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皇帝而言，使用忠誠且有能力的臣子，當然是最佳的選擇，但這就如同魚與熊掌，實在難以兼得。

雖然歷朝歷代的皇帝都希望自己的臣子，可以如同秦朝蒙恬，漢代蕭何，蜀國諸葛那樣，不但有著非凡的能力，還有著一顆赤膽忠心。但這些人物之所以能夠名傳千古，就是因為這樣的忠臣良將，實在是太稀少了。

通常來說，對於臣子的忠誠往往只有守成之君才會比較注重，而對於開國帝王，臣子的能力反而是重中之重。因為開國時期，對於皇帝而言，是最危險的一段時間。因為一旦上位失敗，便是身死族滅的下場，所以這個時候選用有能力的臣子，先將江山穩固，才是他們最優先考慮的事情。

同時這也成為了歷朝歷代開國帝王屠戮功臣一個重要原因，因為一旦江山穩固，這些有能力但忠誠不足的臣子，便有可能會成為禍亂的源頭。

畢竟站在皇帝的角度，忠誠只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足而已，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未曾篡位時，這樣的例子，也實在為數不少。

所以對於皇帝而言，臣子的忠誠與能力，都不是他們最為在意的事情。

對於他們來說，只有可以控制的臣子，才是一名好臣子。

這就如同昔日的抗金英雄嶽飛，皇帝未必不知道他的冤屈，可依然同意用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將其處死。這便是因為朝廷一連動用了十二金牌諭旨，方才將其追。

這在皇帝看來，嶽飛已經失去了他的控制。

若是嶽飛在接到第一道金牌之時，便立即撤軍回轉，風波亭的慘事，也許永遠不會上演，甚至就算被罷官奪爵，也依然有起複的機會。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有時候說的不僅僅是將軍，對於皇帝而言，也同樣適用。

為了檢驗臣子的忠誠，他們可以放棄一城一地的得失，或者一次戰役的勝利，甚至那怕是幾萬黎民百姓的性命，這在他們看來，都只是小節而已。

只要權利依然握在手中，臣子依然受到控制，那百姓與城池，便早晚都會擁有。

而在趙老二看來，聞起航的能力是毋容置疑的，只是兩次平叛，便可以看出他在軍事上的天賦。雖說忠心欠佳，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但只要聞起航還在可控的范圍之內，那便可以隻用其才，不用其德。

“陛下，這夜闖王府，畢竟不是一件小事，若是如此輕易便放過聞爵，這一旦人人效仿，微臣擔憂會對陛下您的威名造成損害。而且也會讓聞爵以後的行事有恃無恐，這一旦有了不臣之心，恐怕會難以收拾。”王仁贍勸諫道。

若想成為皇帝心目中有所依仗的臣子，只是一味的逢迎是沒有任何機會的，只有適當的婉拒皇帝的意見，並提出自己的主張，才會在皇帝的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王卿家，言之有理。這樣吧，京師禁軍副指揮使潘美，因玩忽職守，特降職一等，著其出任永興軍前鋒副將。國律編修聞起航，因行事孟浪，特罰俸一年，以示懲戒。”趙老二嘴角微翹道。

“........”玩忽職守，行事孟浪，這他媽是個什麽罪名?王仁贍頗為無語的說道:“陛下，這懲罰未免有些過於兒戲了。”

“兒戲好啊！朕希望這樣的事情，永遠都只是兒戲才好！”趙老二意味深長的說道。

“陛下........”

“王卿家你難道真的認為聞爵會有不臣之心?”見王仁贍還想勸諫，趙老二反問道。

“雖然微臣不敢確保，但聞爵的忠誠之心確實有待商榷。”王仁贍施禮道。

“那王卿家認為一個存有謀逆之心的人，首先最應該在意的是什麽?”趙老二輕笑道。

“........微臣魯鈍，請陛下指教！”王仁贍訕訕的說道。這該死的問題，要如何回答?就算知道，也不敢說啊！若是回答正確，豈不是證明自己有謀逆之心。若是回答錯誤，可又顯得自己蠢笨無比。

“是名望啊！無論是周公，還是王莽，都是愛惜羽毛之輩。可聞爵呢?不但毫無顧忌的行商，而且花費巨資只是為了給一歌姬贖身，最關鍵的是他為了救區區一名女子，便將根治虜瘡這樣可以讓他名滿天下，甚至是名傳千古的秘方，直接按在了一介女子身上。

王卿家，你說這樣的人，會存有謀逆之心嗎?”趙老二微笑道。

無數的史實證明，若想謀逆成功，首先謀逆之人，要有一個非常好的名聲，不然也只會是曇花一現。

對於好名聲的培養，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養望。

一代名臣王安石，民間養望三十年，雖說他沒有謀逆之心，但卻也是希望能夠借助這個名望，可以迫使皇帝接受自己的政治主張，從而達到改革的目的。

可見名望對於一個想成就大事之人是有著何等的助益。

但聞起航不但公然行商，還親自上陣，與商戶打成一片。須知這時的商人， 依然處在社會的最底層，無商不奸是人們的普遍認知。若是一介商人打算起兵謀逆，是不會有人前來響應的，甚至連陳勝吳廣那等泥腿子的號召力都不如。

雖說那些達官顯貴家中也有產業，但往往都是掛著下人的名義，自己是絕對不會出面的，以免壞了自己的名聲，這便是寧肯為人知，不可為人見。

“陛下所言，令微臣茅塞頓開，只是聞爵這樣行事，到底是何因由?”王仁贍疑惑道。

“少年心性而已........朕也曾有過啊！”趙老二回答這話時，似乎已經陷入了回憶。

“........陛下！”見趙老二陷入了沉思，王仁贍輕聲喚道。

千裡送京娘的故事，千年之後，還在上演，若是聞起航在這裡，一定會知道趙老二正在想些什麽。但是王仁贍就只能抓瞎了，不知趙老二這是突然犯了什麽癔症。

“小懲大誡，聞爵畢竟年少，只要朕付出誠心，相信聞爵會被感化的。”回過神來的趙老二出言道。

“陛下仁慈。”見趙老二沒有處置聞起航的打算，王仁贍隻得無奈的說道。

在趙老二看來，現在的聞起航還不足為懼，雖然聰慧無比，但卻是少年心性，為了區區幾名女子，不但衝動易怒，而且還將可以名傳千古的機會，拱手相讓。

只要自己在暗中添點油加點醋，便可以輕松掌控聞起航，有了周氏姐妹的事情，便斷絕了聞起航前往的李唐的可能。至於遼國，若是聞起航前去投奔，便會被天下人唾罵是數典忘祖。

天下雖大，卻再無聞起航的容身之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