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憤慨,殺氣騰騰,銀瓶乍破,鐵騎刀槍。
黑雲壓城,烏壓壓一隻鐵拳,破空而來,在薑意恆身上轟然炸開。
就在這時,薑意恆出手了,拍出一掌,快如閃電。
二人同時硬抗一記重擊。
薑意恆緊咬牙根,身軀像是一口黑洞,將所有力道全部吸納下來,血流運轉似大河濤濤,狂奔疾湧,骨骼劈裡啪啦,電閃雷鳴。全身穴竅閃爍,如星光搖曳。
薑意恆體內仿佛有一個小世界,上下四方,星羅棋布,模模糊糊,端坐著諸天眾神。一顆參天寶樹,婆娑弄影,運轉世界,樹上掛著一枚輝煌的天道之輪。
獨孤破長眉倒豎,喚夜金鱗袍獵獵作響,身上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波紋,金麟哀鳴。
“啊!啊!啊!”獨孤破長發飄散,雙目射出兩道紫金光束,白皙的肌膚上爬滿了暗金色的奇異紋路。
彎彎曲曲,鬼斧神工。
天有天紋,地有地紋,山川水澤,日月星辰,人得其紋,用之則神。
“萬劫不磨,混元金身!”獨孤破一聲長嘯,顯現出粉碎一切的力量。
二人各自都被擊退一步,屏息不動,氣氛詭譎。
良久,獨孤破咧嘴大笑:“你果然很強。”赤裸裸一個戰鬥狂人。
薑意恆一陣氣悶,苦笑一聲:“你也不是浪得虛名。”
全場目瞪口呆,這是哪裡冒出來的深山野人?
大家都聽過太多關於獨孤破的傳說了,當世無雙的萬人敵,衝鋒陷陣,所向披靡的無敵公子獨孤破!
可現在,居然有人能和他平分秋色。
“啪!啪!啪!”雷鳴般的掌聲,所有人都被薑意恆的風姿折服,同時也暗暗揣測,他和獨孤破,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從今夜起,整個神都,都會知道薑意恆這個名字。
人群中,還有人小聲交談:“他就是那個在皇城外和九皇子拔地扛鼎的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小女孩心中生根發芽,癡癡地看著眼前這個大哥哥。
心有所感,薑意恆朝小女孩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滿面飛霞,小女孩把頭低了下來。
“那現在,我可以要我的抵押了嗎?”薑意恆整理了一下衣袍,嬉皮笑臉。
“當然,”年輕女子輕撩琴弦,叮叮咚咚,清脆悅耳,站起身,道:“不行。”
“這是為何?”薑意恆幽幽地看著她。
“你並沒有勝過獨孤公子。”年輕女子看著薑意恆的眼睛,似有深意:“何況這天下第一,也未必落在二位公子頭上。”
出乎意料,獨孤破聽完並沒有說話,薑意恆伸手戳了戳他:“嘿嘿,不是都說你是天下無敵嗎?”
獨孤破瞥了一眼薑意恆,顯然已經是在心底認可了這個對手:“我隻是被人推到這風口浪尖上來的,更何況,天下之大,奇人異士,層出不窮。今天,不就遇見你這個怪胎?”
薑意恆哂笑一聲:“那這樣,老哥你先借個十萬八萬來,救救急?”
獨孤破向前一步:“這樣吧,殊妙閣能否先替薑兄弟照看這位小姑娘幾日?”
說話還是冷冰冰的:“倘若這次皇城比武是薑兄弟贏了,那就讓他從殊妙閣帶走這位小姑娘。”
“當然可以。”年輕女子面容慈祥,“十分樂意為二位公子見證這次賭約,希望你們當中,有人奪得天下第一!”
薑意恆撓了撓脖子:“就把她留在這?”心想,畢竟這是青樓,一個小孩子總是不太合適的。
仿佛看穿了薑意恆的心思:“薑公子放心,
雖說殊妙閣是個風月之地,但這裡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那樣不是風雅清秀的玩意兒?”吩咐人取過銀票,打發走女孩父親,牽起小女孩的手:“這小妹妹可愛得緊,我自會護她周全。”
歎了口氣:“都怪哥哥是個窮光蛋。”薑意恆蹲下身來,輕撫小女孩的發絲。
“不是的”,小女孩搖搖頭,“我知道,大哥哥是個蓋世英雄。”水汪汪的大眼睛,滿心期待,“我會在這,乖乖等你來接我。”
眾人聽完哈哈大笑。
薑意恆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哥哥認識個溫柔善良的大姐姐,和你一樣漂亮。”
薑意恆自嘲,到底是心疼這小姑娘,還是因為想起了那個人,“等我拿完天下第一的招牌,帶你去見見她。”
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曦瑤,晨曦的曦,瑤光的瑤,媽媽給我取的名字。”小臉紅撲撲的,天真可愛。
.......
獨孤破帶著人,乾淨利落的離開了。
薑意恆看著醉倒在一旁的白,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小子,怕是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
背起白,找了間客棧落腳。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薑意恆坐在窗邊,靜靜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十分沉默。
“薑兄,我這是在哪?”白沉沉醒來,頭暈腦脹,站立不穩。
薑意恆回過頭來,滿臉戲謔:“你的酒量太差,才喝幾杯,就不省人事。你可還記得,你抓著人家小姐姐的手,喊什麽女俠?”
白又羞又驚,酒意頓時醒了七分,看了一眼薑意恆,好像有話要說,不吐不快:“薑兄,你聽我講個故事吧。”
薑意恆搬過凳子,滿心歡喜:“就喜歡聽人講故事,瓜子呢?瓜子呢?”說著說著,喊起店小二。
白撫了撫額頭,開口:“我從小喜歡讀些異志怪談,稍大一點,就想著尋仙問道,青衣白馬,好不快哉!”
臉色微苦:“不瞞薑兄,小弟家,在當地是個大戶。我爹讓我讀書寫字,總想我可以考個功名,光宗耀祖。這次,我其實是離家出走。”
“這一路上,我走訪了許多名山大川。”微微一笑,氣質出塵,一時間,像是個雋秀的隱士,煮茶論道,閑雲野鶴:“江山錦繡,乾坤萬裡,美不勝收。不過,有些遺憾,我始終沒見著半個神仙。”
薑意恆啞然失笑:“這神仙那是這麽好找的?你沒給豺狼虎豹吃了,也算命大。”
歎了口氣, 想起些什麽,忽然眼中又有了神采:“有一次,我急著趕路,忘了計算腳程,落在了一片荒山野嶺。那兒有一座破廟,年久失修,斷了香火,進去一看,密密麻麻的蛛網,殘垣斷壁,避不得風雨。正中央,還有一尊破破爛爛的泥塑,傾倒在地,面目不清,分不清是佛是道。”
仿佛心有余悸:“深更半夜,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隻好將就睡下。廟外老樹昏鴉,呱呱叫個不停,怪風也不歇,冷月無聲,十分嚇人。”
似乎從來沒有說過這麽多話,白喝了口水:“夜色漸濃,我眼皮子越來越重,小風一吹,暈暈乎乎就睡過去了,煙熏霧繞地做了夢。鬼使神差一般,我走入了一個陌生的集市,集市上擺著各種各樣的古玩珠寶、玉石綢緞,倒也熱鬧討喜。越走越深,有趣的物件也就越來越多,東西南北,各個朝代,應有盡有。可這一路上我始終看不清那些人的表情,他們低著頭,也不交流。”
白聲音急促了幾分:“忽然,我看見了一樣東西!”
“是什麽!”薑意恆聽得津津有味,一時之間竟忘記了嗑瓜子兒。
“是一尊三頭六臂的銅像。”白雙目緊閉,神情掙扎,“手中緊握六道輪;貪嗔癡恨神人鬼;業火熊熊萬物生。”
薑意恆心中一凜,我的蒼天!三頭六臂,轉三界六道,這得是個什麽神?
“當時,有個聲音在我耳邊回響,忽遠忽近,茫茫渺渺,無法抗拒。我情不自禁就想伸手去捧起這尊神像。”
薑意恆一聽,感覺準沒什麽好事,從懷中掏出那柄青銅短劍,心中隱隱感覺二者有什麽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