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和維科公司有關?”
“其實不只維科,幾乎每一個和我們合作過的單位都牽涉其中了。”他說。
“那露雪呢?”我問,“她有問題嗎?”
陳煒歎了口氣,“她當然沒有問題,因為犧牲的韓主任已經為她抵擋了一切。”
“什麽意思?”
“所有合作單位與上級領導之間的感情交流是由韓主任去聯系的。歐陽可以說她毫不知情。”
“那韓哥的名譽會不會受影響?”
他笑笑,“那倒不會。他又沒有什麽大錯。他生前沒有留下任何不利於自己的證據,而死人又不必接受調查。應該說,我們都比較幸運。歐陽接任的時候,反腐風聲已然很緊,那幫家夥已開始收手。否則她的工作會更難做。”
“那魏政委,他有事嗎?”從主觀上,我真不希望我認識的人出事。
“他又沒有什麽權力,會出什麽事?上級出事,又不是他的失察。不過,現在出了歐陽和方玲珊失蹤這麽大的案子,他的軍旅生涯估計也該結束了。”
“露雪的案子,真的毫無進展嗎?”
他看著我,“也不是。安能公司的兩名服務人員後來被發現死於另一場車禍。連人帶車沉沒在一個湖中。無法確認死於意外還是謀殺。疑似劫走歐陽她們的車輛始終沒有找到,恐怕也找不到。因為在監控中它們不具備任何明顯的特征。而且也並無直接的證據證明,她們是被這兩輛車劫走。”
回到招待所,我輾轉反側。我直覺他們一定有很多事瞞著我。敵人為什麽要劫持她們,一定是為了更重要的秘密。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那麽我方不可能沒有察覺。怎麽會毫無消息?
我想起欣藍。上一次就是她首先透露了露雪挨打的消息。我是不是還能套出什麽消息?於是我立刻打電話給欣藍,約她出來見我。
欣藍如約而至,“懷雨。”
“欣藍姐,我知道你一定有一些和露雪有關的消息。真實的,道聽途說的,或是捕風捉影的。不管是什麽,能告訴我一些嗎?”
她看著我,眼圈發紅,“懷雨,我不知道這個消息是從哪來的,也不知道它是否與露雪有關。”
她說,兩個月前截獲了一個潛伏在國內的間諜組織傳遞的信息。說是他們劫持了我軍一位具有高級網絡權限的參謀,並利用她的身體特征通過了我軍的核心網絡的身份認證。但是該名參謀當時已身負重傷。為了能夠長期保有和固化其身體特征,他們鋸掉了她的雙腿和手,還挖出了她的眼睛。最後將她活活殺害,毀屍滅跡。
我腦袋“嗡”地一聲,一下驚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我回想起在獨霸天下中的那血腥一幕。但這可是在真實世界中啊!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沉默數秒,“使用身體特征的身份認證,一共有五種,指紋,臉形,虹膜,還有掌紋和視網膜。這五種,我們的作戰系統都有使用。”她說到這裡,已然聲淚俱下,“懷雨,歐陽姐恐怕早已犧牲了。她再也回不來了!”
我本該痛哭的,但此刻我欲哭無淚。我為什麽一定要逼著欣藍去說這些,這於我於她又有什麽意義。
又是一個無眠之夜。
第二天我在招待所的床上躺到豔陽高照。中午,我接到欣藍的電話。“懷雨,我調走了。”
“到別的部門?”
“不,是跨區域調動,到別的城市。”
“欣藍姐,
我想去找你。” “我不在軍營裡。我的工作和門卡都已經交了。不要找我了。我們後會有期。”
為什麽會這樣?
下午,我再次進入軍營,見到李上校。我直截了當問他:“何佳欣被調走,和我有關麽?”
他端詳著我,似乎在暗示我的問話有多麽不可理喻。“這是早就作好的決定,而且做出決定的並不是我。她不歸我管轄。我們辦事也沒有那麽有效率。不過我認為她確實有必要離開。她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專案組的工作。”
他接著說:“她和你說的那些消息並不可信。我們的作戰網絡確實使用著多種身體特征認證方式。現在指紋、臉型、虹膜均有辦法作假。而掌紋和視網膜認證兩種方式,必須是活體。而切斷的手掌、摘除的眼球因為缺乏血液的供應, 根本通不過認證。而切斷她的雙腿更是沒有必要。”
“懷雨,你應該知道,我們每一個人都無法免於死亡。而面對死亡,人承受痛苦的能力其實是無限的。我們現在處於一個非常重要的關頭,有些事情確實不適合於讓你知道。但我向你保證,如果有她的任何確切消息,無論是生是死,我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如果找到她,哪怕只有她的一顆腳趾,或者確認是她身上的一粒紐扣,我們都會通知你。”
從他的話語中,我聽出了隱含的意思。專案組對於兩人的生還已不抱任何希望。他們現在要做的一是盡快破獲間諜組織,二是找到露雪和水靈的遺體。
我問:“在將軍面前,您也要隱瞞嗎?”
“是的。懷雨,我理解你對露雪的感情。我已經把你當成她的親屬來看待。”
他默默注視我,然後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何佳欣喜歡你,對不對?”
我猝不及防,“什麽?”
“這件事誰都看得出來。你沒感覺到麽?看來你的心裡真的只有歐陽露雪。”
“怎麽會?”
“出於對於露雪的感情,她無法對你示愛。你們繼續交往,會始終生活在歐陽露雪的陰影中。把她調離,對你對她都有好處。”
我離開K市返回C市。幾天之後,我收到欣藍從另一個城市給我轉發來的郵件。
“懷雨,這幾封郵件本來不該轉發給你看的。它本來只是我和露雪、水靈之間的秘密。但現在她們都不在了。我實在不想讓它隻成為我一個人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