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對戚榮勳說道:
“急恐有變,先緩一緩,等明天把人全整編好了在收拾他。”
戚榮勳雖然沒有回答蘭子義,但也沒有再去追這個方將軍。
接著戚榮勳轉身上馬,對一旁神機營鳥槍手說道:
“隨我來,這群飯桶沒人看著根本不乾活,今天我要把這些兵痞挨個從民房裡踹出來。”
蘭子義目送著神機營列隊走向裕州西大街的深處,心裡甚是欣慰,這戚榮勳倒是個漢子,公私分明,沒有把之前兩人的矛盾帶到眼下的事情中。
戚榮勳行事明顯是職業軍人的路數,之前在軍機處裡給德王背鍋的時候也顯得單純,為何偏偏在一些關鍵時候把蘭子義卡的要死?
難道眼下的正直是裝出來的?
不像。
這些日子兩營將士都在一起行軍,戚榮勳平常舉動都被蘭子義看在眼裡,真要是做作怎麽都會有破綻,精神不會一直連貫起來。
難道說戚榮勳深藏不露,可以在決定性時刻作出決定性選擇?
可從他做事的風格來看不像啊,
無論是軍機處還是剛才戚榮勳做事都秉持本性,絕沒有深思熟慮的跡象。
這樣想來戚榮勳背後還真有智囊。
可為何沒有一起跟來出征呢?
難道是不適合長途征討?
有這個可能,但仇家父子都還長途跋涉一路走來,他戚榮勳的智囊能文弱到什麽地步,連京城都走不出來?
還是說戚榮勳背後的人就根本不能離開京城。
如果不能離開,那又為什麽不能離開?京城裡有事?在京城裡沒有一定地位的話又哪來那麽多事情。如果有一定地位的話那可就不見得是智囊了,就有可能是在背後指使了。
這件事情得要和仇孝直,仇文若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這時一名府衙胥吏的聲音把蘭子義的思緒拉了回來,
一名胥吏氣喘籲籲跑過來,想到蘭子義跟前,卻被桃逐兔攔住,
桃逐兔問道:
“幹什麽?有什麽事情?”
胥吏滿頭大汗,看了看桃逐兔,又把目光投向蘭子義處,慌張的說:
“衛侯爺,不好了,三位將軍領著人把州府衙門給圍起來了!”
蘭子義沒聽明白,問道:
“那三位將軍?帶什麽人?”
胥吏急得滿臉通紅,憋得都快說不出話來,語無倫次的說道:
“就是禁軍三位將軍,把知府大人抓住,要讓找地方住,還把府衙給圍起來了,還說要把衙門燒了。”
蘭子義聽著心煩,不過好歹聽明白了說得是什麽,這就更讓人心煩了。
就說剛才這裡的怎麽只有九個人,另外三個倒是聽話回去整軍了,
可這幫兵痞,要麽直接抗命,不抗命就鬧事,真不是省油的燈。
蘭子義沒再聽衙役說下去,趕忙上馬掉頭,領著輯虎營三百騎士往回趕。
只是沒想到情況已經完全出乎蘭子義的預料,
往回走了一段,離府衙隔著幾條街就能見到身披全套鎧甲,手執長短兵器的禁軍站在那裡,一旁還大包小包放著許多行李。
周圍行人早就給嚇跑了,
遠遠的就聽到不少老兵油子帶頭叫罵:
“讓爺爺從窩裡出來就要給爺爺重新找個窩,三更半夜還要讓爺爺我凍死街頭不成?”
蘭子義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陣仗,有點嚇懵了,
旁邊桃逐鹿見到蘭子義猶豫,
說道: “衛侯莫慌,這幫兵痞故作威風,只是想要坐地要價,不是謀反,真要造反這麽多人早就打開了。”
蘭子義還是不太放心,問道:
“上次舊都撞見搶糧,那還是百姓就有那麽大殺傷力,這次可是一群全副武裝的軍人,要是衝動起來怎麽辦。”
桃逐鹿答道:
“衛侯放心,軍人與百姓不同,軍營之中每天操練,再混亂也有軍紀約束,不太可能一時衝動作出非分之舉。
看著幾個兵油子帶頭叫罵,明顯是營將自己的心腹,在那裡挑事呢。說到底還是營將看衛侯年輕,想要挾衛侯。要是衛侯露怯就正中這幫老兵痞的下懷。“
桃逐虎也在一旁說道:
“衛侯不用擔心,現在補給充足,又沒有遭遇大敗,軍心穩定,不會出問題。
這種老兵給新將下馬威的事情並不新鮮,我在軍中也這麽搞過新人,衛侯如果擔心的話我來為衛侯打開通路,讓這幫貨見識見識威風。“
說罷桃逐虎將馬槊夾在腋下,慢慢催馬向前,來到禁軍軍前,虎目圓睜,好似山崩一般爆喝一聲
“我乃北鎮偏將桃逐虎!隨衛侯出征戡亂。
爾等在州府衙門前喧嘩是想造反?“
這聲爆喝蓋過全場喧嘩,直傳在場每人耳中,
在人群中帶節奏的兵油子還想叫喊,桃逐兔則引著蘭子義上前說道:
“衛侯乃朝廷欽定的軍中主帥,再敢喧嘩就把你們斬了。”
蘭子義看到禁軍們被震懾住,心中又恢復了底氣,催馬上前說道:
“我就是衛亭侯蘭子義,是我讓你們集合起來的。
現在把路給我讓開,我倒要看看你們的將軍想幹什麽。“
這時還有老兵油子想鬧事,走在前面扯著嗓子說:
“衛侯你讓我們半夜從家裡出來,又不給我們地方住,難道要讓我們凍死?”
蘭子義聽著叫罵,心裡一半憤怒一半憂慮,焦慮的胃部絞痛,
可事已至此,自己又是全軍統帥,如果不做出樣子來後面海賊麽跟賊寇打?
於是蘭子義直接催馬上前,揚起馬鞭朝著這老兵油子就是一鞭,
這一下把在場所有人都給抽愣了,包括桃家兄弟在內都看得不敢說話,
蘭子義滿臉通紅,意識都有些模糊,但還是鼓起勇氣大聲罵道:
“你們是軍人,現在是在出征。
軍人出征就該風餐露宿,
我蘭子義從小到大錦衣玉食,沒挨過凍,沒忍過餓,這次出征還是和一眾將士急行軍,從江南打到江北,半條命都沒了,也沒有像個娘們一樣在這裡浪叫。
現在京營將士都還在城外扎營,你們憑什麽不能?
還有臉跟我說沒地方住,你們還是大正將士嗎?
都給我讓開,再廢話把你們人頭掛在城門口示眾!“
聽聞此言桃家兄弟和輯虎營將士才反應過來,立馬展開隊形,平放長槊擺出衝鋒的架勢。
那老兵油子被臭罵一頓,登時沒了氣勢,捂著臉朝一邊讓開,
圍堵鬧事的禁軍也都默默的讓開一條通路,讓蘭子義帶隊朝府衙過去。
這時蘭子義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甲胄裡面的衣服都濕透了。
不過這一次倒是給蘭子義提供了很大信心,看著凶神惡煞,到頭來還是自己手下的兵。
走在人群中蘭子義還能聽到禁軍小聲說
“北軍就是橫,跟塞外的胡人似的。”
蘭子義聽著心中自豪油然而生,不過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這麽多人都在這劇集著呢。
越往府衙那邊走越發現禁軍人多,桃逐虎粗略點了點人頭,悄悄對蘭子義說:
“大概兩萬人。”
桃逐鹿說道:
“三個營將,兩萬人,看來是集結了一個步兵營和兩個騎兵營。”
蘭子義點點頭,
這時眾人已經來到衙門口,只見府衙前三個營將帶頭圍了一圈,中間圍著的是被反剪著手,吊在門框上的知府大人。
知府烏紗冠都不知道被扔到了哪裡,披頭散發在半空中哭著說:
“幾位將軍,幾位將軍,裕州城小,又從來沒有駐軍,沒有房子給你們住啊。”
下面三個營將凶神惡煞的擼起袖子,舉著火把烤著知府的臉,一個營將罵道:
“我們是兵,是兵就等聽軍令,
兩位侯爺讓我們把人集結起來我們照做,現在不到一個時辰我們三個營兩萬人就收拾好東西來這了,這軍令我們已經完成。
可這大晚上的將士們從原先住的地方出來總得給個地方住不是?
你是知府,你給我們找地方住。“
知府手被吊的生疼,臉又被火把烤,眾目睽睽之下沒有一點人樣,只能哭著說:
“三位將軍,真是沒房子呀……”
一位營將打斷知府的話,罵道:
“沒房子就找房子。我們千裡迢迢來剿匪,你卻不做好準備,要你何用?你是不是裡通賊寇想要害我們。 ”
知府大哭道:
“幾位軍爺,我求你們了,你們回去原先民房住吧,回去住吧我求你們了。”
另一位營將說道:
“不行!侯爺有吩咐,必須從民家出來,有軍令在我們就不能再去‘擾民‘”
蘭子義帶隊來此聽著大怒,呵斥道:
“住手!快把人放下來!“
營將扭頭,見是蘭子義帶隊來此,便扔開知府,領著人朝蘭子義圍過來,
三位營將來到蘭子義馬前停住,說道:
“衛侯,我們已經按你的要求把人全都集結起來了,現在去哪裡住?“
蘭子義盯著三人說道:
“出城扎營。“
此語一出全軍嘩然,營將帶頭說道:
“半夜出城扎營,萬一賊寇功來怎麽辦?衛侯你會不會帶兵?“
蘭子義正要開口,卻聽到剛剛來過的城西邊大聲喧嘩起來,亂叫之中似乎還有喊殺聲。
蘭子義心叫不好,難道那邊已經嘩變了?但是轉臉再看馬前三個營將,看到的也是一臉懵懂,明顯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緊接著便看到四面八方貌似都有火光,還有濃煙滾滾,混亂的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最後終於聽了個清楚
“賊寇來啦!賊寇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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