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如今的大梁已經是日落西山,一旦吳國北伐,大梁勢必覆滅。到了如今本帥也該想一想自己的出路了。我打算到時候直接投靠吳國,前輩覺得如何?”
書房之中,除了高季昌以外,也就只有倪可福和梁震這一文一武兩大心腹,其他的人都被嚴禁靠近書房。
雖然僅僅幾年時間,但現在的高季昌明顯比當初要老了很多,不僅頭髮胡須都已經白了,連他的額頭上都布滿了皺紋,說話的聲音也開始蒼老。
當然,被高季昌敬稱為“前輩”的梁震,他的樣子看上去比高季昌更老,不過他的精神看上去卻還不錯。
唯獨身為武將的倪可福如今還不見老,身子依舊強健。
“投靠吳國?當初節帥與吳國為敵多年,雖然沒有什麽死仇,但節帥原本有多次機會投靠吳國卻沒有,現在梁國勢窮了再去投靠,這豈不是太晚了?”梁震想都沒想就開口道。
一旁倪可福也不讚同道:“節帥,吳國的制度很難容忍地方勢力發展,對於像節帥這樣做過節度使的更是始終保持警惕。節帥若是去了吳國只怕很難受到重視。”
倪可福作為高季昌的心腹且不說,梁震一開始其實並不打算為高季昌效力,最後被其強逼,這才被迫為他出謀劃策。
不過這麽多年下來,梁震雖然依舊隻以布衣的身份跟在高季昌身邊,但實際上他已經是奉其為主公,一心一意的為其考慮了。
不然的話,高季昌若是投靠吳國固然難以得到重用,但他們這些手下人卻是未必。
比如原本楚王馬殷手下文武,一些有能力的將領現在就在吳軍之中效力,還有一些文官也得到了楊渥的重用。
高季昌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不過他還是歎息道:“本帥也知道投靠吳國難受重用,不過除了吳國以外,本帥也無處可投,難道要投靠晉王嗎?可惜晉王的軍隊遠在黃河以北,而咱們卻在許州。”
許州位於洛陽東南,也就是後世的許昌,地處中原腹地,就算想投靠晉國都很難。
相比之下,吳國的軍隊卻要近的多,不管是從襄州出兵還是從壽州出兵,到許州的距離都不遠。
而且,許州作為進入洛陽的重要通道,必然是吳軍進攻的重點,一旦吳軍北伐,其主力必然會有一部分直撲許州而來。
而高季昌卻因為受到朱友貞的猜疑,這些年根本不敢有什麽小動作,至於暗中積蓄力量的事情更是不敢做。
在這種情況下,許州平時的駐守兵力極少,想要抵擋吳軍進攻顯然是不可能的。
梁震苦笑道:“節帥,雖然你說的都是事實,不過若是真的投靠吳國的話,節帥只怕連王審知他們都比不上啊!”
當初王審知、劉龑、馬殷等先後都投靠吳國,最終王審知被封為琅琊郡公,早兩年病逝,王家後人如今在金陵過得默默無聞,據說連出來做官的都沒有,僅僅依靠王審知傳下來的爵位撐門面。
而劉龑家族的情況比王審知家要好一點,畢竟劉龑本人現在還在,而且劉家在嶺南多年,影響力依舊不小,所以劉家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不過現在劉家人基本上都在搞海外貿易,從一方節度使轉變成為一介海商,這種變化卻是許多人沒有想到的。
當然,要說起來,南方當初的那些藩鎮裡面現在過得最好的應該就是馬殷了,畢竟馬殷投降的時候還保留著較強的實力,而且馬殷又將大片領地直接交給吳國,這才得以在辰州、漵州立足。
然而有識之士都知道,馬家能有現在的局面依靠的都是馬殷本人的影響力,
哪一天馬殷不在了,只怕吳國也要出手打壓馬家了。而現在的高季昌若是論實力和地盤的話,與王審知等這些藩鎮都差遠了,論影響力更是有所不如,在這種情況下,他到了吳國絕對沒什麽好果子。
“節帥若是投靠吳國,雖然吳王此人重承諾,定會保證節帥的安全,不過要想得到重用卻是很難。但若是節帥投靠晉國的話,以晉國的制度,節帥必然會受到重用。”倪可福勸說道。
“不錯,節帥畢竟是一方諸侯,統領許州重地,若是節帥投靠晉國,晉國必然會重用節帥,以為天下人做表率。”梁震道:“至於說許州地處中原,與晉國距離太遠的問題,這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
高季昌眼神一亮,連忙問道:“前輩難道有什麽辦法能解決此問題嗎?”
“老朽是有一個主意,不過能不能成卻是難說。”梁震撚須說道。
“還請前輩指教。”高季昌連忙站起來恭敬問道。
梁震點了點頭,這就是他這麽多年來一直為高季昌效力的緣故,因為高季昌這麽多年來對他言聽計從不說,還始終保持著禮敬。
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梁震自然也有這種想法。
“節帥所擔憂的,無非是許州距離南方太近,距離晉軍太遠,那麽節帥何不設法換一個地方?”
“換一個地方?”高季昌有些猶豫。
他當然明白梁震的意思,不過一來這些年他在許州經營,多多少少還是建立了一些勢力,當然不舍得輕易放棄;二來也是更重要的一點,就算他想換個地方,但朱友貞會同意嗎?
梁震笑道:“其實這些年朝中又不是沒人提出來,想要接替節帥的位置,做這個匡國節度使,只不過都被張漢傑和趙岩二人給攔住了。只要節帥派人給張漢傑二人送個信,再給他二人一些好處,想必換地方也不是難事。”
匡國節度使的駐地許州乃是一處極為繁華之地,在漢末獻帝時期甚至成為都城,又靠近洛陽,對於朝中許多人來說這裡都是一處“風水寶地”,看上這裡的人有不少。
而高季昌為了在朝中謀求自保,這些年都在大力交好張漢傑、趙岩這兩個朱友貞的心腹,所以那些覬覦許州之人最終都未能成功。
若是再設法讓張漢傑二人出面,以他們在朱友貞身邊的地位,想來要讓高季昌換一個地方應該不是難事。
只是,到底要換到哪裡去才合適呢?
“忠義鎮!”對這個問題,梁震想都沒想就直接給出了回答。
忠義節度使,其駐地在延州,也就是後世的延安,位於關中之北,那裡地勢偏遠,而且人口稀少,又靠近邊塞,對於一心享福之人來說,可不是什麽好去處。
不過對於高季昌來說,若去了那裡之後,一來可以避開中原的紛亂,二來延州往東渡過黃河就是山西,那裡是晉國的核心之地,想要投靠晉國也是極為容易的事情。
“延州?那裡的確是不錯的去處,只不過到底能不能成功呢?”梁震給出的建議顯然很讓高季昌動心,但要實施起來卻不是那麽容易。
畢竟一個蘿卜一個坑,如今忠義節度使早就有人了,不將對方拿掉,高季昌又如何去接替呢?即便他有張漢傑二人為他在朱友貞面前說好話, 但要成功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
當高季昌開始為自己找退路時,他不知道的是,此時中原各州許多地方刺史都在為自己謀劃退路。
梁國的局勢衰敗至此,即便還勉強維持著中原大國的地位,但大家都明白,這一切是建立在與吳國始終保持和平的基礎上的。
一旦吳國出兵北伐,梁國很可能就會走向崩潰,而那些地方刺史和節度使們,也需要考慮後路。
投靠吳國?這當然是不錯的選擇。
然而投靠吳國的話,那就意味著他們這些地方刺史的權利將會大大減少,在各個方面都會遭到監控,再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在地方上為所欲為。
反而是投靠晉國的話在這方面要好得多。
然而,投靠晉國的話,一來晉軍如今還被擋在黃河以北,二來吳國的軍力極為強大,未必就比晉軍弱小,他們這些位處中原的各州,即便投靠晉國也沒用,反而可能遭到吳國的重點打擊。
另外,吳國的政策也不是說對投降勢力一概排斥,還是有不少人投降吳國後得到了重用,比如如今的吳國效義軍統領王儼儔,此人如今在吳國就混得風生水起;此外還有當年的徐州節度使蔣殷,如今也在吳國擔任一方刺史,而且還被封了侯爵,其侄兒蔣權更是在效義軍中擔任都指揮使。
可見只要有能力,只要老老實實做事,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野心,那麽到了吳國之後也不會被排斥。
一時間,中原各州的刺史、節度使、團練使等,都在為自己的將來而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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