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智瑤派人前往絳都命豫讓調集兩千兵馬趕往郇城,順便也讓人把郤疵請了過來。
再過十來天就要夏收了,今年智瑤決定幫智氏族人出一口氣,最好把這事徹底解決了。他清楚這是一場冒險的遊戲,但是這一次他決定冒這個險。
十多天之後,中原地區一年一度的夏忙到了,整個郇城地區呈現出一片金黃色的景象,成熟的小麥一片連著一片,黃橙橙的,猶如金子一般,在金色麥浪裡,農夫們猶如一個又一個的黑色裝飾品鑲嵌在金色麥田裡。
智瑤帶著豫讓和一名叫荀漕的年輕將軍沿著一道緩坡來到田野裡。
夏天的中原大地熱浪滾滾,一股熱浪吹來,智瑤感到頭暈,汗水頃刻間濕透了後背。
望著前面的麥田,智瑤知道緩坡之下就是國君的領地了,和這邊忙碌的農夫一樣,那邊也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對於農夫們來說,這個時節既是忙碌的,也是幸福的,更是快樂的,因為一年的忙碌就要在這幾天開花結果了,他們能不興奮,能不高興嗎?
可是今年卻有點不一樣了。
智瑤站在山坡上望著坡下面的農田,對身邊的荀漕道:“看見下面的麥田了嗎?”
“看到了,主公。”
“今天下午,你帶上一隊人馬換成農夫的模樣,去收割他們的麥子,一旦有事,隻管抓人。”智瑤吩咐道。
春秋時期是一個農耕時代,莊稼在各國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當年鄭莊公挑戰周王室權威的時候,就是命令士兵前往王室的領地收割人家的莊稼,這一招屢試不爽,所以後來的智瑤也一而再再而三使用這一招,這一次他又要用這招挑釁晉國公室的權威了。
當然了在挑釁之前,智瑤已經想好了各種不測以及補救的辦法,選擇郤疵和荀漕前來郇城就是出於這個目的。
智瑤的兩個重要謀臣士茁和郤疵,各有千秋。士茁謀略過人,看事情一針見血,為春秋時期不可多得謀臣,但是思想傳統,堅守周禮,不願意做一些背叛王室或者公室的事情,嚴格遵循人臣之道;而謀臣郤疵則在謀略上比士茁稍遜一籌,但是做事卻不計後果,敢作敢當,為了智氏的利益,在所不惜個人的名利得失。
這次智瑤準備挑戰晉國公室的權威了,當然需要郤疵前來為他出謀劃策。至於選擇荀漕這麽一位不知名的小將軍出面來做這件事情,也是出於這個目的。
當天下午,荀漕帶著數十名士兵化成的農夫來到了國君的領地,沿著緩坡一路往下開始收割麥子。
“哎--哎--,你們是幹什麽的,怎敢在我們的地裡收割莊稼?”旁邊收割的農夫過來製止道。
“前幾年你們收割我們的莊稼,今年我們也收割一點你們的莊稼,也算是禮尚往來。”荀漕起身說道。
“胡說,我們何曾收割過你們的莊稼?”
“你們去年就收割過,還打傷了毛孩。”
“怎了?你們不服氣還是想怎的。想惹事嗎?”國君領地上的農夫看來是蠻橫慣了,挑釁性的問道,說完就由幾個人圍了上來,準備對荀漕等人動手。
可是這一次他們錯了。
後面過來的一位農夫直接上前推了一把荀漕,荀漕一個趔趄,隨後一閃身,抬身對著農夫的屁股上就是一腳,農夫順勢倒在地上。
別的人一看,一起湧了上來,雙方混戰在一起。
由於智氏這邊大多為士兵化妝而成,國君領地上的農夫很快便被打倒在地,但畢竟都是晉國人,雖然是混戰,荀漕等人還是盡可能堅守著不出人命的底線。
大約一個時辰過後,郇城令帶領的衛隊趕到了混戰現場。
“大人,這些人擅闖我們的地裡收割莊稼,還下手大人,請大人為我們做主。”躺在地上的農夫對郇城令訴苦道。
“來人啦,將他們都抓起來。”
隨後一幫如狼似虎的衙役們,將打鬥的雙方都抓了起來。
“他們收割我們的莊稼,還打傷了我們。你憑什麽還要抓我們。”被抓的國君領地上的農夫不滿的喊道。
“誰對誰錯,到了衙門再說。”
誰知道一到郇城,這些人便被送進了郇城的監獄,郇城令根本就沒有審訊他們。
這一下可是把馬蜂窩給捅了,管理國君領地的范氏族人范同連夜奔往絳都,找到了內侍賀正,稟明情況,要求面見國君。
賀正一聽事情鬧大了,不管范同的身份高低,就領著他來到內殿面見國君晉出公。
“小人范同見過國君。”
“免禮,平身。”晉出公望著下面這個農夫打扮的人,不屑的問道,“急匆匆面君所謂何事?”
“小人是郇城國君領地的管理者,原來這裡是范大人的封邑,范大人被趕跑之後,這裡就劃歸國君管理,這麽多年來,我們一直老老實實的替國君耕種土地,從不敢有半點不軌的行為;這些年這些地方在我們的耕種下,土地肥沃,莊稼年年豐收,每年這裡要向國君進貢糧食五萬擔以上。”范同跪在地上羅裡吧嗦的說個不停。
晉出公聽著聽著就有些不耐煩了,他不清楚這位農夫到底要跟他說什麽事情。
當然內侍賀正也聽出來了,於是對范同說道:“好了,你羅裡吧唧到底要說什麽。當著國君的面,撿重要的說。”
范同這才停止了他的嘮叨,“前幾天,智氏封邑上的百姓跑到我們這邊來收割莊稼,還與我們打架,郇城令帶人把我們的人給抓了,到現在還沒有放回來。國君,現在可是夏收大忙的時節,被抓的也都是地裡的好人手,一旦被抓今年的莊稼收割可就成問題了。”
晉出公終於聽明白了,原來智氏封邑上的百姓過界收麥,還打傷了百姓,可是郇城令不分青紅皂白把人都給抓了。
“以往兩家也是相鄰,怎麽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偏偏在今年發生?”晉出公不解的問道。
“以往也發生打架的事情,大部分時候是我們打敗他們,還過去收割他們的莊稼,官府從來都不管;今年他們的人突然厲害了,不但打傷我們的人,而且官府還出面抓了我們的人。”范同是個百姓,說話沒有太多的彎子,就事情實話實說了。
“哈哈哈哈。”晉出公與賀正一聽全都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