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烏桓之後，我帶領四名武士趕赴寧遠。晉升劍士後新買的兩名武士被我送進烏桓的武館培養，沒有帶在身邊。

　　寧遠在烏桓以北，與烏桓、撫遠成犄角之勢。從烏桓到寧遠之間需要穿越大片叢林。其中有一塊林木特別茂密的區域，稱為徒卡森林。剛進入徒卡森林，就感到一股陰森之氣撲面而來。據我所知，如果單是遊戲的預設，其中的野獸甚或盜匪憑我們的實力應不足為懼。不過要是有本體角色在此跟我過不去就難說了。

　　“主人，周圍有人。”阿虎說道。自備插件已探知周圍的危險。“加強戒備，快速通過森林。”我話未說完，幾個人影已經出現在我的面前。是七名蒙面的武士。我發覺我再次面臨了在斜方谷時遭遇的困境。

　　雖然我現在的實力已非斜方谷一役可比，但此時我面臨的危機更甚。我這一方是一名劍士、四名高級武士。而對方的七位蒙面武士是兩劍士、五高級武士，且全為AI角色。顯然還有本體角色在後沒有出場。

　　“可兒，跟在主人身邊，保護主人。”阿虎先我一步對可兒做出了這樣的安排。四名武士之中，可兒的戰力第二。但阿虎讓缺少實戰經驗的可兒跟在我身旁，未嘗不是期望我保護於她。

　　我們不宣而戰。對方一名劍士三名高級武士圍攻阿虎和我的另兩名武士。我和可兒則要對付對方一名劍士和兩名高級武士。

　　刀劍碰撞之中，我隻聽到旁邊一聲慘叫。沒想到實戰經驗最少的可兒率先擊傷對方一名武士，並使他退出戰鬥。(使用AI自動戰鬥時，優勢一方如果生命值下降到一定程度就會自動退出戰鬥。)

　　而我對付那名劍士則相當吃力。從身法上，我判斷他正是驚風身邊的劍士天牛。本來我攻擊力就不高，使用數據手套來對抗一個AI角色更是捉襟見肘。此時可兒已擊退另一名武士，便來助我。但她的助戰對天牛來說毫無威脅。眼花繚亂之間，天牛一劍直取我的前胸，速度之快讓我根本無法躲避。我心想完了，我命休矣。

　　這時突然旁邊寒光一閃。天牛的劍尖轉向，劃破了我胸前的護甲，向一旁砍去。原來是可兒刺向對方的一劍替我解了圍，而對方的劍也隨之砍向可兒。“可兒！”我驚呼。

　　但可兒並沒有選擇回防，而是一劍刺進天牛前胸。與此同時天牛的劍也砍進了可兒肩膀。趁著天牛身形遲滯的一刹那，我從旁邊猛然一劍砍下天牛的頭顱。

　　二人雙雙落馬。我抱起重傷的可兒重新上馬。她已血流如注，生死不知，身上的刀口深可見骨。

　　此時阿虎三人已身被數創，兩名新武士更是只剩不到20%的生命值，性命危在旦夕。尚與對方的一名劍士、三名武士處於苦苦纏鬥之中。

　　阿虎此時已突破三十級成為劍士。如果我此時全力助阿虎攻擊對方劍士，或有一分勝算。但如此可兒將失去保護，必死無疑。

　　“主人，快帶可兒走！”阿虎突然使出了暴漲技能。爆漲可以使其戰力五分鍾內暴漲三級，但五分鍾後將大幅衰落。在戰局不利的情況下，使用這種技能有極大的風險，所以AI角色很少會使用，多半由其主人操控。沒想到阿虎會如此孤注一擲。“主人，照顧可兒！”

　　我沒有回頭，抱著可兒抄近路跑回寧遠城。一路上，我的實力表上隨從欄內一格一格接連變黑，只剩最後一格黯淡的紅光。我知道，我的三名武士均已陣亡，只剩懷中的可兒一息尚存。

　　進入寧遠城，我把可兒帶到了神廟。神廟是遊戲中一個特殊的所在。神廟中生命值恢復速度是外面的三倍。同時，神廟也是安全的庇護所。神廟之內不允許發生戰鬥。

　　可兒的傷非常之重。左肩劍口深及肺部，距心髒咫尺之遙，左臂與軀乾只剩皮肉相連。當時若不是天牛同時被可兒刺中且有傷在先。這一劍恐早已將可兒斬為兩截。以當時的情形，我倆從對方劍下脫身的機會渺茫。想來可兒的孤注一擲是我們取勝的唯一機會。但她付出的代價是非死即傷。

　　我找來神廟的長老(也是一位AI角色)，問他可兒的傷勢能否複原，是否會留下殘疾。

　　“依老衲所知，我們AI角色隻要肢體沒有完全離斷，骨肉之傷皆可痊愈。可兒施主隻要在此靜養數日，自可複原。”

　　可兒許久才醒來。咬牙蹙眉，痛苦不堪。“主人，阿虎他們呢?”

　　“他們都已陣亡了。”

　　“阿虎哥哥……”可兒潸然淚下。

　　我退出了“獨霸天下”，呆坐在我的電腦椅上。耳邊還一直回響著阿虎“帶可兒快走”那句話。驚心之余，開始對遊戲中的AI設計頗為歎服。

　　回想剛才遊戲中的情境。如果這是一個真實的場景，如果我僅是他們的朋友，我已經盡力而為。然而我是決策者。我拋棄了隨我出生入死數月的阿虎而獨獨帶走美貌的可兒，是否有重色輕義之嫌。沒錯，可兒救了我。我不能拋棄她。但如果當時為救我重傷的是別的武士，我就一定會帶他走麽?

　　兩天之後，青遠到神廟中來看我。“知道是誰襲擊你麽?”

　　“從身手來看，至少有三人是驚風及阿朗手下。包括那名被我斬殺的劍士天牛。恐怕驚風是要拿我當他的投名狀吧！”

　　“老大，背叛本是人性的特質。你與驚風相交不過數面，也談不上什麽交情，權當一個教訓吧！也不必為此耿耿於懷。”

　　“隻是阿虎他們的死讓我無法釋懷。”

　　他拍拍我的肩膀，“老大，看來你變得成熟了。”

　　可兒的傷尚在恢復之中。“主人，”一天她問我，“武士都會戰死嗎?”

　　“如果你可以擊敗所有的敵人，你就不會死。”

　　“為什麽一定要戰鬥到你死我活呢?”

　　“因為武士存在的價值就是戰鬥。”

　　“可是可兒並不想當武士，隻想當主人的侍女，陪伴左右。”

　　“可兒，如果再遇到危險，你可以先走。待我脫險後再去找你。”

　　“那怎麽行?”

　　“我不會怪你的。”

　　“不， 我的職責就是保護主人。我不會離開的。”

　　數日之後，我和青遠帶著傷愈的可兒回到烏桓。蒼龍和飛鷹兄弟等人也紛紛趕來。飛鷹一見到我就氣憤難平。原來他們也遭到劫殺，飛鷹的兄弟飛燕和飛鶴都受了傷。隻是損失不像我這麽慘重。

　　“驚風的背叛必須得到懲罰。”飛鷹一字一頓地說道，“否則我們無法成就大事。”

　　“這筆帳一定要算。”我說，“但我們還需從長計議。”

　　我到奴隸市場補齊了缺額的三名武士，並把他們全部送進了武館。青遠看到這些，連連搖頭，“你真是不可救藥。如果你是帶兵的將軍，手下要死多少人哪！”

　　“主人，”可兒問我，“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像驚風的武士那樣訓練?”

　　“可兒，你怎麽會這麽想?那五個孩子，你忍心看著他們每天傷痕累累嗎?”

　　“不用他們受傷，我可以讓他們攻擊我。靠刺傷我來提高他們的攻擊力。”

　　“傻丫頭，”我按住她的肩膀，“且不說這樣對於他們品格的養成是否有好處。你的級別高他們這麽多，讓他們刺傷你，不是會給他們造成錯覺。等上了戰場不是找死嗎?”

　　“那我給你當靶子，讓你提高戰力。”

　　“可兒，你究竟怎麽了?”

　　她淚眼晶瑩，“我隻想為阿虎哥報仇！”

　　“可兒，不要衝動。”我轉向青遠，“大哥，你劍術高超，能教教可兒麽?我現在憑數據手套這三腳貓的功夫實在訓練不了她。”

　　“這個自然沒有問題。”他爽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