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無恤以庶子的身份走進趙府的這年秋天,寒冷似乎比往年要來的早些,還沒到冬天,凜冽的西北風就開始無情的吹拂著晉國大地,原本還想在路上多說會話的行人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加快步伐想自己家走去。
北風一聲緊過一聲,冬天馬上就要來了。
天快黑的時候,一個相貌清俊的少年走進了晉國絳都城。
“呼---呼---”
一陣寒風吹過,幾片黃葉落在少年的身上,少年打了一個激靈,眯了一下眼睛繼續趕路,並沒有去管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黃葉。
“呼---呼---”
又是一陣寒風吹過,飄落在少年身上的黃葉無趣的飄向遠方,落在不遠處的牆角裡。
風大灰大,少年眯著眼,在寬闊的大街上無助的搜尋著。街道很寬,但少年似乎還是沒有找到自己所要尋找的地方;眼看貪色已晚,少年不免有些心急。
少年名叫豫讓。
豫讓,姬姓,畢氏(由於豫讓小的時候在豫地生活,故而稱其為豫讓,春秋時期以地名為姓氏的例子很多)春秋戰國時期晉國著名的俠客。在血雨腥風的春秋末期,他隻是一個小人物,但就是這麽這一個小人物卻見證了一段驚心動魄的的歷史,也成就了自己的一番功名偉業。
豫讓作為俠客是有祖傳的,他的祖父畢陽就是春秋時期著名的俠客,後來子承父業,孫承子業,最後這個俠客的生涯終於傳到了豫讓這裡。
雖說豫讓家族是俠客世家,但是俠客也是要生活的,無奈豫讓的爺爺和父親一生只知道行俠仗義,懲惡揚善,把自己的家庭生活的弄的是一塌糊塗,有了上頓沒了下頓的事情時有發生。後來還因為得罪了權貴,豫讓的父母被殺,豫讓的爺爺畢陽帶著年幼的豫讓逃到了山裡,從此隱居起來。
俠客就是俠客,除了吃喝之外,畢陽剩下的事情就是教習豫讓習文練武,等到有朝一日能夠從軍報效國家,建立一番功名。
這一晃就是十年的時間過去了,現在已經長大成人的豫讓走出爺爺畢陽隱居的恆山向晉國的都城絳都走去。
他要尋找屬於自己的功名了。
從恆山到絳都,少年豫讓一路是憑著雙腳走過去的,風塵仆仆、風餐露宿的事情,年輕的豫讓都經歷過了。
當落日把最後一道余輝灑向絳都城的時候,少年豫讓終於來到了這座他向往的城池。此時,晉國都城絳在寒風的肆虐下冷冷清清,平常叫賣的、吆喝的,也在秋風蕭瑟的時節猶如冬眠了一般,整個街道蕭條冷清了不少。
眼看天色將晚,豫讓來不及挑選,就在緊靠北門的一家客棧住了下來。一邊吃飯,一邊打聽著自己所要找的的人,果不其然還真讓他給打聽到了,爺爺畢陽的老友屈大夫就住在絳都城不遠的地方。
這下豫讓放心了,吃完飯,他帶著一身的疲憊回到客房。
躺在床上,他的腦海裡充滿了對未來的美好幻想,一想到明天將要面對的新生活,豫讓就興奮不已,他夢想著當一名將軍,憑借著自己的武功帶領成千上萬的兵馬馳騁疆場,殺敵建功。想著想著豫讓睡著了,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第二天天氣晴朗,豫讓簡單收拾了一下,來到絳都城一處僻靜的府邸,這裡就是他要找的屈大夫的住所。時機也好,屈大夫正好在府裡。
寒暄之後,豫讓向屈大夫講述了一些關於自己爺爺的事情,順便告訴屈大夫爺爺讓他前來絳都尋求功名的事情。
聽罷,屈大夫輕輕的歎了口氣,“你有為國出力的志向,真是難能可貴,但是今天的晉國卻不是你爺爺當年的晉國了。”隨後屈大夫話音一轉,“你知道晉國六卿嗎?”
豫讓搖搖頭。
屈大夫也不怪罪,畢竟豫讓家族離開晉國已經有些時間了,對晉國的情況不清楚也在常理之中,“我們今天的晉國早就被范氏、中行氏、智氏、趙氏、魏氏、韓氏六大家族控制,也就是常說的晉國六卿,這六大家族之間相互利用,相互爭鬥,任何人在晉國要想發展必須要依靠這六大家族中的其中一家。”
屈大夫的話,讓年輕充滿抱負的豫讓有些吃驚,“晉國這麽大,為什麽單單隻有六卿?”
聽完豫讓的話,屈大夫不免有些意外,大名鼎鼎的晉國六卿,豫讓都不知道。看來這些年的隱居生活早就讓畢陽爺孫與世隔絕了。
“這還得從文公時期說起,先祖晉文公深受晉國公室之害,被迫在外流亡長達十九年的時間,後來在秦國的幫助下才得以回國當上國君。”說道這兒,屈大夫望了一下豫讓道:“先祖文公的故事你該知道吧?”
豫讓恭敬的點點頭,“知道。”
“嗯,這就好。”於是屈大夫繼續說道:“當上國君的文公為了樹立自己的威望,進而打擊公室權力,在晉國建立了三軍製,即將晉國的軍隊分為中、上、下三軍,每軍各設一名將、一名佐,按地位高低分別是中軍將、中軍佐、上軍將、上軍佐、下軍將、下軍佐六人,由他們主持晉國的軍事、政治。中軍將又稱為元帥、執政。”
屈大夫一邊說,豫讓一邊點頭。
“最初擔任軍職的這些人都是霸業的建設者比如:郗谷、先軫、欒枝、荀林父、趙衰等等,正是因為有了這些非常優秀的人,我們晉國才成就了當年的霸業,並以此延伸了好幾十年的霸業。”
先軫、趙衰等等這些人故事簡直就是晉國的傳說,在晉國乃至整個中原諸國也是聲名在外。自己在恆山的那些年,爺爺就經常給他講起這些人的故事,激勵著豫讓一心要為國出力,將來也能成為像他們一樣的英雄人物。
隨後屈大夫話音一轉,“但是隨著這些人在晉國的勢力一天天做大,幾十年後他們的子孫在維護著晉國霸業的同時,也在蠶食晉國國君的君權。幾百年後的今天,這些人的子孫就成了晉國的世卿,也就是今天的六卿。今天雖說晉國表面上還是一個完整的國家,但事實上已經分成六份了。”
說完這些,屈大夫稍作停頓,惋惜的說道:“你現在要在晉國發展,難啊!”
聽完屈大夫的話,豫讓有些失望,但轉眼又一想自己少年學藝,又不遠千裡從恆山來到都城,總不能因為晉國六卿的存在再回恆山修煉吧,管他六卿八卿,既然已經來到都城,那就既來之則安之,還是先在絳都立住腳再說,於是豫讓誠懇的對屈大夫說道:“屈爺爺,您也知道我豫讓好不容易來到絳都,無依無靠、無處落腳,既然已經來到這裡,也隻能待在這裡了。”
屈大夫何等聰明,聽完豫讓的話,就知道這孩子是立下心要在絳都待下去了,“孩子,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你想在絳都待下去,那我就把晉國六卿的情況再給你說的明白些,你也好有個選擇。”
豫讓重重的點點頭,聽屈大夫給他分析晉國六卿的情況。
屈大夫繼續道:“現在晉國六卿中智氏的宗主智躒乃是晉國的中軍將,也就是我們晉國的執政,他雖為正卿,但他的勢力不在都城,勢力主要在郇城一代,所以智氏也稱作荀氏。副卿乃是趙氏的宗主趙鞅,趙氏你該聽說過吧,就是當年跟著文公流浪時的趙衰的子孫,趙氏的封邑大多在晉國北部汾水一代。”
趙氏的先祖趙衰的事跡,豫讓早就是耳熟能詳了,趙衰足智多謀,為當年文公的霸業立下了汗馬功勞, 爺爺不知道給他講過多少遍了。
“目前在都城主要是范吉射、中行寅的勢力,哦,還有魏氏的勢力主要在安邑,韓氏的勢力在陽翟一帶。這六家所佔的封邑雖各有側重,但是縱橫交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就把晉國的土地瓜分殆盡,使得晉國公室所擁有的土地僅僅剩下了絳都周邊不到百裡的土地。”
啊?
這麽厲害,他還以為晉國還是晉國國君的天下,哪裡會想到今天的晉國國君僅僅剩下了都城周邊不到百裡的地方。這也太令人震驚了。豫讓心中一下子就涼了大半截,短短這麽些年,晉國竟然淪落到如此地步,真的是讓他沒有想到啊!
屈大夫看出豫讓稍稍失落的神情,於是說道:“孩子,我大概給你把晉國六卿的情況說明白了,在這六家中你想為哪家效力,我可以為你引薦。”
作為一個初來乍到的少年,豫讓哪裡會知道該投奔哪一家呢,於是豫讓說道:“我初來乍到,情況不明,還請爺爺為我定奪。”
屈大夫一聲歎息道:“也罷,既然你已經來到絳都,那我就引薦你去范氏那裡。反正你也年輕,等你有了根基,不想在范氏府上呆了,再自謀出路不遲。今晚你就住在我府上,我呢也好安排晚宴,咱們好好坐坐,也算是為你接風洗塵。”
“多謝大人美意。”
當天晚上,屈大夫在府上為豫讓接風洗塵。席間,屈大夫給豫讓講了好多他爺爺和父親當年的故事,越說越多,喝了點酒的屈大夫,也不再那麽悲觀,高興的與豫讓對飲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