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羽的最後一縷元神,逃匿已久,臨死一搏竟敢在陛下身邊放肆,然後被陛下像一縷燈芯一樣,掐滅了。
她生前的恩怨愛恨,苦苦掙扎,此刻也全都一起,灰飛煙滅。
而此時,雲喜被迫緊貼著身後的靠墊,盯著陛下有些嚴厲的面容,委實是沒有辦法分心為她黯然神傷……
陛下冷嗤,道:“自誘了她來入夢,你是有多饑渴?”
雲喜:“……”
原來他知道……她剛才夢見了什麽。
大約在陛下看來,這是非常沒有出息的表現。內心是虛弱到何種地步,才會寄情於那種虛妄的玩意兒?
雲喜張了張嘴,半晌才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剛,剛開始,不知道,是有人故意為之……”
“那你就巴巴地自己往上湊?”
說白了還是沒出息唄。
雲喜抿了抿唇,道:“以後不會了。”
既被抓了個正著,而她又找不到很好的理由,那若是要罰,也沒有辦法了。
雲喜有些沮喪,果然在陛下身邊,一刻也輕松不得。
這時候,月和微微退開了些,道:“念你年紀小,又做了十幾年凡人習慣了做夢,又沒什麽人教導你這些,分辨不清楚也是有的……”
雲喜瞪大了眼睛,這多好的一個理由啊!她怎麽沒想到呢!
於是她拚命點頭:“對對,就是這樣的!”
月和的眼角抽了抽,才道:“那孤就……先不罰你了。”
雲喜繼續猛點頭:“絕不會有下次了!”
月和順手敲了一下她的頭頂,退出了車子。
雲喜這才撫了撫撲通撲通亂跳的小心肝,簡直就不敢想象自己竟就這樣過了關呢。
掀開車簾往外看,外頭依舊是一片燈火闌珊。
井相奉命抓捕華羽的殘魂,無果,結果她卻躲在這個囚龍淵裡,而且還再次動了女王殿下頭上的土……
上次吃了一百杖,是因為他沒有在規定時限內完成陛下給他的差事。
如今這樣,簡直就是雪上加霜啊。
按照陛下那個賞罰分明的嚴厲脾氣,他恐怕也是難全乎了啊。
……咦,賞罰分明嗎?
雲喜趕緊放下了車簾,不敢再往外看了,免得陛下到她這裡也“分明”一下!
不過陛下似乎認為這件事自己也要負一定的責任,畢竟剛才雲喜就在他身邊,他竟也是到了現在才察覺。
囚龍淵這麽大,氣息這麽雜,一縷元神要躲在這兒,恐怕還真是不好找。
所以陛下也沒有太為難井相,只是斥了兩句,然後罰了他半年的薪俸。
回程的路上……
雲喜原本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話的,只怕陛下又要訓斥她兩句沒出息什麽的。
突然耳邊飄進了一句:“藍羽族那群人也怪有趣的。”
雲喜:“???”
然後就面色大變!陛下真的去看活,春,宮了?!
月和道:“連審了幾個,孤簡直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一群傻子……
他倒是不知道,在他的製下,混血兒們竟還能活得這樣安逸啊。這趟上京都,問他們呢,也都是知道是來玩命的。
只不過真正的壓力,好像都被華羽一人給背了。
這群人,過了今天沒明天,好像也已經習慣了夜夜笙歌醉生夢死。
雲喜:“???”
月和一邊想,見她看過來,就順手摸了一下她的頭。
哪裡知道雲喜的反應奇大,立刻就推開了他手,退後了一大段!
月和:“?”
雲喜訕笑了一聲。
月和倒是若有所思:“以為孤真去看那什麽什麽了?”
雲喜憋著沒吭聲。
月和繃著臉,道:“孤不是告訴你,孤去看審訊了嗎?”
看審訊也不耽誤看那什麽什麽啊……
不對,剛才陛下那是解釋的意思?!
真委婉呢。
月和斜睨著她,道:“你也是傻,井相胡鬧,難道孤也會跟著胡鬧嗎?”
您看起來真的會。
“現在也不是時候……”
他忽而望向車窗外。
那裡只有囚龍淵,沉寂的黑暗,燭龍平靜的火光,和一絲一縷的,仿佛不敢造次的細弱風聲。
然後燭龍忽而縱身一躍,躍出了深淵。
刹那間火燒一般明媚的光明,從四方湧入小小的車室。
巍峨的帝冕下,陛下英俊卻冷冽的側臉,被夕陽度上了一層蜜色的光彩,給他增添了幾分柔和的意味。
“嗯?”發現她在看,他詢問地垂下頭。
雲喜有些渴望地看著他……
“怎麽了?”他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雲喜想問……
她忽而又別開了臉,道:“陛下,凡人看我們便是天。可我們頭頂上的,又是什麽呢?”
竟是想問這個?
月和有點莫名其妙,看她剛才的樣子,一臉想問又不敢問的,他倒以為她又要說什麽蠢話了呢。
他道:“那上面?那是織造坊種雲,囤雲,織雲的地方啊。”
雲喜:“……那外面呢?”
月和:“哪裡有什麽外面?藍色的那片是我們的田地啊,用來養雲和養鳥的。”
雲喜:“……”
月和有些頭痛地扶額,道:“還有別的要問嗎?孤可不是每天耐心都這麽好的。”
雲喜:“……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反而有點不確定的樣子。
“真的沒有了。”她的聲音就有點落寞了。
月和看了她一眼。
雲喜大著膽子靠在他身上,想著些有的沒的……
直到回到正陽宮,她才突然想起來,她的特殊時期已經差不多快過完了,現在氣息應該很淡了啊!
特權期馬上就要過了,以後還是長點心眼吧!
在正陽宮落了地,月和走在前面,她走在後面。
白奴早早在宮門外等候,此時就迎了上來。
月和的一句話突然就毫無預兆地飄進了雲喜的耳朵裡:“藍羽族那群傻子沒什麽好審的, 明天若是還沒有進展,殺了乾淨……”
白奴驚了驚,道:“陛下,那一族都是混血兒,就這麽殺了是不是有點……可惜?”
“取了元神鬼拷吧。”他道。
雲喜發現白奴的臉色,一下就變得非常蒼白。
等月和走進了殿,她忍不住跟上去低聲問了一句:“白奴,什麽是鬼拷?”
白奴搖搖頭,沒有回答。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