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無恤、韓虎、魏駒驚慌的眼神中,智瑤回頭望著大帳的右側,“你給各位大人念念吧。”
三卿回頭這才注意到原來大帳的角落裡還站著一個仆人打扮的人,從他滿身的泥和雪可以看出他已經跑了很長的時間,更令三卿吃驚的是,他的手裡拿著一卷竹簡。
按照智瑤的示意,仆人打開竹簡,清了清嗓子念道,“智瑤、趙無恤、魏駒、韓虎四賊,身為晉國世卿,不思忠君報國,反而勾結在一起,圖謀國君領地,寡人忍其久矣。現寡人宣布四人為逆賊,他們的軍隊為叛軍,號召天下臣民群起而攻之,生擒一賊者封一郡之地,生擒四賊者,封世卿,世襲罔替。”
仆人的聲音不大,但字字卻猶如驚雷般砸在三卿的心坎上。
“這這這可怎麽辦?”魏駒雙手一攤,連連抖動道,“想我魏氏幾代忠烈,為晉國立下汗馬功勞,到今天竟然落到了一個反賊的結果。這叫我死後如何面對祖宗?”
韓虎聽罷則長籲短歎,“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們還是小看國君了。”
“現在我們陷在這荒郊野嶺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可如何是好?”就連平常沉穩的趙無恤此時也感到了不安和慌亂。
此時的晉國四卿真的是處在了進退維谷的境地,前面是齊魯聯軍的進攻,要向衝去困難重重;背後是晉出公宣布他們為反賊,號召舉國上下群起而攻之。
更為重要的是,一旦他們敢退兵會絳都的話,勢必會引起高無丕大軍的追擊,那一路追過去,晉國的大片江山將會葬身敵人之手,若要想在奪回來,可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四人還是沒有想出破解當前危機的辦法,隻留下一聲又一聲的長籲短歎中。
天漸漸亮了。
韓虎揉了揉眼睛,“諸位莫要歎息,快快拿出如何擺脫困境的策略才是上策,不然天一亮敵軍可就要進攻我們了。”
“拿對策,那什麽對策,既然國君已經與我們四卿翻臉了,我們也就不要再顧忌什麽,直接揮軍攻打就是了,拿下絳都趕走姬鑿。”魏駒快人快語,賭氣的說道。
“可是魏大人想到沒有,一旦我們退軍,身後的高無丕客就會一路追擊過來,現在晉國山東之地已經盡入齊魯之手,難道我們還要在丟掉更多的土地嗎?”
“哎--,”魏駒一跺腳,氣惱的喊道,“這不行,那不行,那你們都說說該如何是好啊?早知道是今天這個結果,那我們就不要搶佔人家打土地,現在怎麽樣?好吃難消化吧。”
面對三卿的長籲短歎,智瑤倒是不覺著著急了,他已經慢慢緩過神來,理清思路的智瑤經過一夜的分析,他倒是不害怕了。因為他逐漸認識到,國君雖然宣布他們四卿為反賊,但大多是道義上的,從實質上並沒有多大作用,因為國君手裡並沒有那麽多的兵馬來剿滅他們。再說就算是國君號召天下臣民反抗他們,要知道晉國的大多數土地是四卿的,而且土地上的民眾從內心裡也向著四卿,就算他號召了,也不會有太多的人響應;最多也就是原來范吉射、中行寅封邑上的百姓響應,臨時組成的軍隊,根本也不足懼。倒是令智瑤擔心的還是國君手裡守衛王宮的衛隊。
不過在智瑤看來,目前國君手裡最多也就是五六千人馬,用這一點兵馬要想攻克郇城或者平陽的城池,根本就沒有可能?再說了,如果國君發兵進攻郇城的話,以他的估算,智國帶領的五千兵馬兩日後即可趕到。一旦智國的兵馬趕到,誰死誰傷可就難說了。
想到了這裡,智瑤倒是不擔心了,但是擺在他面前的齊魯聯軍,如何打退,可是擺在面前的首要問題。
“諸位莫慌,既然問題已經出來,我們全力應付就是。面對當前的困境,我提幾點,其一是當前我們四卿應該摒棄前嫌,同心度過難關。不管我們之間以前喲多少恩怨,面對當前的危機,我等都應該齊心協力,共度難關。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別想獨自存活下去。”
只要一開腔說話,其他三卿也不抱怨了。
“其二,我當前我們確實到了進退維谷的境地,前面有齊魯的聯軍的進攻,背後有姬鑿釜底抽薪,但這也正是考驗我們的時候。面對這種兩難的選擇,我的意思是先打擊面前的敵人,再回身對付身後的姬鑿,必定姬鑿雖然宣布我們為反賊,但他的手中兵馬不多,即使要進攻我們的封邑,尚需時日。說句不好聽的,只要我們自己的人不給他打開城門的話,他的兵馬根本就不足以攻破任何一座城池。所以我等根本不用擔心後方的安危。”
“其三,明日一戰事關晉國的四卿的存亡,我等務必一鼓作氣,打垮魯軍,最好將其徹底打出戰場,這樣就等於斷了齊軍的一隻臂膀。只有這樣,等到我們撤兵回絳都的時候,齊魯聯軍才不敢隨便追擊我們。也只有這樣我們也才有機會對付國內的亂局。”
可以說智瑤在關鍵時刻的臨危處置還是比較好的,經過智瑤的分析安排,擔心了一夜的韓趙魏三卿心裡稍稍有些安慰,也不如剛剛得到消息時那麽害怕了。
“諸位,時候不早了,今天的戰鬥事關晉國四卿的存亡,好好下去準備吧。”趙無恤等三卿走出智瑤的中軍大帳。
公元前457年春,決定晉國四卿生死存亡的大戰在太行山以東的丘陵地帶展開。
太陽慢慢的升起來了,霞光萬丈,照耀在丘陵之上,遠處的齊魯聯軍十萬大軍已經列隊完畢,出生的太陽把軍隊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旌旗獵獵,迎風招展,經過昨日一戰,齊魯聯軍從心理上已經不怯晉軍,此刻他們正以虎狼一樣的眼神望著對面的晉國軍隊。
經過昨日一戰,趙無恤的軍隊傷亡萬人後,原本十一萬的晉軍現在也大約十萬兵馬,此刻背靠大山的晉國軍隊,也已經列隊完畢,智瑤的軍隊居於中間位置,左側是趙氏的軍隊,右側是韓魏兩家的軍隊。雖說一夜未睡,但是面對生死存亡的考驗,無論是智瑤還是韓趙魏三卿,都不敢有半點的輕視。
此刻的晉國軍隊的將士們也和他們的主帥一樣,面對眼前的齊魯聯軍,都重視起來;原本在他們的眼裡,齊國軍隊以遇到晉軍那可是每戰必敗,昨天倒是突然間長了出息了一樣,竟然將晉軍打敗,這令晉軍很是不解,今天必須有個了解了。
“將士們,對面就是齊魯聯軍,我們曾經的手下敗將,竟然在昨日一戰中將我們打敗,這種恥辱我們能答應嗎?”面對大軍智瑤大聲動員道。
“不能---”
“不能---”
······
“但就是這樣的手下敗將,竟然在我們晉國的土地能上恣意的撒野,搶佔我們的土地,屠殺我們的人民,掠奪我們的女人和糧食,這樣的恥辱我們能忍受嗎?”
“不能---”
“不能---”
······
“敵人就在我們的面前,我們該怎麽辦?”
“打敗他們”
“殺光他們”
······
“將士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拿起你們手中長戟,跟我衝---”
說完智瑤駕著戰車率先衝向敵軍。他的身後趙無恤、韓虎、魏駒也指揮著自己的軍隊緊跟上來。
當這邊的智瑤率領的晉軍衝過來的時候,對面的高無丕也對著數萬的齊魯聯軍喊道:“將士們,對面的晉軍衝過來,拿起你們的長戟,把我們的手下敗將打回老家去。”
“左右兩軍從兩側包圍上去,中軍跟我來。”
作為聯軍的主帥,高無丕當然也不怕晉軍,他即刻率領著齊魯聯軍向著對面衝上來。
就在雙方相距不到三十步的時候,只見智瑤大聲喝道:“將士們,衝擊敵右軍。”
說完調轉馬頭,向著聯軍的右軍衝過去。
瞬間,晉軍的十萬大軍改變方向衝向了右側的魯國軍隊。
齊魯聯軍被晉軍突然間改變方向給懵住了,這是怎麽回事?
就在聯軍發愣的一時間,趙無恤長戟一揮,“趙氏的將士們報仇的時刻到了,跟我來,從右邊殺向魯軍。”
於是乎,趙無恤從右側進攻魯軍,智瑤從正中間殺向魯軍,而韓魏兩家則從左側殺向魯軍。
可憐的魯國軍隊還沒等回過神來,就被晉國的十萬軍隊圍著廝殺起來。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鬥;
這是一場現實版的弱肉強食;
這是一場無情的殺戮;
昨天戰敗的恥辱,今天復仇的欲望,在這一刻都爆發出來。
晉國四卿的軍隊用他們的長戟無情的刺向魯國軍隊,一時間,血肉橫飛。只見智瑤揮動長戟直接衝向魯軍主將,很顯然魯軍主帥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驚住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智瑤的長戟就刺了過來。慌亂間拿起長戟應對,二人很快就廝殺在一起。
“駕、駕、駕”
就在智瑤與魯軍主帥混戰之際,從左邊趕過來的魏駒,駕車也衝了過來。
“看槍---”
魏駒大喝一聲,一槍刺向魯軍主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