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長五年六月初一,大阪大廣間。
在獲得了澱姬母子以及剩余大老奉行的支持後,秀保終於可以安心召開戰後第一次有全體大名參與的評定大會,因為是慶祝勘平戰亂,這次大會對外稱作“慶功大典”,全國范圍內,獲得加封、安堵以及雖被減封,但並非叛軍主力的大名全都出席了此次盛典。
而德川家康、毛利輝元、上杉景勝三名叛軍主力,以及丹羽長重(越前)、堀秀治(越後)、島津忠恆(九州)、京極高知(甲信)等在地方策動叛亂的主要大名約二十余人,則被軟禁在惣構的幾座陣屋中,等待秀保的最終發落。
石田三成、前田玄以、長束正家、增田長盛等四奉行、石田三成的兄長和兩個侄子以及真島光吉等二十余人也由本丸偏殿轉移到了二之丸的奉行屋敷,雖說知曉自己不會被劃作和德川等人相同的罪責,但單獨軟禁,便意味著將來這大阪城,不會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其實,來到大阪之前,秀保還在擔心石田三成等奉行派會在戰後評定上和自己爭鋒相對,乃至進行曠日持久的爭辯,阻礙局勢盡快恢復安定。但沒成想,石田三成竟會自投羅網,在大阪城犯下不臣之錯,完全失去了和自己抗衡的資本,如此一來,大典當日,便再也沒人敢對秀保作出的處置提出非議了。
在既定的方案中,包括德川、毛利、上杉等上述被囚禁在惣構的二十余家大名在內,共有近七十家遭到減封乃至改易。這其中,幅度最大的當屬德川氏,從關東二百〇六萬石減為常陸五十二萬五千石,前後差距一百五十四萬石,比毛利、上杉的本領還多,且離開了耕耘多年的關八州,實力遭到了極大地削弱;削減幅度緊隨其後的是上杉景勝,他從會津一百一十四萬石削減至越後十五萬石,雖說也削減了一百萬石,但上杉一族畢竟是回歸了越後,倒也算是完成了一個夙願,只可惜上杉氏重臣在會津盡數戰死,僅剩的本莊繁長也被迫從上杉氏獨立,成為了福島城主,今後的上杉氏將不再會是豐臣氏的威脅;緊隨其後的是毛利氏,戰前一百二十一萬石的西國霸主,如今被削掉七十三萬石,成為偏居安藝、備後兩國四十八萬石的大名,且當主之位被迫禪讓給秀保的內兄、出芸宰相毛利秀元,毛利氏對近畿的威脅得以徹底消除。
除了三大老遭到巨額減封外,許多地方豪強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處置。其中最為諷刺的是,越後大名堀秀治雖然主動開城投降,但因為其祖父、叔叔隨德川家康造反,攻陷海津城,造成蒲生賴鄉身死,在蒲生秀行的堅決請求下,堀氏一門終由越後(春日山)四十五萬石轉封為信濃(川中島)十二萬石,回答了這座曾經耗費大量兵力攻陷的城池,延續著他們的家名。
越前最大的勢力——以丹羽長重為當主的丹羽一族,此前在北陸與前田利政糾纏日久,對前田軍一度造成不小的威脅,險些耽誤後者支援禦東山城。丹羽長重本應遭到改易,但按照之前的約定,前田利政極力向秀保求情,使得秀保最終決定將丹羽長重由加賀(小松)十二萬五千石轉封至常陸(古渡)兩萬石。作為報答,丹羽長重自願擔負起監視常陸德川氏和下總石田氏等關東諸強力大名的角色。後來,丹羽長重由於任務執行出色,一再獲得秀保的讚賞,並最終知行又恢復到了十萬石以上,成為當時一大傳奇角色,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信濃諸大名中除了真田昌幸,其他皆倒向德川家康,當中更以京極高知和石川康長為主,前者在碓冰峠戰敗後向豐臣軍投降,雖說時間上較晚,但畢竟是京極高次的兄弟,因而得到了秀保的赦免,得以以家臣的身份前往京極高次家中寄食;後者是信濃諸強中投降最早的一位,但因為參與攻陷海津城,遭到了蒲生秀行的構陷,秀保最終決定將其轉封越後阪戶城,知行也從十萬石削減為兩萬石,勉強保存了家名,雖說心中不滿,但成王敗寇,且起兵謀反在前,又有什麽資格反對呢?真田信幸戰後喪失了全部領地,但他作為真田昌幸的長子,最終逃過了一劫,得到了秀保的寬恕,獲準前往其父領內寄食。
至於雄踞九州南部的島津氏,由於本領盡數被佔,因而喪失了討價還價的資本,但秀保念及島津義弘在若松城外的出色表現,決定準許其保留南日向(佐土原)十四萬石知行,相較之前薩摩大隅兩國及南日向的六十一萬石,銳減四十七萬石,陡然滑出了一流大名的行列,更主要的是,島津氏離開了經營數百年的薩摩國,手中只剩下貧瘠的南日向,日後想恢復祖上的榮光已然無望。
對於被軟禁的四位奉行,秀保的處置也不盡相同。石田三成的知行不降反增,並且升為了國主大名,但同時他也被迫離開近畿,徹底遠離豐臣氏中樞;增田長盛作為石田三成最為得力的同僚,自是不會被放過,他被眾人安上了暗通德川家康的罪名,一度準備改易並囚禁到死,但在澱姬和石田三成的請求下,特別是後者,竟願意從自己的知行中拿出十萬石換取增田長盛成為自己的與力,再加上藤堂高虎的勸說,秀保終決定將他從近江的宇佐山轉封到築後的黑木城,知行也由最初的二十萬石,削減至八萬石,至此,他和石田三成一個在九州,一個在關東,相隔數百裡,再也不能相互出謀劃策了。
相較於增田長盛和石田三成的關系,前田玄以與後者就沒那麽親密了,加之澱姬對他也無太大好感,其本身在戰後也不會發揮太大作用, 考慮到他在大阪騷動中的表現,秀保索性將他的五萬石知行全部剝奪,萬般無奈之下,他隻好前往高野山參禪去了。不過前田玄以之子前田茂勝,率領丹波眾在會津表現出色,一個月後,秀保又將沒收的五萬石知行轉贈給了他,但前田玄以則被要求留在高野山,永世不得出山。
最讓人想不到的是長束正家,他非但沒有遭受懲罰,反而獲得了加封,知行從近江(水口)五萬石轉封到了遠江(掛川)六萬八千石。掛川本是山內一豐的居城,但他被家臣告發在開戰期間與德川氏暗通款曲,因而被轉封到了近江朽木谷,知行只剩下了兩萬石。秀保之所以對長束正家格外開恩,一方面是看中他的內政才能,另一方面,也是念及他在大阪騷動中並未主動參與,同時,也是想借此機會,挑撥四奉行的關系,使得奉行派再也形成不了氣候。
其他遭受改易的大名中,不少已經戰死,譬如坐擁土佐二十二萬石的長宗我部盛親,與前田家鏖戰加賀的大聖寺城主山口正弘,出芸(富田)的吉川廣家,美濃岩村城的森忠政,伯耆羽衣石城的南條元忠,以及西美濃的加藤貞泰等七家小大名。他們無疑是這次戰役的犧牲品,徹底地輸了這場以家族命運為賭注的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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