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智氏取得一個又一個成功的時候,最難的骨頭也出現了。
當韓魏兩家先後將土地劃給智氏之後,最後一家趙氏卻做好了與智氏一戰的準備。
“沒有實力就沒有必要憤怒。”
韓氏魏氏因為沒有與智氏對抗的實力,故而選擇了妥協。
但是作為晉國曾經的第一大家族,趙氏雖說經過幾次大的戰役,實力有所消退,但是依然保持著晉國第二大家族的實力。更主要的是多少年來,趙氏一直保持著獨立作戰的實力,即便是離開韓氏、魏氏等世家的幫助,趙氏依然能夠獨立戰鬥。
所以當韓氏、魏氏在智氏實力的威脅下屈服的時候,作為晉國第二大家族的趙氏卻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從魏氏那裡索地成功的智宵回到府裡之後,向智瑤做了匯報,智瑤聽罷,“看來魏駒並不是那樣冥頑不化嗎?還是蠻識相的。哈哈哈,好啊,這一下我們又多了一萬戶,過不了幾年智氏就可以獨霸晉國了。”
“魏氏本不足懼,下來的才是我們最後要啃的硬骨頭。”郤疵說道。
“你是說趙氏?”智瑤道。
郤疵點點頭。
智瑤頭往上一揚,抿著嘴“嗯--”了一聲,趙無恤才是真正的對手,現在也給出現了,只有他答應了,他的計謀才能算完全實現。
“那你們時就說說,如何向趙無恤索要給國君的土地?”
“主公,我覺著在向趙氏討要土地之前,應該做好一切準備。去一次就應該收到應有的效果。”
面對郤疵的陳述,智瑤聚精會神的聽著,“嗯,說下去。”
“一是我們要考慮好派誰前往,這個人除了聲望與能力之外,還要能言善辯;二是我們一定在索要之前,還要考慮好所要的土地,不能等到人都走到趙府了,還不知道到底要人家那一塊地方。其三最主要,那就是一旦趙氏不給的話,我們將如何應對?”
“先生所言甚是,這些確實是我們在前往趙府索地之前應該考慮到的,我看前往趙府的人選還是由大哥擔任,他有這方面的經驗;至於索要的土地嗎,還是以前的原則,應該選在絳都周邊。趙氏的封邑大多在北部邊遠地區,南邊的土地本身就不多,只有藺皋兩處土地。要不就要這兩塊土地吧。你們看如何?”
智宵沒有意見。
郤疵想了想,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主公,向趙氏索要藺皋之地似有不妥吧?”
“為何?”
“藺皋之地可是趙氏先祖發家之地,我們索要會不會激怒對方?”郤疵擔憂的說道。藺地是指今山西呂梁市離石區,皋地是指宅皋狼,在藺地以北五六十裡;宅皋狼本是人名,又叫孟增,蜚廉之孫,造父之祖父,宅皋狼是秦國、趙國先祖發家的封地。
智瑤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你說的也是,可是除此之外,趙氏在靠近絳都的地方確實在沒有土地了,我們總不能要趙氏位於晉陽或者更遠的土地吧。”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難住了智氏。
“這有何難,我看就要趙氏的藺皋之地。現在我們代表國君要地,就應該樹立一種理念,那就是晉國無論是那一塊地,都是晉國國君的,現在國君要回去,也是應該。更何況這些土地還在晉國的大地上,又不是給了別的國家,他趙氏有何不願意?”一向沉穩的智宵說道。
也許是索要魏氏土地的成功助長了他的膽略,一直不太說話的智宵這次竟然如此強硬的認為,“至於會不會激怒趙氏,我看不必擔心。現在我們索要土地本身就已經激怒了三卿,只是他們隱忍著不發罷了;他們心中的怒氣在於索地這件事,而不是索要的那塊地。”
智宵的話明顯激起了智瑤的勇氣,“既然大哥這樣認為,那我們就要趙氏的藺皋之地。如果他們好好的劃給我們,一切都好說;如若不然,發兵拿下。”
三日後,智宵帶人終於來到他的最後一站晉國趙府。
智氏先後向韓氏、魏氏索地的消息早就傳遍了趙府,作為宗主趙無恤當然早已清楚智宵前來的目的,但還是要客套一番,“智大人今日登臨寒舍,還請裡面坐。”
雙方坐定之後,知道是什麽樣的結果,於是趙無恤故意不說話,他在等智宵開出價碼來。
過了很久,雙方都沒有說話,趙無恤只是端起茶,“智大人,請喝茶。”
兩人就這樣喝著茶、呆坐著。
再繼續喝茶、呆坐。
其實雙方心裡早就憋得滿滿的,但誰都不想首先打開僵局。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智宵終於撐不住了,“趙大人,智某今日前來,是有事要問。”
“哦,大人請講。”
“前一段時間,執政大人與諸位世卿商議過給國君供奉土地的事情。也不知道過去這麽長時間了,趙氏準備的如何?如何已經準備好了,那就請把需要劃給國君的土地簿冊等給我,我也好回去向國君稟報。”
“原來是這事。智大人你看,國君有難處,作為晉國四卿的任何一家都應該出力幫國君解難。不過呢趙氏也有自己的難處。一則嗎,趙氏的封邑全部在晉國北部的偏遠地區,絳都周圍土地甚少;二則呢,今天的趙氏不比從前,實力已經大大有所下降,我聽說四卿每家都要出一萬戶,這個數字確實有些大了,看能不能少點,這樣的話,我們也好承擔的起。智大人,你以為如何?”相對魏駒而言,趙無恤的話就客氣的多了。
“少是不少了,你想想現在的一戶百姓每年向國家交的賦稅連一金都達不到,這一萬戶說白了給國君的賦稅還達不到一萬金。至於說趙氏的實力有所減退,這個我就不敢苟同了,不管怎麽說趙氏也是晉國乃至中原響當當的大家族,自文公以來一直名列晉國之首,雖說有所減退,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隨隨便便拿出他三五萬戶,沒有一點問題。主要就看對國君有沒有這個心了?”智宵回敬道。
“哦,聽智大人的意思,好像趙氏沒有給國君排憂解難的心了?”趙無恤也很不客氣的回道。“這我就不明白了,幾百年來,趙氏為晉國所做的貢獻還少嗎?那一次危難之際,還不是趙氏出面解難的。”
面對趙無恤毫不畏懼的質問,智宵倒是不好回答,“趙大人所言甚是,既然趙氏幾百年來都能夠為晉國公室出力解難,那麽這一次也一定能夠擔起重任,為國出力。還請趙大人拿出實際行動,解了當下國君面臨的危機。盡快把土地劃給國君,我也好交差。”
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劃地這事上,趙無恤又隻好說道,“劃地的事情,只要是四卿都做,趙氏也不會落下,不過趙氏在絳都周邊沒有封邑,能不能在其他地方劃出相應的土地來?”
“這可不行,趙大人你也知道,這次我們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了國君方便管理,這才在絳都周邊給國君劃地的。我們總不能讓國君到邊境去管理自己的封邑吧!更何況趙氏也不是在絳都周邊沒有土地,就看趙大人願不願意給了?”
“你是指哪裡?”
“藺地和宅皋狼兩處土地足有萬戶之多,趙大人可以將這兩處劃出來啊?”
聽完智宵的話,趙無恤的眼睛睜大了,他猛地起身,直視著智宵,隨後冷冷的說道:“想要藺皋之地,休想---”
“你這是何意?難道想違背上意?”智瑤也不示弱的說道。
“上意?你是指國君的意思,還是智瑤的意思?”趙無恤冷冷的看著智宵,“勒索三卿,還想要趙氏先祖起家之地,簡直是欺人太甚。”
智宵也站起身,面對趙無恤道,“趙大人,若不給藺皋之地,這可是忤逆之罪,後果你可要想清楚?”
“想清楚?你是在威脅趙氏?”趙無恤也不甘示弱的說道。
“威脅,我是在威脅你嗎?我只是告訴趙大人,不劃出藺皋之地,就等於與國君為敵,與晉國為敵,將會成為晉國的公敵。與晉國為敵的結果,你應該清楚。”
“來人--,送客---”趙無恤吼道。
話不投機半句多, 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趙無恤覺著已經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於是喊人送客。
智瑤當然也是明白人,該說的已經說明白,答不答應那就是人家的事情了,於是智宵拂袖怒氣衝衝的走出趙府大廳,臨出門時,回頭喊道,“趙無恤,這是給你最後的機會,是與晉國為敵還是做晉國的忠臣,你可要想清楚。”
“滾---”趙無恤怒吼道,“左右何在,將他給我亂棍打出去。”
一向能夠隱忍的趙無恤終於忍不住了,他對智宵怒吼道,並讓下人們將他亂棍趕出去。這當然是一種態度,下人們也不會真的就亂棍將智宵趕出門去。
下人們連推帶搡的將智宵推出門去。
趙府的大門“咣當”一聲關上了。
這一聲關門聲,徹底斷絕了趙氏與智氏的關系,晉國再次走向了內戰的深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