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突然變成這樣,顯然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些驚愕。
不過,這並不妨礙大多數人松一口氣。
生離幾乎是猖狂地笑道:“真逗,上古尊神豈是你這種貨色可以奴役的?嘗到苦頭了吧?”
結合風後剛才的表現,不難猜出,是風後那頑強的意志力,竟在這被奴役的萬年中都沒有消散,終於等到時機,利用這最後的力量,自裁了。
她選中了雲喜,大約是因為雲喜最弱最好掌控,大約是因為雲喜是她的兒媳婦……
反正不管是怎樣,雲喜是撿了大便宜了!
生離無不妒忌地想著,風後的仙髓如此強大,只不過已經死了數萬年,也不知道這股力量是真的歸她了,還是以後會慢慢消失!
不過嘛,眼下妒忌卻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要做的,是好好奚落這個蟄伏許久的天魔,鴛哥啊!
而此時,鴛哥的眼裡,心裡,只有奄奄一息的畫骨……
“我們嘗試了萬年,好不容易養大的元神……肉身你們已經毀了,求你們,把她還給我吧!”
那陰險的鴛哥,一秒鍾竟然就切換成了苦情郎的角色,匍匐在地上不敢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們隻想在一起……不然,這麽多年來,以我的實力,也不至於蝸居於此了。”
這話聽著倒是有幾分真。
他的年頭,比生離還要老得多,卻並沒有出去興風作浪。做的這一切,也都是為了能夠復活自己心愛的女人。
可問題是……
你再怎麽樣,也不能用鐵鏈拴著上古尊神玩啊!她的兒子還沒死呢!而且你惹不起啊笨蛋!
就在雲喜有些動搖的時候,雲染突然走了過來。
“不錯不錯,聽起來真是感人肺腑。不過你們夫妻倆作惡多端,現在在這兒裝什麽情聖?難道你們想要長相廝守,就可以做盡天下惡事嗎?”
這時候,不遠處的赤瞳插嘴道:“真這麽喜歡,她死了你去殉葬就得了,至於弄得這麽要死要活的嗎?”
他似乎覺得殉情殉葬,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雲染有些冷漠地想,既然你都知道,那為何,你不去殉葬
鴛哥隻想求雲喜把畫骨還給他,一邊道:“我們也是沒辦法……妖族現在不容於世,何況是魔族?”
他斷斷續續地是說了他和畫骨的事情。
長命的精靈族,其實也蠻倒霉的。
按照他的說法,他不怕死,就怕死了沒辦法跟畫骨長相廝守。先想辦法想殺赤瞳和流雲,奪其內丹……後來失敗了,連心都被挖了。
鴛哥硬生生地又長出了一顆心芽。要不怎麽說他們愛得深沉呢?這顆心芽,竟也癡狂地愛著畫骨。
可是,這世上不是只要兩廂情願就能活的。
鴛哥是光杆子一條沒關系。人家畫骨可是正統妖族,是有家人的。而且她出身高貴,不然不會到女媧部落去做質女。妖族的戰敗對她而言也是一種打擊。
尤其是後來,月和漸漸掌權,妖族的處境就越來越艱難了……
這天地間幾乎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啊!出去更是人人喊打……
畫骨心事重重,引來心魔,渡劫失敗……就沒了。
失去愛人,對鴛哥的刺激很大。他索性拔掉了自己剛長出來不久的心芽,把愛人的元神藏在自己空蕩蕩的胸腔裡。
久而久之,精靈族變成了強大的天魔……
他反覆重複著都是那句話,他隻想跟畫骨在一起,沒有絲毫野心,只求雲喜把畫骨還給他……
一個強大的天魔在這兒哭得倒像個孩子似的!
雲喜都有點啼笑皆非,道:“你倒是沒有絲毫野心,卻四處作惡。赤瞳流雲是你們的恩人,你們卻試圖害他們性命。還在這裡私設結界,用復活的神族和妖族給你們養陣眼。更別說驚擾奴役戰死的尊神……還有旱魃墓中的那個血池,滿是新鮮的生血。你帶著你的手下來往於外界,數千年來殺了多少人才保那血池這樣新鮮?”
鴛哥聽不進去,死死地盯著她手下的畫骨,道:“我們只是想要在一起,又有什麽錯?成王敗寇,神族贏得戰爭,萬年來奴役殺掉的妖族難道少嗎?我們所作所為,與皇朝作孽相比,算得了的什麽!”
月和皺了皺眉。
這個問題對於雲喜來說有些尖銳。
她其實……一直不太讚成月和對妖族的態度如此嚴厲。
尤其是眼下她沒有記憶,對過往種種都有些模糊,所以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怎麽反駁鴛哥。
但是,她很快回過神,平靜地對鴛哥道:“如何治理皇朝是我們的事,與你無關。眼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沒有不殺你的理由。你們確實愛得深沉又可憐,我賜你們同穴。”
這場搏殺到現在,已經太過慘烈。彼此都是刀兵來往,拿命去博。試問,誰又會在這種時候,費心去聽對手的“心裡話”?
甚至因此而改變主意?
鴛哥露出了驚恐的神情,幾乎是在嘶吼:“不,不要……不要!!!”
雲喜順手就,擰下了畫骨的腦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鴛哥的慘叫聲宛如被人挖了心,碎了骨,仿佛再也沒有任何念想,直把人叫得起了一身又一身的雞皮疙瘩!
可畫骨才是這個陣法的支撐, 這建木之內,是他為畫骨打造的一片樂土。
畫骨一死,幻陣就消失了。
鴛哥瘋了似的撲向了雲喜,未靠近就被巨大的骨翼掃開。月和再不留力,直撲了上去,把鴛哥斬殺當場!
顯然是憋了一肚子怨氣啊,所以那個畫面就有些血腥……
鴛哥瀕死之前幻化成一隻美麗得異常的鳥兒,披著金燦燦的五彩的羽毛。那是女媧族昔日繁榮鼎盛時期象征祥瑞的精靈之鳥,他曾有這世上最幸福的歌聲。
此刻他的愛人已經成了殘肢斷臂,不再是當初的絕色花妖。
雲喜走過去把他拎起來,丟到了畫骨的屍堆裡。
那華貴的鳥兒躺在了畫骨心口的位置,輕輕啼了一聲,瞌上了眼。
籠罩在妖窟上空的烏雲,終於撥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