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大寨,前軍一處營帳前,只見房俊拎著一架食盒突然停下了腳步,臉上的神情不由凝重了幾分,舉目環視著四周,過了片刻,才伸手掀開帳門走了進去。
房俊提著食盒走到一處案幾旁,開口說道:”天錫、月兒姑娘,你們不用躲了,是我回來了,看看我給你們帶了什麽好吃的。“房俊將一道道冒著熱氣的飯菜,擺放在案幾上,但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回應,心中不由生疑,抬起頭望著空蕩的帳內,自語道:”莫不是,二人有事出去了?“。
前軍大帳,只見兩名唐軍兵士低著腦袋,拎著一架食盒走了過來,對著帳前的兵士微微俯身抱拳,說道:“這是為大將軍的飯食。”守在帳前的兵士望了二人幾眼,揮了揮手說道:“進去吧,動作輕一些,”兩名唐軍不由輕“嗯”了一聲,遂拎著食盒走了進去。
進入大帳後,便見馮盎閉著眼睛一手在案幾上撐在額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麽。帳內的兩名兵士相互對視一眼,不由緩步上前打開食盒,輕聲說道:“大將軍,一夜未曾合眼,先吃些東西吧。”話音剛落,便見馮盎猛然睜開了雙眼,望著面前的兵士露出欣喜之色,起身說道:“天錫,你······”
這時便見馮智戴急忙將一隻手指放在嘴唇上,輕“噓”了一聲,說道:“父親,帳外還有人。”馮盎神情微微一動,不由將目光移向帳外,隨後便喝道:“所有人退離營帳十步之外,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違令者,斬。”片刻便聽見帳外傳來陣陣逐漸遠離的腳步聲,馮盎慢慢收回了目光轉向另一側面容俊秀的兵士身上,見她低著腦袋也不言語,不禁略顯狐疑的問道:“怎麽,你父親放心你一人前來嗎?”
談月兒不由怔了怔,過了片刻,便抬眸直直的望了過去,說道:“父親,他並不知道,但若是他聽聞這裡的事情後,定然不會阻止我。”馮盎望著她那略顯倔強的神情,心中不由一動,神情中露出一絲讚許之色,但很快便消失不見了,接著問道:“哦!這裡發生的什麽事情?”談月兒遲疑了片刻,緩緩說道:“詹石叔叔,不是已被你們捉到了這裡。”
馮盎突然打斷她,神情帶著微怒,說道:“不是被我們抓到,而是被陳龍樹抓到,看來你們之前已經見過房俊了?”這時談月兒的神情不由明顯一滯,身旁的馮智戴眸中的目光不禁瞬時變得複雜了幾分,急忙上前開口解釋道:“父親,這與房俊無關。”話音剛落,便見二人突然將目光移了過來,馮智戴自是明白剛剛有些失態,但回想起之前發生過的種種事情,卻覺得自己的父親甚是敵視房俊,他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二人的對立身份,還是因為一些別的事情,但這些他都不能對任何人說。
過了半響,馮智戴迎著二人略顯疑惑的目光,說道:“我是說並不是房俊告訴我們這件事的。”談月兒微微愣神,似乎有些想不明白他為何會這樣說,但也因此過多的糾結此事,接著說道:“馮盎將軍,還請看在與我父親的情意,幫幫詹石叔叔。”話音落下後,便見談月兒雙手拱附胸腹之間,微微俯身,姿態甚是謙恭,神情中帶著一絲懇求之色。馮盎的神色不由變了變,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不是我不幫你,而是現在我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談月兒不禁抬起頭,凝望著他,有些慌亂的問道:“怎麽會,你可是唐軍的大將軍?”馮盎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將目光移向一側,慢慢說道:“大將軍,不過空有個名頭罷了,連陳龍樹昨夜引出營的事情,我還是在事後才知曉的,而真正能夠操縱的也不過是前軍的兵將罷了,更何況我身為唐將,怎可能為一位僅見過幾面的陌生人,做出一些鋌而走險的事情。”
聽到此處,談月兒心中不由一沉,莫非詹石叔叔真的沒辦法救回了嗎?這時一旁的馮智戴望著面前的馮盎似乎明白了些什麽,秀眉不禁輕輕蹙起,開口問道:“父親,所說的鋌而走險的法子,究竟是什麽?”只見談月兒猛然抬起頭,目光炯炯的望著馮盎,像是期待著他的回復。馮盎見二人表情不一,到也沒露出異樣的神色,只是開口輕聲說道:“噢,哪裡有什麽鋌而走險的法子,不過是我隨便說的罷了。”
“隨便說的,”談月兒低著腦袋細細思索著,驀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抬起頭問道:“馮盎將軍,要如何才能令詹石叔叔不為陌生人?”馮盎望著她,不由愣了愣,隨後便將目光慢慢移向一旁,開口說道:“詹石,與你非親非故,你又何苦這樣幫他?”這時談月兒的心中不禁湧出一股莫名的喜悅,馮盎既然如此說,那便是還有別的方法,隨即沉著的問道:“馮盎將軍,還請告訴月兒,究竟是什麽方法?”
此時,馮智戴見馮盎將目光微偏向一側,心中霎時產生一絲不好的預感,卻也一時想不出這感覺來源於何處。
少頃,便見馮盎移回了目光,神色平靜的說道:“辦法到是有,不過要兵行險招,但卻有一個前提,那便是要成為自己人。”
“自己人,”談月兒輕聲呢喃著,思索了片刻,不禁略顯疑惑的開口問道:“你是說,要詹石叔叔成為你的人?”馮盎輕輕搖了搖頭,不緊不慢的說道:“不是要他跟隨我,而因為他是自己人,而這一切的關鍵,便是你。”談月兒不由一怔, 卻是有些出神,因為此刻的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怎麽突然成為事情的關鍵了。
只見身側的馮智戴神情驀然一變,拉扯了一下談月兒的衣袖,說道:“好了,月兒,既然我的父親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我們便先行離開吧,免得讓人生疑。”
談月兒猛然回過神,略顯疑惑的望了過去,還未開口說些什麽,便見一側的馮盎接著說道:”我與你父親同輩,便也稱你一聲月兒,現在你也要到婚配的年齡,可有意中之人?“話音雖是不大,卻似平靜的湖面突然投入了一粒石子,泛起了粼粼浪花。帳內忽然變得安靜起來,談月兒的身形猛然一僵,自是明白馮盎說言的真正含義,但卻不知該如何作答,心中卻似有團亂麻,相互糾結纏繞。
這時便見馮智戴頗為惱怒的望著面前馮盎,卻是覺得他此時有些趁人之危之嫌,突然拉起一旁的談月兒,抬步向著帳外走去。馮盎本想出言阻止,但想到談月兒當時的詫異表情,和自己”兒子“的不解與憤惱,忽然止住了話語。
二人低著頭匆匆的走出大帳,向著房俊營帳所在方向快步前行,剛走到一半,便見談月兒突然止住了腳步,豆大的淚水止不住的從臉頰劃過。馮智戴心中驀然一悲,輕輕環抱起她,緩聲安慰道:”沒關系的,我們定然會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你大可不用理會我父親說言。“
營帳內的房俊見二人久久未歸,心中不由多了幾分憂慮,走出營帳後四處張望著,尋找二人的身影,不知過了多久,見二人在不遠處環抱作一團,不由急忙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