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侯四年四月二十,魏無忌舉辦大朝會。
上次大朝會是為接納宋國,而這次朝會的目的,便是定下宋郡郡縣官吏。
和往日一樣,官員還是那些官員,早早進入魏宮後他們便開始待朝,時辰到了只有內侍通知他們上朝。
一切都按部就班,只不過今日朝班裡多了一個人,這便是原先的宋國國君宋襄。
這是商議宋地官員的朝會,宋襄既然選擇做了魏臣,魏無忌自然要給對方一些面子,讓宋襄旁聽朝會。
群臣按官階站定,魏無忌隨後也出現在大殿內,待他落座後殿內便響起山呼聲。
“臣等拜見君上!”群臣皆拜道。
魏無忌面色深沉,這幾天因為宋郡郡守之事,他知道武安官員們活動頻繁了許多。
“今日升朝,隻為一件事,便是議定宋地官員人選!”魏無忌沉聲道。
大殿內,群臣皆是老實聽著魏無忌訓示,宋襄亦然。
“宋卿……”
當魏無忌叫到宋襄時,他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看到群臣都把目光轉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才倉促站出朝班。
“臣在!”宋襄答道。
魏無忌則道“寡人將於宋郡行郡縣之製,你怎麽看!”
這話之前魏無忌問過,宋襄沒想到還會聽到這個問題,於是他趕緊答道“君上聖明!”
魏無忌點了點頭,然後便看向郭梁棟道“丞相,寡人讓你整理賢能縣吏,你可有結果?”
郭梁棟緩緩站出朝班,然後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冊子,恭謹奉上後道“君上,臣等選拔之人皆在此策,還請君上聖裁!”
從余忠手裡接過冊子後,魏無忌隨意看了兩眼,然後便道“丞相辛苦了!”
郭梁棟腰更彎了一些,然後道“此臣之責也!”
其實郭梁棟此時心裡也松了口氣,總算是將差事辦成,不用擔心對不上國君胃口了。
魏無忌將冊子放在一邊,然後便對眾臣道“縣吏之職由丞相等人挑選而出,宋郡如今還缺郡守,諸君皆可自薦,寡人會以賢良者出任!”
可是,讓魏無忌感到奇怪的現象出現了。
朝臣中雖有小部分人面露喜色,可大部分人都面不改色,好像魏無忌口中的郡守之位如同路別草芥一般。
按下心頭疑惑,魏無忌便開口道“諸君皆可自薦,其他人若以某人賢良可站出支持,若以某人才能不足也可出言反對!”
說了這話之後,朝臣們還是方才那副模樣,這就真讓魏無忌有些摸不著頭了。
好一會兒後,才從朝班某處站出一人道“君上,臣丞相府長史萬慎言,自薦出任宋郡郡守!”
丞相府長史,可以說是朝堂上下,除三公九卿之外地位最高者,萬慎言站出來自薦能給所有有志於郡守位的人造成壓力。
魏無忌便問群道“諸君,可有支持者,可有反對者?”
尷尬的一幕出現了,作為九卿之下地位最尊者,滿朝官吏中只有五人站出聲援萬慎言。
五個人算不算多?除去三公九卿外,其他大臣在此者足有一百二十七位,可卻只有五個人站出來支持萬慎言。
雖然魏無忌覺得人少了些,但他卻不能站出來給萬慎言拉票,雖然他覺得萬慎言出任宋郡郡守也還不錯。
好一會兒後,魏無忌才問道“可還有人自薦郡守之位?”
這時才又有人站了出來,但這位的支持者便更淒慘,只有寥寥三人,同時還有一人站出來反對。
魏無忌臉色便黑了下來,他能感覺到這裡面的不對勁兒,但卻抓不住問題的關鍵所在。
於是他只能讓朝會繼續進行下去,而接下來林林總總加起來,只有五個人自薦郡守之位。
這與兩年前的情形想比,那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當初朝堂上可是爭得面紅耳赤。
即便是這次,魏無忌也收到風聲,朝臣之間奔走不斷,怎麽到了朝堂上卻沒了聲音?
魏無忌感到疑惑!
而這時,站在朝班後方的曹駿見此情形,便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
在曹運的說服下,曹駿雖然心裡感到不服氣,但也將出任郡守之事看淡了些。
可剛剛朝堂上的情形,卻讓他從新燃起了希望!
連萬慎言都只有那麽點兒支持,他為曹駿為什麽不可以站出來試試看,即便是露露臉也是好的。
深吸一口氣後,曹駿踏出朝班,對著君位上的魏無忌深深一拜後,便道“臣廷尉府長史曹駿,自薦宋郡郡守之位!”
這是曹駿第一次在朝會上發言,所以他很是緊張,乃至於聲音都有些顫抖。
曹駿站了出來,魏無忌也感到驚訝,他不明白曹駿憑什麽認為可以勝任郡守之位。
說實話,曹駿為廷尉長史,魏無忌都覺得曹駿不是那麽稱職。
但魏無忌還是例行公事,對群臣問道“諸君,可有支持者,可有反對者?”
這時候,真正讓魏無忌感到吃驚的事情出現了,足足有十一位大臣站出來,表示了對曹駿的支持。
不只是魏無忌,就連曹駿本人對此都感到意外。
不但如此,在魏無忌的觀察下,他發現殿內很有一部分朝臣,對曹駿得到這麽大支持感到驚訝。
原本魏無忌以為這些人會站出來反對,畢竟曹駿離郡守之位實在差了許多。
但偏偏,最後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對,曹駿此時也就成了朝臣支持率最高的那個。
而此時,宋襄對魏庭的波雲詭譎也有了些感觸,這種讓人看不懂的朝局,是很難出現在宋國朝堂上的。
既然看不懂,宋襄也就只能閉上嘴巴老老實實看著,他這時是絕不會開口說一句話的。
宋襄能感覺到,這將是魏國朝堂上又一次博弈,然後他看了看前方的那三位重臣。
來魏國之前宋襄便對魏國朝堂做了了解,再加上進入魏國這些天的惡補功課,使他知道現如今魏國朝堂分為三個集團。
雖然這些人同樣忠於國君,但三個集團之間也有爭鬥。
在宋襄想著是那兩個集團在鬥法的時候,君位上的魏無忌也想著這些。
但他更是清楚,曹駿並不屬於這三個集團,而這就更顯得事情更加詭異。
更讓魏無忌感到不爽的是,自己居然也有看不清朝局的時候,這是他繼位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
由此他也明白,再世族寒門這種簡單的派系之爭結束後,魏國內派系之爭已經演化得更上一層樓,不再如當初那麽簡單直白了。
而這,恰恰也更考驗執政者的政治水平和智慧。
揮了揮手讓曹駿退下後,魏無忌又問了朝臣也沒有要自薦的,然後群臣卻無一人應聲。
到了這裡, 按照之前議郡守的規矩,曹駿就該成為宋郡郡守了!
但魏無忌並未直接任命,在朝臣們期待的目光下,魏無忌直接宣布了朝會結束。
至於大家所關心的郡守歸屬,魏無忌告訴群臣說,會擇日宣布人選。
朝會結束,但曹駿走下大殿的台階後,整個人都是懵的,同時還顯得有些失落。
他已經是支持者最高的那個,為什麽國君沒有宣布自己為郡守?曹駿在心裡怒吼。
而在曹駿身旁,當萬慎言經過時,對著位晚輩一點兒好臉色都沒有,冷哼一聲才拂袖離去。
曹駿此時也恢復過來,對著萬慎言的背影也冷哼一聲,他並不覺得自己比那老家夥差一些。
就在此時,一名內侍來到曹駿身邊,躬身對曹駿道“曹君,君上有召,還請曹君速速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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