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點火射擊的炮手們看到了眼前這幅場景自己都驚呆了,他們平時只在靶場射擊,從來沒有見過實彈打在人身上是什麽效果,今天不僅見到了,還用各型火炮取得了這麽大的殺傷,這些炮手們完完全全的被手中火炮驚人的威力震懾住了,有炮手就看著面前不遠處的一地血肉喃喃自語道:
“乖乖喲,我還從來沒想到霰彈貼到臉上會是這個樣子,簡直就和地裡割麥子一樣。”
還在戰場上疾馳的妖賊其他各部也發現了情況不對,他們聽從了命令在那三個方陣發起進攻之時繼續加速前進,想要威脅官軍主力後方。對於妖賊而言派三個方陣發動進攻都已經可以用人數淹沒這些擋路的官軍,哪怕官軍再能打也不過是堅持的時間長一點而已。可現在妖賊們回頭驚訝的發現那三個方陣只在一瞬間就全軍覆沒,官軍已經將一字排開發動衝擊的妖賊陣線切成了兩段。
戚榮勳和他手下的將士對於這樣的戰果是驚訝的,而妖賊對此則是絕望的,他們在前天過江時已經讓大量家小婦孺沉入了江中,昨天又苦戰一天不能攻破官軍大寨,今天兩軍野戰,妖賊坐擁龐大的人數本是志在必得,可甫一接戰妖賊的前線就雪崩了,潰退的妖賊衝垮了所有人和人心中的信心。
但妖賊們還是相信雷有德的,畢竟雷有德在之前帶領著他們贏得了一場有一場勝利,這次也會,所以當雷有德豎起大旗在林中重新召集人馬的時候,剛剛逃出生天的妖賊就全都匯聚了過去,他們相信雷有德會帶領絕處逢生,反敗為勝。
可是眼前的景象太令妖賊絕望了,這是什麽?這叫什麽事?這麽多的人,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全沒了,除了骨頭啥都沒剩,就連骨頭都已經碎成了渣子。眼前的官軍只有兩千多人,連這兩千多人都吃不掉,官軍真的可以戰勝嗎?
被震驚之後的妖賊陷入了沉默,這種沉默並非全軍上下齊心協力作戰時無余力發聲的那種沉默,這是全軍即將騷亂之前死寂。這樣的妖賊連近在眼前,全無防守之力的官軍傷兵都沒有心思去打,可見他們的士氣已經跌落到了何種程度。妖賊們當然不知道其實他們現在面臨的壓力並不大,因為官軍自己都沒有料到能有這樣的戰果,而且現在官軍的炮兵已經來不及再次掉頭重新開炮,只要妖賊再抽出人來從後面捅上一刀戚榮勳和他的炮兵必敗無疑。
雷有德的腦袋還是清醒的,已經衝到前面去的妖賊很快就開始轉向打算合圍戚榮勳,或許是因為剛才官軍炮兵的威力太過驚人,這次整個被戚榮勳切斷的小半個右翼妖賊方陣全部都掉頭開始進行包圍行動,這些妖賊加起來將近有一萬人。雷有德用他三分之一的兵力過來碾壓戚榮勳,換取了剩下的人繼續向官軍挺進,如果雷有德的部隊能夠抵近官軍後方發動攻擊的話,情況對他們還是相當有利的。
但就像大多數的垂死掙扎都伴隨著僥幸一樣,雷有德的攻勢也好像是賭徒一樣拚上了身家性命去博取勝利,哪怕這勝利已經離雷有德越來越遠。對此正在催馬接近後方交鋒戰場的蘭子義體會的最為清楚。今日之戰從最開始時官軍危如累卵到之前形式逆轉,再到剛才炮聲大作,這中間的變化作為衝鋒在第一線的蘭子義體會的最為清楚,而雷有德的絕望和僥幸也只有他蘭子義這個老對手品味的最為清晰。蘭子義在後面看的清清楚楚,剛才一輪炮擊殺敵無數而官軍卻是無傷的,隻這一擊今天的戰鬥的結果就已經被定下了,
無論雷有德還有多少人都無法改變這結果。 蘭子義和他手下剩下的將士們正在策馬徐行,這麽做一來是為了稍稍恢復一下已經跑了全場的戰馬體力,二來也是在剛才並未發現可以發起進攻的好機會。至於現在,蘭子義哪怕手底下只有殘兵也有信心將妖賊衝垮。
催馬走在蘭子義一旁的張偃武表情也同蘭子義一樣隨著戚榮勳那邊的戰況由衰轉喜,此時的他已經馬刀在手,挺直了身子對蘭子義說道:
“衛侯,沒成想今日居然是你我立功封侯之日啊!”
張偃武此話一出周圍軍士全都笑了起來,張偃武也反應過來自己因為太興奮,已經忘了蘭子義封侯的身份。
蘭子義笑道:
“君子成人之美,今天這封侯的功勞我就讓給你了。”
蘭子義說罷周圍人又是一陣爽朗的大笑,全然沒了剛才一擊兵敗之後的頹廢驚恐模樣。
蘭子義接著又問道:
“張參軍,依你之見我們該怎麽打?”
張偃武舉刀直指包抄攻向戚榮勳的妖賊右翼說道:
“這不明擺著嘛,妖賊急速轉向,陣型已散,此時不攻還等何時?破此妖賊之後那個什麽王八蛋雷有德的右屁股就露給我們了,我等再與戚侯並力南向,妖賊破矣!”
眾軍士聞言齊聲高呼,大聲唱和,桃逐虎更是欣喜地說道:
“那我們還在等什麽?去把妖賊踏平吧!”
說罷桃逐虎便夾著馬腹催促戰馬加速前進,其他戰士見狀也緊隨桃逐虎催馬而去。
正如張偃武所說,從側後包抄而來的妖賊在轉向過程中由於內外兩側速度不同,方陣外側的步兵全部走的散亂,而內側的妖賊則互相擠壓在一起,顯得臃腫異常。
這些妖賊一掉過頭去便對上了後面正在轉移的官軍傷員,士氣低落的妖賊終於找到了替罪羔羊,他們吼叫著衝上前去要拿這些受傷的官軍開刀,也因此妖賊們的陣型徹底垮掉變成了一窩亂兵。
一名妖賊追上了落在後面一瘸一拐逃跑的官軍,上去便是一刀將人砍傷在地,接著妖賊高舉腰刀,凶神惡煞的吼道:
“正妖!納命來!”
可沒想到本來驚慌失措的官軍戰士翻過身來後躺在地上卻變得喜笑顏開,難道說這正妖被妖賊手裡的刀嚇傻了?妖賊正欲開口發問卻聽見身後傳來珍珍鐵蹄聲,心裡嗑騰一下的妖賊趕忙回頭卻只能聽到風聲從自己耳旁掠過,然後他的腦袋便再也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原來是桃逐虎一馬當先,加速衝了過來,橫刀先把此賊腦袋斬落。緊隨桃逐虎之後的便是其他那些鐵浮屠將士,勝敗在此一舉,眾人也不再管馬力如何,放開手腳一路狂奔。
分散在大地上的妖賊們原本是在向戚榮勳登軍發動進攻,可在蘭子義他們趕來之後這些妖賊就變成了飄零的黃葉任風吹打,不到五百的禦林軍重甲騎兵就好像寒冬時節西北高原刮來的凜冽寒風,將漫天的黃葉吹得七零八落,然後化身為化身為龍,變換成蛇,在空中來回飛舞攪得天翻地覆。
妖賊露給鐵浮屠的背部是松散而又無組織的扇面,鐵騎一來這些妖賊的進攻就變成了潰退,他們沒再能組織起來便朝著與戰場相反的方向潰逃而去。在人群的深處是剛才轉彎時擠壓在一起的妖賊軍陣,密集的人群一時之間無法分開,鐵浮屠們正好將這些妖賊撞了個正著。
馬匹胸前的鐵甲碰撞在妖賊身上將戰馬與騎手身上強大的衝力傳遞給了眼前擋路的妖賊, 被撞倒的妖賊受不了著巨大的衝力,宛如牽線被剪斷一樣飛了出去,每一個被撞飛的妖賊都會再次撞倒數人,一匹戰馬的衝擊便可以殺開一條血路。除過戰馬的撞擊,行走於妖賊之見的騎兵馬刀也奪命利器,騎手們用自己精湛的刀法劈砍著妖賊喉嚨處沒有護駕保護的脆弱部位,每一刀落下都會閃出一道紅光。縱使有人失手無法用刀刃傷人他也會用厚重的刀背擊打妖賊,把馬刀當做棍棒來用,借著馬力也能殺出個樣子來。
背對著官軍騎兵的妖賊現在為他們的莽撞付出了代價,他們沒能發現鐵騎襲來,也無法臨時做出有效的變動來防禦進攻,這個時候只能落成官軍刀下魚肉,妖賊的攻勢再也無法維持,只能全軍潰退。
可妖賊們原本是來進攻戚榮勳的,他們被鐵騎驅趕地只能向前可在他們前方則是長槊林立,尖刀成牆的戚榮勳方陣。撞在這方陣之上的妖賊毫無還手之力的被洞穿,被刺殺,被劈砍,剩下的妖賊繞開了步兵方陣向兩邊逃去再也不敢回頭。
蘭子義跟著其他將士一路殺來,渾身上下全是鮮血,他駐馬停在步兵陣前,遙聲對戚榮勳說道:
“戚候今日氣色不錯呀。”
陣中戚榮勳剛剛一刀斬了一賊,聞言挺刀立身,一邊擦拭刃上鮮血一邊說道:
“衛侯也還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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