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韓魏兩家黃昏時候趕到懸甕山黑虎嶺的時候,趙氏的軍隊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天一夜。
“大人快看,有人進來了。”
在山上早就等的不耐煩的趙無恤順著手下將領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一對人馬進了峽谷地帶。由於天色漸晚,暮色已起,也看不清是誰的軍隊,於是趙無恤命令道,“傳令下去,做好戰鬥準備。”
“是--”
於是趙氏的軍隊劍拔弩張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可是山下的韓魏兩家的軍隊並沒有意識到危險已經來臨。在他們看來,此刻的趙無恤應該在晉陽城裡修築工事,準備守城戰,而不是出城主動進行戰鬥;二則懸甕山本來就就不是太高、太險峻的山脈;更何況黑虎嶺一帶是通往晉陽的商旅畢竟之地,怎麽會有人設伏兵,故而他們的大軍行走在裡面並不感到由可疑之處。
可是他們顯然是錯了,我們都知道山頭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雖然黑虎嶺前的山頭上沒有伏兵,並不代表翻過這座山頭就沒有伏兵,而趙無恤的大軍就藏在,黑虎嶺後面的山坡上。
於是二人帶領的軍隊就晃悠悠的開過來了,二人原本打算等過了懸甕山之後,就在山外扎營等待智瑤大軍快到晉陽的時候在過去,一起會和。
但是山上的趙無恤能給他們機會嗎?顯然不會。
就在韓魏兩家的軍隊完全進入山谷之後,趙無恤發出了射擊的命令,“弓弩手準備。”
“射---”
瞬間,從山上萬箭齊發,射向沒有任何準備的韓魏軍隊。
“啊---”
“啊---”
身邊的士兵們紛紛倒下,嚇壞了戰車上的韓虎,“魏將軍,這該如何是好?”
韓虎驚呼道。
聽到韓虎的驚呼,魏駒也大為吃驚,他根本不會想到,正在逃亡的趙無恤竟然敢主動出擊,率軍來攻打他們。
“快快躲藏---”魏駒對韓虎呼喊道。
韓虎迅速下車,藏身在戰車下面。
雖然主將是藏起來了,但是身邊的將士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由於天黑山上的趙無恤並沒有看清山下是誰的軍隊,等到一陣暴風驟雨般的箭簇射完。
“諸位將士,跟我衝”趙無恤駕車從山上衝下,殺向毫無準備的韓魏兩家軍隊。
眼看著趙無恤的戰車距離自己越來越近,韓虎探出頭來,對著衝過來的趙無恤大喊道:“姑父莫要殺我,我是韓虎。”
可惜戰場上已經亂作一團,他的喊聲隨即淹沒在一片戰亂之中。
衝下山來的趙氏軍隊,對著韓魏軍隊就是一通殺戮;雖然韓魏的軍隊由六萬多,但是經過一陣亂箭射罷,逃的逃、死的死,已經不在人數上佔優勢,更何況從戰鬥力上講,雙方的軍隊更是不在一個層面上。趙氏的軍隊能征善戰,而韓魏兩家卻鮮有戰事,軍隊的戰鬥力明顯弱於趙氏。
所以面對衝下來的趙軍,韓魏兩家的軍隊早就沒有多少戰鬥力了,除了倉促應戰之外,大多數開始逃竄。
眼見軍隊節節敗退,韓虎急中生智劈死身邊的一名趙軍士兵之後,抓起衣服套在身上,駕車衝到趙無恤跟前,“姑父,莫要再殺,我是韓虎。”
殺的正在起勁的趙無恤被這一聲給驚住了,他猛一回頭,借著暮色終於看清了對方正是韓虎,“你怎麽來了?”
“智瑤把持朝政,宣布姑父為晉國叛賊、忤逆之臣,國君已經下令舉國征討姑父。我等也是沒有辦法,逼迫跟著智瑤討伐姑父。”
“智瑤呢?”
“他命令我和魏駒帶兵越過懸甕山前往晉陽,而他自己已經帶兵沿著汾水河谷趕往晉陽了。”
“好狡猾的家夥,他早就知道我會在這裡設伏,故而避開懸甕山,讓我們在這裡廝殺,他好趁機漁利。”趙無恤罵道。
隨後調集軍隊撤離戰場,既然智氏的軍隊不在這裡,誅殺韓魏兩家就失去了應有的意思,更主要的是他擔心,一旦自己在這裡糾纏的時間過長,智瑤的軍隊會趁機佔領晉陽,到時候再想退回晉陽可就難了。
幸好趙無恤反應快捷,等他趕到晉陽城的時候,智瑤的大軍已經趕到了距離晉陽不足五十裡的地方。
回到城裡的趙無恤迅速命令將士們,加緊守城的滾木礌石、箭簇火把等等,做好與三卿長期戰鬥的準備。
當一切準備好之後,趙無恤神情黯淡回到晉陽趙府的大廳裡,“我竟然成了晉國的罪人,晉國的叛賊,國家的敵人,這、這麽可能?”
趙無恤喃喃自語。
這時張夢談、郵良、司馬寅等人進來了。
“夢談,你們說說我怎麽就成了晉國的罪人、國家的叛賊?趙氏一門忠烈,幾百年來為晉國、為了周王室出了多大的力,怎麽到我這兒就成了晉國的敵人、叛賊?”趙無恤十分不解的問道,由此可見他心中的苦悶有多重。
“主公,這事情不能怪你,要知道今天的這些惡名都是智瑤強加給你的,並不是晉國的百姓;在晉國大多數人的心目中主公依然是晉國的重臣、也是忠臣,只是與智瑤政見不合而已。”將軍司馬寅安慰道。
“智瑤逼人太甚,迫使我不得不走上今天的逃往道路,他才是這個國家的叛賊、敵人,可是我怎麽就成了叛賊、罪人。”
“主公,千秋功過自有後人評說,但是當下主公還應保存實力才是。不然一旦被戰敗,智瑤掌控晉國之後,主公可就永世不得翻身了。”張夢談提醒道。
經過張夢談等人提醒,趙無恤的心裡稍微好受了一些,必定不管是誰,突然之間背上亂臣賊子的名,都是不好受的,更何況趙氏曾經是晉國的執政之家,當今的晉國副卿,作為晉國重要家族宗主的趙無恤心中的難受程度可想而知。
可是難受歸難受,面對智瑤率領的十萬大軍,如何應對才是當務之急。
緩過勁來的趙無恤問道,“你們幾個一同過來,有何要事?”
“主公,智韓魏三卿的軍隊已經開到晉陽城下了,我們該如何應對?”
“什麽,你是說,智瑤的軍隊已經打過來了?”趙無恤吃驚的問道。
“已經把晉陽的西門北門圍住了。”
“行動可真迅速啊?”趙無恤長歎道,“諸位隨我一同前往。”
隨後趙無恤在諸位家臣的陪同下,來到了晉陽西門。遠遠望去,只見智瑤的軍隊猶如潮水般將晉陽團團圍住,智瑤正駕車在陣前巡查。
看到趙無恤走上城來,智瑤手一揮,只見一名王宮內侍駕車來到城下。
“趙無恤聽詔”
城上的趙無恤一驚,他認得此人,此人乃是晉國王宮的內侍總管張闊,他能來晉陽,這說明晉國王室確實有詔令給自己。
趙無恤準備在城上跪下來接詔,卻被張夢談拉住了,“主公此時的晉國王室已經為智瑤所控制,王室的詔令實際上已經是智瑤的一家之言。主公不可跪接。”
趙無恤一聽,說的也是啊,人家晉國王室現在已經宣布自己為叛賊了,發兵攻打自己了,還有什麽好接詔的,於是趙無恤直起身對王宮內侍喊道,“有什麽事,盡管說,無恤聽著呢?”
見趙無恤不肯下跪接詔,張闊也沒有辦法,隻好在城下念道,“趙無恤,你身為晉國世卿,不思報效君恩,為國分憂,卻貪圖自家小利,置國家利益於不顧,違背國君意志,抗詔不遵,實為國家叛賊。若你能主動放下武器,回絳都接受處理,寡人會寬大處理,望卿切不可錯失良機。”
宣詔完畢之後,張闊對城上的趙無恤關切的說道,“趙大人,國君已經對你寬大為懷了,還望你知錯就改,切不可一意孤行,走上不歸路。”
城上的趙無恤遲疑了,此時此刻的他已經處於人生的十字路口,這一次國君的詔令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了,如若不聽,那可就是實實在在的抗旨不遵了,也就等於是真真正正的叛賊了。
當然了, 張闊身邊的智瑤也看出了趙無恤的遲疑,他駕車向前,對著趙無恤道:“趙無恤,晉國四卿中唯有你一人抗拒國君意志,拒絕向國君劃地,實在是罪大惡極;現在國君已經把機會給你了,你若不聽勸阻、一意孤行。與國君為敵,與晉國為敵,那可就不要怪我無情了。”
城上的趙無恤搖擺不定,“執政大人,我---”
趙無恤語塞,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幹什麽?
智瑤當然看出了趙無恤的搖擺不定,於是和顏悅色的說道,“趙大人,快快命人打開城門,出城隨我一同回絳都面見國君,我一定會稟奏國君,饒恕大人的;只要你繼續劃地給國君,今後你我還可以繼續同朝為官,共同為晉國出力。”
趙無恤轉過身,疑惑的望著身邊的張夢談、郵良、司馬寅等人,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沒有了主見,等待他們幫自己拿一下主意。
只見,張夢談從身邊郵良手裡拿過弓箭,搭弓上箭,對著城下的智瑤一箭射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