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吃驚的望著士茁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
突然智瑤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劃過心頭,雖然只是很短的一瞬,但就這一瞬也讓他感到很不舒服。智謀超群的士茁先生竟然對智氏擴大府邸之事一言不發,這到底是為什麽?智瑤的心裡很是納悶。
“要我說,既然要擴大府邸,為子孫後代留下一份基業,那就直接把府邸往北邊一次性擴大東門跟前,把整個絳都城的東南角全部佔過來。”就在智瑤還在納悶之際,侄子智寬大聲說道,雖然他們也知道士茁的才能,但他畢竟已經老邁,春秋所剩不多;更何況擴大智府這件事本身就是智氏自己的事情,你一個家臣憑什麽在人家的家族會議上發表言論。
也許是由於士茁離席,智瑤看出了他的不滿,於是面對智寬的說法,智瑤沒有答應,“按照我剛才的思路,新的智府已經在原有的基礎上擴大了一倍以上,容納上萬人應該沒有問題,若在繼續擴大下去,必將引起朝中大臣的非議,更會引起百姓的不滿。這樣一來,對於智氏並非好事。”
“執政大人所言極是,雖然我們要擴大府邸,但是也不能引起太大的動靜,若動靜太大,反而不好。我看就以執政的意思,智府就在原有的基礎上擴大一倍即可。”智瑤的話引起了智宵、豫讓等老人的認可。
“好--,此事就這麽定下來。”智瑤道,“至於這重修府邸的督造官,我看還是由兄長來擔任,智寬協助。具體事宜就由管家荀友去辦。大哥以為如何?”
“能為智氏的將來著想,我在所不惜。”
“那好,大哥,你就核算一下,看看搬遷這件事需要多少錢合適?”
按照智瑤的吩咐,智宵一一算起來,“按照晉國的市價一畝地需要二十六金,加上重新蓋房子也需要十五金左右,再添置一些東西,也需要三到五金。一戶搬遷的費用大約需要四十五金即可。如果把所有要拆遷的的百姓都搬走,大約需要搬遷三百三十戶左右,總共費用需要大約一萬五千金左右。”
聽完智宵的計算,智瑤豪爽的說道:“這些百姓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可以說是智氏幾百年來的老鄰居了,現在我們需要他們搬遷,多少應該給他們一點甜頭,我看給每戶五十金,多出來的就當是智府給他們的賞錢。”隨後智瑤又嚴肅的說道,“對於搬遷這樣的大事,裡面肯定會有人不願意,更會有人從中挑事,對於其中的不法之徒,你等也不要手軟,該懲辦的一定要懲辦,為智氏的百年大計著想,我們應該把困難想的多一點。”
“是---”
事情已經說定,基調也已經定了下來,剩下來就如何辦理了。智瑤命所有家人搬回郇城智府居住,自己則搬到綠袖的小院裡,處理國家政務。
等一切準備好之後,管家荀友帶著智府家丁們開始挨家挨戶的催促搬遷了。
從古至今拆遷都是一件難辦的事情,如果按照智瑤的吩咐,每戶給50金的話,事情也許會好辦一些,畢竟古代人們的認識那就是民不與官鬥,與管家作對,一定是沒有好下場的。可事情到了具體辦事人員那裡就開始變味了。
臨近夏日,戰事相對較少,士兵們都想回家探望,豫讓與智國商議之後,決定向智瑤匯報一聲,看看如何安排將士們回家探望的事情。隨後,豫讓把營裡的事情向智國交代好之後,便帶上兩名貼身侍衛,騎上快馬從平城趕往絳都智府。
清晨出發,黃昏時分,豫讓等人趕回了絳都。自從趕回絳都的那一刻,豫讓就感受到了一種不同於以往的異樣氣息,那就是整個城都處在一種焦慮之中,人們的臉上似乎都帶有一種不安和擔憂。
帶著這種疑慮,豫讓策馬來到位於南門附近的智府,再往前走就是綠袖的小院了,智瑤現在就在裡面處理政務。
“你個老不死的東西,執政大人要修建府邸,你還敢帶人阻撓,還敢打傷管家老爺,看我不打死你。”
緊接著一陣“劈劈啪啪”的皮鞭聲傳來。
“你們不能打我父親---,畜生---”
“哇哇哇---”
······
還沒等豫讓等人轉過前面的街口,就聽到一陣謾罵聲、皮鞭聲和小孩的哭泣聲。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豫讓趕緊轉過街口,在緊靠智府的地方,看見一幫智府的家丁正在毆打一位老者,老者的身上趴著一位五六歲的小女孩,小孩此時正在哇哇大哭。
“這個不知好歹的老東西,給我往死裡打。”智府管家荀友正在指揮幾個家丁毆打老者。
就在家丁的皮鞭落在老者身上時,豫讓一把抓住了家丁的手,大喝一聲,“住手--”。
“啊---,疼死我了。”家丁們轉過身,一看原來是上軍司馬豫讓。
“這是怎麽回事?”豫讓厲聲問道。
由於豫讓還抓著家丁,家丁呲著牙說道:“大人,這這這---,這個老東西不願意拆遷,還用頭頂了管家大人。”
“就是,將軍你看看,這老東西一頭頂在我的腰上,痛的我都直不起腰來。”荀友上前,一邊說一邊指著自己的腰。
豫讓放開家丁,對趴在地上的老者說道:“擴大智府乃是執政大人親定的事情,你等為何阻撓?”
老者爬起身,忍著疼痛對豫讓道,“大人有所不知,這間屋子我家祖宗三代都在這裡生活,現在執政大人說拆就拆,這一旦拆遷之後,我們一家五六口可往那兒住啊?我兒子和兒媳跟跟他們以理論,就被管家當做刁民給抓起來了。還說要送官,關監獄。我老漢實在氣不過這才頂了他,這不就挨打了,要不是你來,說不定這把老骨頭就葬在這裡了。”
豫讓這才發現原來旁邊的家丁正抓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他們的眼裡滿含憤怒。
“執政大人拆遷你們家的屋子,不是給你們錢款了嗎,這些錢足夠你們買房買東西了。”豫讓說道。
“那一點錢怎麽能夠啊?一家一戶才給十五金,這點錢在今天的晉國什麽也買不了的。”老人憤怒的說道。
“十五金?不是說好的五十金嗎?”豫讓吃驚的望著荀友,“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荀友一看事情敗露,顧不得疼痛,來到豫讓跟前對豫讓耳語道:“將軍,此事還需詳細道來,此處人多,等會我再告訴你。”
豫讓疑惑的望著荀友,“你們先把老人和他的家人放了,記住不管發生什麽,也不能當街打人。”
“是是是--”荀友轉身對家丁們說道,“把他們幾個放了。”
隨後荀友帶著豫讓來到一處僻靜的小巷,“大人,這事你就別過問了,給住戶十五金的事情,智寬大人知道,我們這些當下人的也是照章辦事罷了。”
“智寬竟然知道此事?”豫讓吃了一驚,智寬可是參與討論的成員,他怎麽也會放任下人給住戶如此少的費用,“那大老爺知道此事不?”大老爺是指智宵。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當然小的也不敢亂猜。不過智寬公子可是大老爺的長公子,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聽完荀友的話,豫讓不再說什麽了,話已經點透了,既然智寬敢給住戶每戶十五金,智宵肯定不會不知道,那麽如此多的差價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呢?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帶著這些疑問,豫讓進了智瑤所在的小院。
匯報完有關軍隊裡的情況之後,豫讓憂鬱的心情還是被聰明的綠袖看出來了,“豫將軍,你心中有事?”
“額?沒有。我只是不舒服而已。”
豫讓畢竟是領兵打仗的,身體自然沒的說,竟然會說不舒服,看來說謊不是他的特長。當然智瑤也看出來了,“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
豫讓不是不知道一旦此事說出來就要得罪智宵父子,可要是不說,他的心裡就堵得慌, 更一想現在是夏天百姓晚上還好熬點,可是一旦入秋,百姓們就要無家可歸,豈不要凍死街頭。豫讓猶豫再三,還是把今天在路上遇到的事情給智瑤說了。
智瑤聽罷大為吃驚,“竟然會有此事?大哥一向辦事沉穩,他怎麽會鬧出貪汙搬遷費用的事情來?此中必有疑問?”
對於豫讓的說法,綠袖也報以同情,雖然她出身世家,但是對於百姓的疾苦,她還是很看重的,當初智瑤提出要給她重新換一座大院子時,她不願意的原因就是怕因為拆遷引起百姓的恐慌,今天看來這種擔心還是發生了,“夫君,按照現在晉國的物價,十五金根本就不夠百姓重新購買院子和置辦物資的。”
“這個我當然知道,當時在討論的時候,我提出的是給他們每戶五十金,怎麽發到百姓手裡就成了十五金,看來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不過智瑤轉眼一想,這裡面牽扯到大哥,事情可就不好辦了。不過他還是想鬧清楚此事,於是智瑤命人將正在街上拆遷的荀友叫回到府裡,不問不知道,一問這才知道裡面的事情相當的複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