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林中夾雜泥土與青草的芳香,高大的喬木下粗壯的樹根破土而出,擺出各式各樣的形狀。金黃色的陽光漸漸從枝葉的間隙中灑落,“啁啾~~”的鳥鳴聲,像是闊別已久的傳唱。
這時一陣沉悶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林中房俊破衣垢面手中拄著一支枯木,停下腳步抬頭環望著四處,心中卻在暗暗叫苦不迭。原來房俊在昨夜悄悄離開後,因視線不清而地面上又經過一天雨水的洗禮,雖然外表看不出什麽,實則早已變得泥濘不堪。本來不過幾個時辰的路程,愣是讓他走了一整夜,又因身上沒帶乾糧,此時又困又餓。
浮羅山上,只見馮智戴不停在洞口踱著步,心中卻是在回想到昨夜發生的事,俊美的臉蛋上不時的露出驚奇與擔憂之色。而不遠處談月兒坐在一塊光滑的石面上,一手放在雙膝上撐著白嫩的臉頰,神情中卻顯的有些呆滯,似乎受到了某方面的刺激。
這時便見馮智戴猛然停下了腳步,望著一側沉默不語的談月兒,面色慌亂的說道:“真是不該讓遺愛走這麽早,不然的話我們有何苦在這為難呢!”
“嗯,”談月兒似乎還未回過神,猛然聽見馮智戴的問話,不由露出驚齶的表情。一旁的馮智戴見她如此模樣,並未表現不滿的神色,只是眉目間帶著一抹淡淡的耐人尋味的理解。隨後馮智戴便將目光望向遠處,心中暗暗尋思道:“看來,要趕緊離開這裡了。”
當然不遠處的談月兒並不知道馮智戴此時的想法,但是見他久未言語,心中的思緒不由飄向遠處,暗想著房俊此刻的處境,似乎想到了什麽,不禁開口問道:“馮公子,你說房俊他現在走到了什麽地方?”
馮智戴猛然回過神,沉思了片刻,緩緩的說道:“遺愛,估計已到唐軍大寨。”
“唐軍大寨,”只見談月兒突然起身,瞬時便回想到房俊在昨夜已然悄悄離開,經過了雨水洗禮後山路上雖有些泥濘,但其中也間隔了極長的時間,並不妨礙他此時能夠趕回唐軍大寨。
此刻,唐軍大寨前,只見房俊手拄著枯枝,一步一頓的向著寨中走去,步伐極其緩慢,像是在表演經典的太空漫步。若不是看到此刻的房俊滿臉苦色,還真的會以為他極為享受這過程。
這時前行中的房俊倏然坐倒相距大寨不遠的地方,雙手搬抬起一隻腳摳起了鞋底下厚厚的泥巴。但守在寨前兵士並不知那“摳腳大漢”便是失蹤許久的房俊,只是覺的那人蓬頭垢面,行跡與動作都顯的有些另類十分可疑,莫不是僚人派來的細作。
想到此處,守在寨前的兵士並不敢有所耽擱,急忙向著寨內跑去。
時間匆匆而過,房俊剛忙活完手上的“事情”,猛然抬頭便見大寨前黑壓壓的一片。人群中為首的便是身穿便裝的馮盎,眯著眼睛眺望著不遠處的——陌生人,他的身後便是陳龍樹等一眾將領,此時也是表情各異。
房俊不由一怔,望著寨前黑壓壓的人群,暗暗尋思道:“莫不是,我回來的事情,已然被他們提前知曉。”但轉念一想,又覺的不太可能,畢竟這件事是在昨天臨時做出的決定,知情人也只有談月兒與馮智戴,他們定然不會將這件事傳揚出去。
寨前諸將中為首的馮盎不由開口問道:“你們說那名“乞丐”模樣的人,便是僚人派來的細作?”這時身旁的幾名士兵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抱拳說道:“大將軍,此事千真萬確,我等親眼見到那名細作,
打的各種暗號和做下的各種標記,說不定這四周便埋伏的有僚人。” 話音剛落,馮盎身後諸將的表情猛然變的豐富起來,眼睛不由的張望起四周,身子也不約而同的向著後面退了退,似乎都在找周圍的安全地帶。
身後諸將的動靜,自是引起馮盎的注意,雙眉瞬時便擰成一個“川”字,突然開口喝道:“哪裡有什麽細作,明明是名衣衫襤褸的行人,趕快過去將他趕走,否則的話,軍法處置!”
只見幾名兵士,面色一白,對視一眼後,暗中思索起各中得失,隨後便抬步硬著頭皮向房俊所在的方向走去。坐在不遠處的房俊,見眾人張望著這裡卻不敢上前,心中不由暗暗生疑,驀然見到幾名兵士緩緩走來,疑惑卻是消散了幾分,不禁慢慢起身,向著走開兵士招了招手。
這時前行中的幾名兵士忽然感覺腳下一軟,看對面“細作”招手的模樣似乎是在引誘他們上鉤。幾名兵士猛然停下了腳步,望了望身後的馮盎,像是在詢問下一步該怎樣走。只見馮盎突然向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繼續前行。
等到命令的幾名兵士,瞬時滿臉苦色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繼續緩步前行。
房俊見幾名兵士行動甚是遲緩,不由抬起腳步向著他們走去。只見前行中的幾名兵士,驀然露出驚恐之色,身子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房俊不禁略感新奇,暗想:“莫非這不是迎接我的,為何看他們的模樣如此恐懼,嘿嘿~,容我再試探試探。”
這時房俊突然停下腳下的步伐,對面的幾名兵士也在此時停止了後退,雙方隔空對視,相互凝望打量起來。
“你們在搞什麽?”只見馮盎從寨門前疾步走來,房俊驀然間便將打趣的心思收了回來,神色愈發的沉穩起來。
幾名兵士還未回過神,便見馮盎神情中露出欣喜之色, 笑著說道:“遺愛賢侄,你這些時日究竟去了何處,可是讓我們擔心了好久。”
衣衫襤褸的房俊望了望不遠處的眾人,隨後便對著面前的馮盎,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說道:“沒,沒什麽,”只見面前的馮盎神色微微一變,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寨前的諸將紛紛趕上前,七嘴八舌的詢問起來。
時間漸漸流逝,如白馬過隙,刹那之間便已臨近黃昏。唐軍寨中一處營帳前,傳來陣陣水花聲,不知過了多時,聲音漸歇,帳門忽然打開,只見房俊一身清爽的走了出來,但臉上的兩道血痕依舊清晰可見。
“咳咳~,”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輕咳聲,房俊不禁止住了腳步,此時雖沒回頭,但從咳嗽的聲音已經判斷出來人,嘴角不由勾勒起一抹微笑,心想:“大魚已經上鉤了”。
身後的馮盎此刻卻沒想到的房俊還有別的想法,只是在大寨前見他別有深意的望了自己一眼,像是有什麽話要說,而自己的兒子——馮智戴的離開,似乎也與他有關,種種原因,促使著自己前來。
只見營帳前的房俊猛然回轉過身,望著相隔不遠的馮盎,神情中露出絲絲凝重與放松,問道:“馮將軍,你來了?”話音剛落,便見身後的馮盎凝望著他,眉頭輕輕皺起,緩聲問道:“你讓我來究竟為了何事?”
此時另一處營帳內,只見昏黃的燈光透過帳門前的空隙投照出來,陳龍樹端坐在案幾後,望著手中的密信,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猛然起身取下一旁兵器架上的長劍,快步走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