虜瘡也就是後世我們俗稱的天花,這種烈性傳染病在醫學高度發達的後世,都沒有根治的可能,只能用種痘來進行預防。
在古代那就是核武器一般的存在,一個城池一旦有虜瘡開始傳播,官府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封鎖該城池,任其城池裡面的百姓自生自滅。這種致死率高達半數以上的疫病,加之古代惡劣的衛生條件,一旦開始傳播,整個城池的百姓往往會十不存一。就算有百姓僥幸存活下來,也會在臉部留下惡鬼一樣的痕跡,如果是女子,那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所以當梅怡琦聽到聞起航居然有治愈虜瘡的方法時,難怪會不由自主的驚訝出聲。
當梅怡琦聽完聞起航的交待,離開大理寺牢獄的時,神魂還在沉浸在震驚當中,不可自拔。
雖然聞起航來到古代已近一年,但說到能信任的人,卻沒有幾個。仔細數來,恐怕也就只有梅怡琦與石頭兩人。
鄭捕頭,畢竟胥吏出身,這就注定了他很難得到信任,這需要共經生死之後,才能檢驗。
而譚鳳儀的背景過於複雜,在生死關頭的選擇上,注定聞起航不會是優先項。
事關自身生死,就只能先小人後君子。
梅怡琦因為身份簡單,思慮單□長□風□文□學,ww⊕w.cf◎wx.ne$t純,反而更加容易得到信任,就算從最現實的利益出發,現在能給她性命提供保障的,也就只有聞起航一人。所以說梅怡琦就算是為了她自身性命考慮,也會完全站在聞起航這一邊。
石頭雖然做事認真,但是性格木納,不適合做件事情,要不然石頭才是最合適的人選,畢竟石頭能夠得報大仇是在聞起航的幫助下才得以實現,所以也就最值得信任。
在古代,這種情誼屬於刎頸之交,完全可以性命相托。
要不是聞起航實在是沒得選擇,是不會讓梅怡琦一個弱女子摻和進這件事情的,這實屬無奈之舉。
虜瘡雖然無法治愈,但要想預防,卻非常簡單,甚至簡單到不可思議。虜瘡這種疾病不但會感染人類,還會感染很多動物,牛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因為牛自身對虜瘡這種疾病,有更加強大的抵抗力,所以基本不會死亡。
人要想預防虜瘡,只需要找出攜帶此疫病的牛,將已經得到弱化的虜瘡病毒,按照一定的比例劑量,植入人的身體內。然後得一場不大不小的熱症,就會擁有虜瘡的免疫功能,也就是我們後世俗稱的種痘。
如此簡單到不可思議的方法,要想泄密,簡直太容易了,一旦將秘方泄露,不但不會成為拯救自身性命的底牌,反而會成為最大的催命符。
那怕不是治愈,只是預防,這項功績也足以名垂千古。
名利動人心,所以尋找病牛的事情,必須要足夠保密才行。
在這種事情上,梅怡琦一個弱女子,反而不會太引人注目。
有了治療虜瘡,這個最大的底牌,聞起航心中才稍微輕松一些。
虜瘡這種疫病,對所有人都公平的很,它不會因為對方是帝王,就繞路而走,也不會因為對方是達官顯貴,就對其網開一面。
身份這種東西,在它的面前毫無作用。
所有人,它都會一視同仁的對待。
皇宮,垂拱殿。
趙匡胤正輕輕揉著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最近頭疼的事情有很多,相比之下,如何懲治聞起航真的有些擺不上台面。
“啟稟陛下,工部將作監已用活字印刷術,將《三字經》《百家姓》各自刊印三千本,既日將隨朝廷涵文,驛傳各地州縣,同時命各地私塾及學堂作為啟蒙讀物開始授課。”趙普站在殿中施禮回稟道。
趙匡胤微一沉吟道:“朝中官員對此事有何反應?”
“陛下,各地私塾學堂十之八九都是由當地大族資助開辦,而能前去修學的孩童,也無不是顯戶子孫。普通百姓,恐一時之間,難以受益,所以朝中官員對此事並未做出太大反應。”趙普回道。
趙匡胤微歎道:“是啊,想要普通百姓也受其益,一時之間,恐難做到。”
“陛下,無須感懷,有了活字印刷術,書籍的印刷成本就會下降很多,而一心向學的寒門學子,他們接觸書籍就會變的更加容易。介時總會有天縱之才,嶄露頭角,為我皇宋效力。”趙普出言寬慰道。
趙匡胤輕歎一聲道:“也罷,施教天下的理想,自孔孟起,已提倡上千年,但至今仍然是鏡中花、水中月。如今我朝已然邁出首步,水滴石穿下,總有實現之日。”
“陛下,為天下念,為萬民念,定能實現此宏願。”趙普拱手施禮道。
趙匡胤淡然一笑道:“趙卿家過譽了,大宋要想社稷萬年,必然不能重蹈前唐覆轍。而世家豪族隻為自身考量,更換皇朝對他們來講,並沒有任何的區別,只是更換一個效忠的對象而已。
他們追求的是自身家族永續,而不會考慮國朝利益。”
“陛下,見解高遠。”
趙匡胤輕歎道:“一個王朝想要江山永固,只有朝中官員他們發出的聲音不再代表世家豪族的利益,而是百姓們的心聲。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做到江山萬年。
而想有百姓們的代言出現在朝堂之中,就必須有來自民間的官員,而要想做到此點,唯有施教天下。”
趙匡胤望著殿外的遠天,悠悠的說道:“施教天下,何其之難啊!”
自孔孟起,施教天下就是無數代高賢大德所提倡的理想,但歷經千年,都難以實現,十人九盲是古代社會的常態。
無數代仁人志士前赴後繼,甚至高瞻遠矚的帝王,動用整個國朝的力量,都難以做到。
君臣兩人,一時之間,陷入沉默。
“父皇”一個清脆的聲音,將陷入神思的趙老二喚醒過來。
趙老二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看到小昭正在藏在不遠處的廊柱之後,露出小腦袋怯生生的望著自己。趙老二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輕聲問道:“昭兒,你怎麽來了?”
趙老二一邊說話,一邊招手示意小昭過去。
小昭得到示意之後,才從廊柱後面,轉出身形,向趙老二走了過去。一般情況下,垂拱殿作為趙老二處理政事的地方,是不允許子女前來的。
小昭走到趙老二身前,蹲身施禮道:“孩兒,見過父皇。”
趙老二微微一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呐,昭兒怎麽會有空來見父皇?”
小昭神色羞澀的說道:“昭兒只是想問問父皇,孩兒獻給父皇的太師椅,坐的可否舒適?”
趙老二笑道:“哦,這是向父皇邀功來了啊?”
“孩兒不敢,只要父皇用的舒適就好。”小昭低頭小聲說道。
小孩子的心事,很容易會展露在臉上,見小昭神情扭捏,趙老二臉帶笑意道:“昭兒可是還有別的事情?”
“”小昭欲言又止,似乎很難啟口。
趙老二寬慰道:“昭兒有話但講無妨,要是有喜歡的物事,父皇給你尋來。”
小昭鼓足一下勇氣說道:“孩兒就是想問一下,父皇打算如何處置聞爵?”
趙老二意外道:“昭兒認識聞爵?”
“有過一面之緣。”小昭如實答道。
趙老二微微皺眉道:“何時?”這個混帳小子,何時私通后宮了,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上次父皇招待鳳儀姐姐的時候。”小昭如實回道。
聽到小昭的回答,趙老二這才忽然想起,上次宴請聞起航的時候,因有急事,匆忙之間離開,將聞起航給晾在一邊了。
“哦,原來如此。”趙老二點頭道:“昭兒,可是打算給聞爵求情?”
等了這麽長時間, 終於等到第一個給聞起航那個混帳求情的,趙老二怎麽都沒想到,會是自己的閨女。
“嗯,也不是了,那就是個壞蛋,父皇處罰與他,非常聖明。只是鳳儀姐姐讓我向父皇打聽一下如何處置聞爵。”小昭在趙老二面前,還不敢說謊,隻好實話實說。
只是這話語中的含義實在是豐富,壞蛋,這說明聞起航與小昭之間有了不得不說的故事。
喊譚鳳儀姐姐,這說明兩人相認了?
而譚鳳儀是白蓮聖女,她給聞起航求情,這是否代表著白蓮教的意思。
趙老二答非所問的回道:“以後要喊鳳儀姑母,不可喊姐姐,記住了。”自己與譚鳳儀是師兄妹,小昭喊她姐姐,那自己這個父皇,成什麽了。
“為何?”小昭納悶道。
“只需如此喊,等你再長大一些,就會明白了。”趙老二只是強調,並不打算解釋。
“好吧,父皇。”小昭有些不情願的說道,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陪自己玩耍的姐姐,卻成了姑媽長輩,那以後就不可隨意與之玩耍了。
“那聞爵的事情?”心情雖然有些低落,但小昭還是想知道,趙老二打算如何處置聞起航,畢竟是鳳儀姐姐托付的事情,小昭不想讓她失望。
“告訴你鳳儀姑母,此事父皇自有安排。”趙老二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