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輝元從廣島帶出的四萬六千大軍,除去留守大阪的一萬外,皆於三月二十五日開拔,發動了旨在拔除秀保在近畿一帶勢力的近畿討伐戰。《樂〈文《誰知也就一個月左右時間,這支龐大的軍勢便被打得只剩一萬兩千人。
面對大津城的兩萬四千豐臣前田聯軍,郡山城的一萬豐臣軍,以及筱山村的一萬五千宇喜多軍,毛利軍徹底喪失了戰場上的主動,近畿的一些城池也在留守家臣的率領下,紛紛效仿大津城,拒絕接納和補給敗退的毛利軍。天野元政對此氣憤不已,可礙於形勢,不得不繞過這些城池繼續西撤,最終在二十九日下午抵達大阪城外的蒲生村,與毛利輝元的一萬大軍匯合。
對於下一步何去何從,毛利輝元與天野元政發生了分歧。毛利輝元擔心豐臣、前田、宇喜多三軍近五萬人乘勝對自己發動襲擊,傾向於放棄近畿返回本領;而天野元政則認為此時撤軍便是前功盡棄,非但不能策應德川軍在會津的行動,反而事後不論哪方勝利毛利家都會被追究責任。與其撤回廣島,倒不如趁豐臣前田聯軍尚未趕到,先一步佔據大阪城,挾秀賴母子以令天下。況且石田三成、增田長盛兩位奉行以及前田利家都在自己手中,到時候不論哪家獲勝,本家都能與之分庭抗禮,且掌握大義名分,得勝之人必不敢輕舉妄動,最差也是給予本家安堵,這豈不是比退回本領有利的多。
毛利輝元一聽,倒也覺得不無道理,大阪乃天下第一堅城,兩萬兩千大軍一旦入駐,糧草定不成問題,加之手上攥有秀賴母子,家康和秀保均會有所忌憚;且加上輝元自己,這城中便是有兩位奉行和兩位大老,若是家康取勝,他和上杉景勝也不過是兩位大老;若是秀保取勝,也不過宇喜多秀家一個大老和淺野長政、前田玄以、長束正家三個奉行,都無法和毛利家控制的力量相比。
想到這,毛利輝元竟然覺得似乎可行,正當他準備和天野元政進一步商量細節時,使番突然跑進陣內,稟告說宇喜多秀家率三五側近前來,說是有要事相告。
毛利輝元本就對宇喜多秀家心存戒備,如今大軍戰敗,更是擔心他會率軍偷襲,天野元政這時也向輝元進言,懷疑秀家此番是來探查毛利軍虛實,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將其扣押,防止其率部阻擋毛利軍進駐大阪。輝元對此表示讚同,他讓安國寺惠瓊出門迎接,同時安排精銳武士埋伏在帳外,待自己一聲令下,便衝進陣內逮捕秀家。
秀家在惠瓊的陪同下,大步走進毛利軍駐地,對軍中細微的異常絲毫沒有察覺,他按照惠瓊的要求將側近留在帳外,隻身一人進入陣內,似乎全然不擔心會有危險發生。
走進陣內,秀家恭敬地向毛利輝元行禮,輝元也熱情回禮並請他就坐。兩人寒暄幾句後,輝元終究耐不住直奔主題,笑問秀家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秀家並未直接回答,而是不慌不忙地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交於輝元。輝元一臉狐疑地接過書信,本以為最多便是石田三成或者前田利政給他的勸降信,可是打開信定睛一看,頓時大驚失色,他霍然起身,緊握書信的手顫抖著,指著秀家質問道:“信上所言屬實?!”
“安藝中納言可認識信上的花押?”秀家笑著說道。眾人見狀皆是一頭霧水,天野元政和安國寺惠瓊更是起身詢問信上所書內容。
“諸位,會津的戰事結束了。”輝元癱坐在地,將書信遞給了天野元政。
元政和惠瓊看完信後也是大驚失色,惠瓊恍惚著向在座眾人說道:“五天前,右府於若松城下擊敗內府和會津中納言的聯軍,中納言已然投降,內府率殘部逃往上野,目前右府已率十二萬大軍南下追擊,估計不日便能……”
惠瓊實在不願說下去,帳內也瞬間亂成了一鍋粥,有感慨,有哀歎,有驚訝,有後悔,但卻沒有一個人能給出有用的意見,輝元呆呆地坐在原地,面無血色,心中卻是一團亂麻。德川軍的戰敗,成為壓垮他戰鬥意志的最後一根稻草,此時他滿腦子都是戰後將要遭受的處罰,完全顧不上殿內的爭吵和喧囂。
秀家看著這般景象,無奈地笑了笑,他湊到輝元跟前,頗為關心地說道:“在下本來是受前田侍從之托前來勸說殿下的,當時我還擔心單憑自己能否勸得動您,沒想到今天一早侍從給在下送來這封信,有了它,在下才敢前來見您啊。這信來的太過突然,都還沒給加賀大納言和石田治部過目呢,便被在下帶給您了,除了在下,您是這大阪一帶第二個知道這一消息的。”
“真是有勞殿下了。”輝元強忍著內心的痛苦平靜地說道,“殿下敢隻身前來,恐怕也是因為這封信吧?”
秀家笑而不語,安靜地等著輝元做出決定。
“主公,依老臣之見,事不宜遲,需立即進駐大阪,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天野元政還是執著於剛才與輝元商量的計劃,同時大喊一聲,帳外十余名武士聞訊立刻衝進來將秀家團團包圍。
“住手!”安國寺惠瓊見狀立即衝著武士呵斥道:“誰讓你們進來的,都給我出去!”說罷,他轉身便向秀家賠禮道:“鄉野武士生性魯莽,還請殿下恕罪。 ”
武士們見狀便要退出去,卻被天野元政攔了下來,他衝到惠瓊面前,憤懣地質問道:“你這是何意?難道忘記剛才主公定下的計劃了?”
“主公哪有定下什麽計劃?剛才全是你自話自說!”惠瓊不甘示弱,並將目光投向了輝元。
輝元怎會不知道惠瓊的用意,他明顯是不想在這時候得罪秀家,因而將逮捕秀家的計劃全推到天野元政身上。輝元覺得這般爭吵無濟於事,終於下定了決心,站起身,揮手讓武士退了出去,緩步走到眾人中間,語氣平緩地對秀家說道:“請殿下不要在意,叔父年紀大了,有時也會胡言亂語,就請您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無礙,”秀家爽朗地笑道:“就是不知中納言現在能否給在下一個說法,我也好盡快告知內府,如果還要和諸位大人商量,那在下就先行回去,不過得提醒您一下,現在近畿幾乎沒人知道會津已經戰罷,殿下此時退兵倒是可以落個主動退兵的好名聲;若是過兩天滿城皆知,殿下再退兵可就不一樣了,到時候內府回來,殿下恐怕很難解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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