之中,此種大棚可令夏蔬冬長,完全違背天時。”
“這沒有什麽稀奇的,皇宮之中,溫湯監就與它就同出一源。朕只是好奇,如《三字經》《百家姓》《算學初階》這些傳世典籍,非大儒不可作,聞爵年少如此,斷然沒有通讀百家的可能,只要看他書寫的毛筆字,就知道了,簡直形同雞刨。”趙老二皺眉哼道。
此刻趙老二手中正拿著聞起航用毛筆書寫的《百家姓》在翻看,本來一篇好好的弘文,但趙老二完全被聞起航的毛筆字給惡心到了。
其實這是也沒辦法的事情, 大理寺牢獄不提供炭筆,而毛筆字,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想寫好可不容易。後世的時候能有幾個人會專門去練寫毛筆字,都是以硬筆書寫為主。
毛筆這種軟趴趴的書寫工具,聞起航完全控制不了其筆鋒的走向。
“陛下,聞爵學識傳承強大,是必然之事,只是微臣無能,至今仍然查無所獲。前些時日,聞爵曾與天香園謝靈韻小娘子,在溫室大棚中一敘,禦帶張中天,曾在牆外,隱約聽到聞爵提到自己師承一名叫做逍遙子的高人前輩。
只是謝小娘子武藝高強,張禦帶不敢過於靠近,致使許多談話內容聽之不詳。”
趙老二輕輕疑惑道:“逍遙子”
“陛下,微臣會加緊追查這位逍遙子前輩,如此高賢,即是聞爵恩師,斷然不可遺落民間。”王仁贍沉聲道。
聞起航手握神雷秘方,難保這位逍遙子不會掌握,如此高賢,要是不能被朝廷掌控而遺落民間,那對朝廷的威脅過於巨大。
一旦投敵,後果不可想象。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楮、衛”趙老二輕輕念道:“出身傳承啊!”
這次就算你小子,想拍朕的馬屁,但是想要脫罪,也沒有那麽容易,朕倒是要看看,各方勢力,到底對你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