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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聞的保證,朱縣令是悲喜交加,整個心情說不上是喜悅,還是悲傷,在這個亂世之中,能將現在的官位保全,已屬難得,如今有了聞的保證,應該說是一件喜事,但既然做官,誰又不想把官職做的再大一些。
聞現在卻沒空繼續與朱縣令磨牙,眼前的這群流民,此刻已經是眼紅如血,一場暴亂,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爵府門前的小廣場上,因為聞的加冠典禮,此刻正在舉行宴會,八人一張的餐桌上,擺滿了各式用髒器做成的精致菜肴,炒豬肝、醋溜肥腸、豬肺湯,無不引人垂涎,肉香可謂是遠飄十裡。
那些流民望著這些美食,嘴中的口水,滴答的如同瀑布,乾癟的肚子,卻發出形同響雷一樣的轟鳴。
一個個就如同見到了絕世美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此刻正在享受美食的管樓村村民。
至於旁邊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謝靈韻,在這些流民眼中,反而還沒有一盤豬內髒具有吸引力。
為了不讓事態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聞徑直丟下還在五味雜陳的朱縣令,走向前面的那排女子。
來到那個年幼的女子面前,此女子不過也就與小昭同齡,卻一個是天潢貴胄,一個形同乞丐,唯一相似之處,大概都想吃肉。
怯生生的眼神,還時不時的望向肉香飄來的方向,瞟一眼,便用牙齒輕輕咬噬一下自己的嘴唇,喉嚨之處,還時不時有吞咽口水的動作。
“你叫什麽名字?”聞走向那個年幼的女子詢問道。
“喜丫.......”見聞走向自己,喜丫慌亂之下,微微後退一步,見聞詢問自己的名字,還是怯生生的回道。
“你是自願賣身為奴的嗎?”見這個小丫頭有些怕生,聞剛才還有些溫怒的臉上,立即帶上一絲大灰狼的微笑道。
“是........”喜丫不敢看聞,低著小腦袋,用若有若無的聲音回道。
“不用害怕,我乃大宋子爵,剛才那個腦滿腸肥的是這裡的縣官,我的官職可要比他大多了,所以有爵爺我在場,他不能把你怎麽樣,要是他敢逼迫你們賣身為奴,爵爺我會立即將他杖斃當場。”聞用平靜無波的語氣說道。
剛才還在一旁患得患失的朱縣令,聽到聞此刻不帶絲毫感情的誘供,雖然現在還是炎炎夏日,卻被嚇得全身冷汗直流,用求救一般的目光,看向喜丫,唯恐她說出什麽對自己不利的話來。
雖然聞年少,但畢竟是領軍兩度討逆的將軍,而且次次殺的是屍山血海,至於個把人的性命,朱縣令完全相信在聞的眼中,就不會比一隻蒼蠅重要多少。
“是喜丫自願的,小弟餓,要是再沒有吃的,小弟就會.......餓死的。”喜丫用有些發黑的小手,絞著自己殘破的襦裙,語帶一絲哽咽說道。
聽到喜丫的回答,聞瞪著通紅的雙眼,看向朱縣令,冷聲道:“朱縣令,這些人來之前,你居然沒有給他們安排吃食?”
“爵爺容稟,下官是安排了的,府庫中僅存的百十斤糧食,全煮粥給他們吃了,這是真的,下官敢用性命擔保。”見聞用血紅的雙眼看著自己,此刻似乎要擇人而噬,朱縣令急忙解釋道。
“一個縣衙的府庫,居然只有百十斤糧秣,你當爵爺我是傻子。”聞質問道。
“爵爺您有所不知,朝廷兩次平叛,都事發緊急,從遠地調撥糧草,肯定延誤戰機,所以京師附近所有的存糧與器具,都被征調一空了。”朱縣令被聞此刻的氣勢所攝,吞咽了一口口水,才將事情說明白。
聽到朱縣令的解釋,聞深吸一口氣,才向從門房出來的鄭和說道:“鄭和,準備一些器具,將我們煮好的肉食,分給他們,但是每人只能一碗肉粥,每隔一個時辰,讓他們進食一次,千萬不能因為同情而多給,不是爵爺我心疼這點吃食,而是一次吃多了,容易出事。”
這人饑餓的久了,見了吃的,就會恨不得一次性吃飽,但只是把胃塞滿,人還是會感覺到饑餓,因為那是人體損失了太多營養,此時隻將胃部填滿,人體是不會感覺到吃飽的,所以饑餓的人,很容易將胃部撐爆,從而喪命。只有當身體慢慢吸收營養之後,這種情況才會得以緩解。
“爵爺,這事我曉得,餓久了的人,要是吃多了,肚子就會劇痛,說不定還會死人。”鄭和點頭表示知道。
“吃完之後,帶他們去村子的浴池,要讓他們將身體衣物全部清洗乾淨,還有你們不用的舊衣物,先分給他們........至於住的地方,就先安排他們住進溫室大棚,等他們安頓下來之後,再為他們登記造冊。”聞吩咐道。
“好的,爵爺。”鄭和應了一聲,就匆匆跑進府中,招呼其他學子幫忙。
安排完畢,聞也沒有了什麽心情,打算進府去緩解一下自己受傷的玻璃心。
這個世上,沒有什麽比饑餓更加可怕的事情,事後還要進行仔細調查,要是那群流民當中有易子而食的人,那就只能下辣手,將其清除。
人之所以為人,有些底線,是不能破的。
“爵爺,您不買喜丫嗎?”見聞轉身要進府,喜丫雖然有些害怕,還是趕緊上前幾步,怯生生的問道。
聽到喜丫的聲音,聞停住腳步,卻沒有轉身,語調平靜的說道:“喜丫,你以後就是爵府的佃戶了,爵爺我告訴你,你要牢記,那怕你只是爵府的佃戶,那也要比其他人高貴一等,是絕對不可能為奴的,既然你已經到了爵爺我的轄地,那你大可放心,你的小弟,以及你的家人,便再無饑饉之憂。”
聞說完之後,也不理會一直跪在地上稱謝不已的喜丫,就徑直進了府門。
得到承諾的喜丫,興高采烈的跑回那群流民當中,對著一名衣衫襤褸的瘦弱中年人說道:“阿爹,爵爺說不要我為奴,還給要我們吃的,喜丫可以不用離開阿爹了。”
瘦弱中年人看著喜丫, 眼中帶淚的說道:“好啊,真好,爵爺的話,阿爹也聽見了,可惜你母親她福薄,沒有撐過來.......”
聽到瘦弱中年人,說起自己的母親,喜丫眼中的淚水,便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因家鄉受災,全家人為了一條生路,隻好進京乞討,風餐露宿之下,本來就有些體弱的母親,便不幸被病魔纏身,為了保住小弟與全家人的性命,還是將為數不多的吃食,忍饑挨餓的節省下來,自己卻活生生被餓死了。
繈褓中的幼弟,似乎也感受到了喜丫此刻的悲痛,便大聲的哭嚎起來,喜丫慌忙從擔子之中,將幼弟輕柔的抱在懷中,輕聲安慰道:“小弟,乖,不哭,以後我們就有好日子過了,現在的主家,是一位爵爺,人很好,以後我們再也不會沒有吃食了。”
繈褓中的幼弟,似乎聽懂了喜丫的小聲私語,便停止了哭嚎,咯咯的笑了起來。
見到了幼弟的歡笑,因苦難的生活,許久未曾展現笑容的喜丫,也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